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三杯热茶慢慢变凉,甚至地上的血迹都已变得凝固之时,三个使臣终于听到屋外传来了一阵动静。
他们猛地扭头看向窗外,看着院中模模糊糊摇晃的火光,心情一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然后,房门推开。
“呼!”
夜风拂动熊熊燃烧的火把,不知多少身着青甲的兵卒在门外面无表情的排成两列,绵延火光一直延伸到数十丈开外的院门处。
火光的尽头停着一辆黑色马车,马车旁站着包括梁振在内的七八人,都规规矩矩的一动不动。
很快,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走下马车,扭头跟梁振说了几句,旋即便大踏步向着这边走来。
“啪!啪!啪!啪!”
男子所过之处,两旁的兵卒皆动作干脆的握刀挺身,刀鞘撞击甲胄发出的响声接连成片,充满了肃杀之意。
而一群人则是跟在他后面,即便就是正在跟男子说话的梁振也始终保持着落后半步的位置。
这般排场,这般气势,这般地位。
哪怕就是这三个使臣没有看过魏长天的画像,此时也定然明白这位黑衣男子究竟是谁。
“噌噌噌!”
不分先后的站起身子,三人忙不迭走到房门内侧,无比忐忑的注视着那道人影越来越近。
直到后者穿过茫茫火光,站停在他们面前。
笑了笑,视线扫过对面三人,魏长天语气平静。
“三位大人,久等了。”
“......”
身子一颤,三个使臣看着笑容满面魏长天,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回答。
毕竟这时候不管表现的强硬还是软弱,好像都不太合适。
其实,这份迟疑不过也就一两息的功夫。
但魏长天却压根没给他们反应过来后再说话的机会,只是稍稍一顿,旋即扭头跟身边两人说道:
“梁叔,把屋中尸体拖走。”
“汤公子,你随我一起跟三位大人聊聊。”
说完话,魏长天便绕过面前仍愣愣站在原地的三人,带着汤尘径直走入屋中。
而梁振也在此时一挥手,立刻便有兵卒进屋将那三具无头尸首和三颗人头搬出门外。
就这样,前后不到十息,魏长天便已经坐在了主位之上,手边甚至已然多了一杯清茶。
在众目睽睽之中,他先是喝了口茶,然后才抬眼看向那三个使臣。
“三位大人,坐吧。”
“魏、魏公子,我等站着便是......”
出乎意料的,三人竟给出了一个相同的答复,姿态无疑摆得极低。
“是刚才坐太久了么?”
魏长天笑着说道:“嗯,那站站也好。”
“......”
面对着这样一句几乎等同于羞辱的讥讽,三人全都讪笑着不敢吱声。
而魏长天则是慢慢敛起脸上笑意,又向着屋外看了一眼,视线落在一身青色裙子的李子木身上。
后者此时也正在看着他,目光平静,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沉吟片刻,冲李子木微微点了点头,魏长天垂下眼帘。
然后,他便摆摆手,冷漠的吐出两个字。
“关门。”
......
......
“吱呀~”
三息之后,并不算厚重的房门缓缓合起,将屋内屋外隔绝开来。
屋中只有魏长天、汤尘,以及那三个使臣。
而梁振、李子木等人则是并未参加这次谈判。
“梁将军,劳烦您给我找一间静室。”
一面往院外走去,李子木一面跟身边的梁振说道:“我现在便要用。”
“现在?”
梁振稍稍一愣,很快就点头应道:“好,我这便安排人去办。”
“多谢将军,哦,对了......”
李子木脚步一顿,扭头又说:“公子这边的谈判一旦结束了,还请您立刻将结果派人告知于我。”
“嗯?”
梁振眯了眯眼:“李姑娘,长天既然没有让你我参与这次谈判,那便是不愿谈判内容被太多人知道,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我自然明白。”
李子木笑着点点头:“将军放心,此事是公子应允的。”
“再者说我也不需要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
“是么?”
梁振有些疑惑:“那你所谓的结果......”
“我只需知道这三位使臣又死了几个便可。”
李子木正色说道:“此事便有劳将军了。”
“......”
看着表情认真的李子木,梁振并未犹豫太久。
一方面这事儿自己肯定会跟魏长天说,所以并不存在泄密的说法。
另一方面李子木明显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办,万一耽误了恐怕不好。
如此综合考虑下来,梁振也懒得管李子木要干啥,很快就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行,到时我会派人去通知姑娘的。”
“多谢。”
再次道过谢,李子木便不再说话。
而梁振则是看看她,又回头看看那扇紧闭的房门,突然觉得好像少了点啥。
对了,是楚先平。
平时这种关键时刻楚先平应该都在的。
也不知道长天为什么突然把他派出去......
如今还有啥事儿能比新奉战事还要紧?
梁振百思不得其解,忽然想起李子木跟楚先平关系不一般,便试探着问道:
“李姑娘,你可知楚公子这是去做什么了么?”
“......”
“他去寻剑了。”
李子木冷冷的回答:“这几个月怕是回不来了。”
“寻剑?”
梁振闻言一愣,不知道什么剑这么重要。
他刚想再追问,但见李子木明显不愿意再答,便识趣的没再开口,只是小声嘀咕道:Χiυmъ.cοΜ
“怕不是寻剑这么简单吧......”
很明显,这只是梁振的随口一说。
不过他这次却是说对了。
“寻剑”确实只是魏长天用来支开楚先平的手段。
而后者也没表现得太过抗拒,竟然真跑去寻剑了。
并且,就在今晚,他已经找到了第一柄剑。
......
......
青州,寿阳山。
寿阳山并不算什么大山,山中住着一支姓刘的隐世家族,在青州这一亩三分上还算颇有名气。
只不过今夜,因为数百悬镜司差役的到来,这刘家便注定不会安宁。
“统统跪下!!”
“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呜呜呜,娘,我怕......”
“你、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刘家从未做过恶啊!”
“没做过?!哼,做没做过不是你来说的!”
“都跪好!别他妈叫了!”
“......”
火光冲天,吼声阵阵。
虽然这刘家之中也有不少武人,但面对悬镜司哪里敢抵抗,此时所有人都战战兢兢跪在一片空地上,表情各不相同。
而不多时后,就在一个黑衣差役手握一柄宝剑飞快掠过众人,向着院外疾奔而去时,一颗老树下,楚先平则刚刚将子母玉收入怀中。
“楚公子!找到赤霄剑了!”
差役一路跑到楚先平身前,单膝跪地,将手中宝剑举过头顶。
楚先平接过剑看了看,平静问道:
“刘家,查出什么了么?”
“回公子!只查出几桩小罪!”
“是么?那这剑他们可愿意给?”
“他们自不愿意,刚刚那刘家家主还打伤了几个弟兄,不过如今已被封住穴脉。”
差役回禀一句,然后轻声问道:“楚公子,不知要如何处置此人?”
“杀了。”
楚先平毫不犹豫。
“是!小人这便去办!”
差役一拱手,起身便欲去杀人。
不过他才走出两步,便听到楚先平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我说的是,全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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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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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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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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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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