谢必安只默默叹口气,走上前去欲将那缕青丝从他手上拿走。快抽出那一刻,他忽得手心攥紧一瞬,谢必安一时不备,没有抽动,当即不动声色挑挑眉。二人一人一头拽着那缕青丝,默然无声似在对峙,不知兰颂想了什么,须臾那只手又松开了。
谢必安将其不动声色在手心握了握,便细细收进胸口,对他抬手示意起身,淡淡道:“下次切勿如此,兰将军。”m.χIùmЬ.CǒM
兰颂铁着脸紧抿双唇,点点头,当即退出军营。
这…这就完了?
邵邓二人一时间彻底傻了眼,旋即哼哼唧唧道:“老邓,你说是皇亲国戚就是好啊,哪里像咱们,不过被碰瓷多闻了两口香气,就被罚的狗似的,人家便是砍下一缕头发也能安然无恙…”
“可说是呢,那是…舅~舅嘛!”
瞧着面前二人一唱一和阴阳怪气,谢必安只施施然挑了帘子,对他二人道:“你们二位很有心思玩笑?若是闲的难受可以把军备粮草搬挪些许,省的空有一身力气,在此闲磕牙。”堂堂正一品将军竟然要去和一帮大头兵一齐搬东西,这便是惩罚为辅,敲打为主了。
二人百般不情愿,可朝廷首脑亲自为他二人将帘子打起来,这便是不容转圜的余地了。
只好再幽幽对视一眼,默默提着脑袋往外走去。
待二人走后,谢必安只面无表情盯着地图和沙盘看了半晌,不知在想些什么,似在出神。他倏然一笑,喃喃道:“公主在军事军法上大有进益啊,一步步猜到咱们下一步怎么提前布局方略,早早准备应战了。”
陈老将军哼了一声:“你把人惹急了。”
秦戈交接的地方,向来有岭南战役主帅谢必安的美名,且广为流传。当地人为他修庙参拜,正如戈兰王所说,年关将近,街上处处出售的辟邪年画上,正是谢帅嗅花那一幕,百姓们给他的美名正是抚兰将军。
青唐物候阴凉,最适宜兰花生长不过,与京城里花匠精心培植的兰花大不一样,此地的少了浓厚的匠气,多了不羁的灵性和野性,瞧着更像那位常年将冷哼挂在嘴边的公主。
行军路上,百姓们夹道欢迎,瞧着谢帅纵马前来,纷纷将手上一株株兰花向他递上去。谢必安却忖度着陈茂行老将军才是此次主帅,若抢了风头在军中岂无威望,亦担心他失落伤心,便将这些尽数挡了回去,一概不收。陈茂行倒也不避讳,不过骑在高头大马上斜睨他一眼,直言道:“抚兰将军谢必安,百姓送你的美称还真不错。他们送你花你便收着罢,左右不是什么大事,本将还不至于在这上面与你小辈计较。”
谢必安在花海簇拥中自顾不暇,闻言勉强颔首轻笑:“将军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如此,未来大秦大获全胜之时,百姓定然会记得陈茂行这个名字。”
他微微哼一声:“那是当然。”
外面邵邓二人被罚着和小公士一齐搬军备粮草之物,累得哼哧哼哧,有小兵投目过来,邵珩还要吼一句:“看什么看,没见过本将军吗?!”
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却见谢必安瞧着窗边一盆小兰花出神,便对邓骞上气不接下气道:“我说老邓,谢帅最近怎么没事老是盯着兰花出神,瞧着失魂落魄的,那兰花就这么好看?他还没看够?”
邓骞哼哼两声:“想公主了呗!”
——
戈兰地界此刻风雪交加,狂风呼啸而起,传闻天风山上最神圣的雪神波塞苏醒时,就会给此地降一场大雪。
马车在风雪中缓缓行进,秦章仪身为侧妃,和戈兰王妃乘同一銮驾以示戈兰王后宫和睦,昭示他是位仁慈圣明的君主。不过秦章仪暗暗腹诽,这穷酸弹丸属国,连个马车都配不起。
二人面对着端坐,心照不宣的保持着表面的得体。
她忽得掩唇打了个喷嚏,戈兰王妃便和煦开口道:“衣衫得加厚些,省的染了风寒,离回宫还有些日子,在途中病了可不好开交。”
秦章仪挑挑眉,暗中思忖她这话里又藏了什么厉针,又闻她掩眸浅笑道:“毕竟你还未侍寝,小姑娘总比我们这些在王君身边待久了的人身子弱些,倒也不见怪。”
秦章仪讥笑一声,就说自己这姑姑何时这般好心能嘱咐自己加衣,原来话赶话等在后头呢。
近日她算准癸水将来,才敢那般对戈兰王百般献媚,以留后路。颁发圣旨以命回朝那晚,他便想趁着回朝之前温存一番,便进了自己营帐,不过一刻钟,就又气冲冲挑开帘子甩袖而去。
此事在军中闹得沸沸扬扬,传到姑姑耳中,想必她此刻心里得意极了吧。
她冷冷睨着这位如今身居高位的戈兰女主人,眼底尽是浓重的不屑与讽刺:“父皇在白头关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樊川公主,带着你身上的秦朝血液,将朕的恩泽传遍戈兰,而今瞧着小姑姑在戈兰后宫浸润多年,满脑子只剩下男欢女爱,儿女情长和勾心斗角,把王兄的话,尽数忘了。”
王妃愣了一瞬,眸光一闪,似乎也在回忆当年的场景,不过一盏茶时间,她重又摆出那副亘古不变的得体的笑,絮絮道:“很久之前了,记得那天风大,将好容易盘好的头发都吹散了,连罟罟冠也要掉了。”
秦章仪继续诛心道:“你可知父皇病危时,王兄们为了王位斗成那般,他也只叹了口气。他说话都艰难,最后强忍着说出的两个字是樊川…”
“他到死还在惦记你…”
王妃愣怔一瞬,眼底似有点点泪光浮现,不过须臾,她轻叹一声,幽幽道:“他当初何必将我嫁在这山高路远的地方。”听着怨怼横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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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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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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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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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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