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者无论口碑,还是收视,都引起了轰动效应。
最为奇特的是,两部戏的主演的命运都颇为坎坷,而且为人都向来低调。
徐容对此并未投入太多的关注,哪怕他主演的《潜伏》、《北风》、《纸醉金迷》全部入围,但李雪建老师去年三剧入围金鹰,最终空手而归的事儿仍历历在目。
抱的期望越大,临到时候,失望反而越大。
但他的态度并没有丝毫影响到靳芳芳,哪怕徐容三剧入围白玉兰,靳芳芳的造势行动依然按计划执行,这些本来是预备着冲击内地第一小生评选的。
白玉兰和电视节同时举行,严格说来是不相关的两个环节,电视节各奖项由观众票选,白玉兰奖项则由评委组投票。
于徐容而言,观众票选的“人气男演员”和评委评选的“最佳男演员”都有机会,但也都有悬念。
相比之下,靳芳芳更希望今年能够拿下“最佳男演员”奖项,和金鹰不同,在白玉兰,这个奖项才是正儿八经的视帝,而且因白玉兰向来以专业性著称,“人气男演员”奖项就多少显得有点鸡肋。
只是为了保险起见,造势必不可少,万一到时候两手空空,那两人商量的转战大荧幕的计划,说不得还要推迟。
靳芳芳的第一步,便是通过媒体和网络水军,挑起关于徐容的争议。
徐容一路走来,身上最不缺的就是争议。
纵然当初徐容去堵刘合平门的这件事儿,也能分成两面来看,一方面批评他做事不够体面、勉强他人,一面则赞成他的诚心和上进。
乃至代言百雀灵、中柠枸杞,只要愿意分析,总有能够攻讦的一面。
她很清楚,一面倒的夸,久而久之,只会引起广大群众的反感。
而争论不仅能将徐容的粉丝号召起来,还能从另一面团结他的黑粉,并引来大批看热闹的路人。
“哈哈哈,我的妈呀,笑死我啦。”靳芳芳看着网络上竟然真的有一批人,以徐容去堵刘合平的门为主要突破点,在瞠目结舌之后,简直笑的直不起腰。
郭思正好路过她办公室的门口,问道:“什么事儿啊,这么可乐?”
靳芳芳指着电脑屏幕,道:“你看看,好多人觉得徐容堵刘合平这件事儿做的不够体面,哈哈哈,笑死我啦。”
郭思看过之后,同样笑了,道:“挺可悲的。”
“徐容说过一句话,在农村的夜里,村头的狗一叫唤,全村的狗也都跟着叫唤,虽然它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这些所谓的媒体、舆论,就是这么虚幻,只要花点钱,想要什么就能看到什么。”
郭思看着网络上的争议,眉头轻轻皱着,问道:“后续你打算怎么做?”
靳芳芳一系列的操作太迷幻了,而且为了不让人察觉事出突然,她并非一蹴而就,纵然争议,也是徐徐形成的。
郭思有点看不明白。
靳芳芳摊开手道:“没后续,但是有万一之下的应对手段。”
“怎么应对?”
“你要相信只要咱们能够自圆其说,大部分人会很快改变自己的观点,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太多的判断力,要不然,鸡汤为什么那么盛行?”
见郭思立刻就要反驳,靳芳芳道:“比如我上一句话,你的第一反应是,你说的不对,我有自己的判断力,我不会改变自己的观点,但是如果我把结论保留,单纯的利用你的判断力呢?”
“什么意思?”
靳芳芳拿出了一张A4纸,递给了她,道:“喏,看看。”
“什么?”
“一封公开信。”
郭思扫了一眼,问道:“为什么是张记中?”
靳芳芳笑着道:“你看完就知道啦。”
郭思神色诡异的点了点头,将视线转到手中的纸上,字数不多,只有数百字:
大家好,我是张记中的经纪人,此刻他正忙着剪辑《倚天》,在发出这篇声明之前,张记中一再叮嘱我要保持沉默,他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骂就骂吧,没什么大不了的,骂习惯了就好了。
张记中身上从来不缺少争议,他批评演员不会演戏,被人指责欺负后辈;他选個角色,被人攻击暗箱操作、黑幕.....我们解释,说我们炒作,不解释,说我们心虚,我们不能说,因为大家把话说绝了,我们没必要再说,因为无论我们说什么,都是错的。
张记中的名头足够响亮,骂他也足以保证报纸的销量,作为公众人物,他常说,骂就骂吧,能让老少爷们图个乐子,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也没什么,不过少挣点钱,又死不了,我们总是这样,我们一直这样,骂就骂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可以否定他的付出,你也可以否定他的能力,但是在否定之前,请扪心自问,你了解真实情况吗?
如果他真的如此不堪,他现在应该不会被你关注,而是在大街上要饭。
郭思看完之后,脸色相当古怪,道:“怎么,我突然觉得再骂张记中好像有点太过分了?”
“当然,这篇声明的目的可不是同情,而是尊重。”靳芳芳耸了耸肩膀,“该解释的都解释了,最重要的是,足够真诚,不过这只是最终方案,只要事情不恶化到难以挽救的地步,这篇声明都不会派上用场。”
郭思像是第一次认识靳芳芳一般,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遍,好半晌才道:“我先回去了。”
徐容并不知道靳芳芳和郭思二人的交流,他刚出考场,便陷入了媒体的围追堵截之中,在进考场之前,有人艺的工作人员维持秩序,他轻松拒绝了媒体的采访,可是出了考场之后,他是跑都没地方跑。
“徐容,你觉得你自己今年能够拿下白玉兰视帝吗?”
“徐容,你怎么看外界对你的争论?”
“徐容,初试还顺利吗?”
徐容伸出手,道:“各位媒体朋友,各位媒体朋友,不要着急,容我一个一个回答。”
“首先,对于能不能获奖,我说了不算,你们说了才算,莪能做的,只有好好拍戏,创作更好的作品,也希望各位媒体朋友多多支持,做的不对的地方,也希望各位不吝批评。”
“对于媒体和网络上的争议,只能说,感谢愿意抽时间关注我。”
“至于今天考试的结果,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过几天就出来了,谢谢各位的关心。”
“徐容...”
徐容见跟前的这帮记着大有没完没了的意思,把小张同学挤的人都快不见了,忙高声道:“我还要去参加排练,请让一让,请让一让。”
“哎呀,记者真是太麻烦了,一个个跟疯了似的。”
上了车,小张同学感叹完了,忽而想起了什么,提醒道:“徐老师,爷爷快要过生日啦。”
“你不说这事儿,我都差点给忘了,这段时间太忙了。”徐容顿了顿,又道,“等你爸妈过生日的时候,你也提醒我一下。”
“嗯。”
小张同学却没发动车子,转过头来问道:“徐老师,你这几天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啦?”
“嗯,怎么这么问?”
小张同学慢慢地说道:“就是,就是我感觉,你老是心不在焉的。”
徐容笑了下,道:“剧本你看了吧,刘疆说过几天就要集合演员读剧本,但是现在我半点头绪都没有,感觉都行,可是仔细分析一下,又感觉都不行。”m.χIùmЬ.CǒM
“你想听听我的想法吗?”
徐容诧异地瞧着她,笑着道:“嗯,那说说你的高见。”
小张同学白了他一眼,道:“我觉得你以前拍的谍战太压抑了,就,就特别谨小慎微,尤其是羊城和潜伏,看的时候让人喘不过气,就担心你随时会死。”
“哈哈哈,不是你死,是演的人死。”她说着,自己乐了。
“但是这才是谍战的精髓啊,也能吸引观众的注意力。”
“那要是换一种呢。”
“换一种?哪种?”
“就像平时咱们在一块一样,你想啊,你总是那么压抑,心里跟藏着事儿似的,我要是局长,我肯定也得怀疑你。”
徐容认真地听着,见小张同学突然停了下来,道:“继续。”
小张同学砸吧砸吧嘴,道:“没,没啦。”
“这就没啦?”
小张同学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是啊,没啦。”
“发车啦!”
“别开太快,会查的!”
“知道啦,知道啦。”
小张同学提供的思路,徐容也曾考虑过,但是最终又给否定了,谍战的核心,在于剧情制造的悬念、主角不断的陷入危险的境地,从而让观众始终为主角担忧。
真正的潜伏,任务会有那么密集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
而为了加剧紧张感,他不能总是表现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那无疑告诉观众“稳住,看我的表情,天大的事儿我也能解决”,那样他将会成为剧情最大的破坏者。
回到家,徐容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当中,找出了《洋麻将》、《龙须沟》、《高山下的花环》以及李仁堂先生的《泪痕》的影像资料,对照着焦菊隐先生的“心象”学说,仔细琢磨。
只是琢磨了半晌,啥也没琢磨出来。
这些资料,他都已经反复看了无数遍,乃至于相关演员的创作心路历程,也都在他的脑子里。
“徐老师,吃饭啦。”
小张同学推开门,见徐容头发乱糟糟的,满脸掩饰不住的疲倦,愣了下,忙跑了过来,问道:“你怎么啦徐老师?”
徐容揉了揉脸颊,道:“还是那个问题,没半点头绪。”
小张同学顿了顿,才低声道:“先吃饭吧,吃完饭再想。”
“嗯,先吃饭。”
王阿姨自然也看出了徐容的状态不大对,问道:“小徐,怎么啦,是不是碰到烦心事儿啦?”
“嗯,有个问题一直没有头绪。”
“重要吗?”
“特别重要。”小张同学道,“徐老师要是想不通的话,下部戏肯定就要拍砸了。”
王阿姨轻轻地点了点头,安慰道:“不要着急,慢慢来,就跟吃饭,总要一口一口的吃。”
“哎呀,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能怎么样?就好比手里攥着一千个线头,但是一个针眼一次只能穿过一条线。”
“那...那...哎呀,反正你不懂。”
“你看你,说不过我就不讲理了...”
徐容笑呵呵地听着王阿姨和小张同学母女二人的抬杠,不过王阿姨的话,却是提醒了他。
眼下来看,常规的方法,是行不通了,他准备采取最笨最繁琐的方式。
吃过晚饭,他倒是不再着急,跟着小张母女先是在小区里溜达半天,临到近八点,才又回到家里,先是洗了个澡,才慢悠悠的来到书房。
在笔记本上写下:
最高任务是什么?
写到这,他从手边拿起《斯坦尼拉夫斯基全集》的第二卷,找到了《女店主》关于最高任务的选择。
最高任务不是一成不变的,当然,也不是随意选择的,哥尔多尼的《女店主》最初的最高任务是“我要躲避女人”,但是实验之后,才发现失去了剧本应有的幽默和动作性,之后,他将最高任务调整为“我要偷偷摸摸的去爱”,所有的问题便迎刃而解。
徐容将书合上,放在手边,在本子上分别写下“完成上级交代的每一项任务?”、“成功潜伏?”、“解放全中国?”...
“徐老师,还在忙呀?”
小张同学端着杯水推门走了过来,将水杯放在他跟前,探头扫了一眼笔记本,道:“哎呀,你写的这些太复杂啦,让谭忠恕相信你不就好啦。”
“嗯?”
小张同学见徐老师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缩了下脖子,问道:“我,说错了吗?”
徐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道:“不,我感觉你说的很对,应该是这个方向。”
他说着,立刻在笔记本上写下“取得谭忠恕的信任?”,在犹豫了一瞬之后,他再次执笔:“欺骗谭忠恕?”。
他虽然不完全赞成小张同学的提议,但是小张的话却给他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他觉得可以试试。
“那你怎么设计贯串行动呀?”
徐容摇了摇头,道:“不急,我先把角色关系定位完了再说。”
“对了,小张,那套88版的《演员谈电影表演》和86版《电视剧的足迹》放哪了,我记得之前买过吧?”
他看过的资料,一般都会放在桌边,小张同学却见不得凌乱,她总是会在他离开之后,很快的给收拾整齐。
小张同学走到了书架的最左侧,分别抽出了两本书,道:“呐,就在这呢,你现在要看吗?”
“拿过来吧,对了,明天咱们去一趟新华书店,买一套《郑板桥集》。”
“买那个做什么?”
“我记得郑板桥好像有一首题画,是关于眼中之竹、胸中之竹、手中之竹的,感觉参考性很大。”
小张同学眨巴眨巴眼睛,在想了一会儿之后,才假装了然地点了下脑袋:“噢,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印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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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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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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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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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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