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暇时,萧辰特别托付曹瑞为他去寻找曾经在龙口时帮助过自己的那两家人;卖蘑菇的人家和卖煤的人家。可是寻找结果却让他感到失望,因为他曾开过饭店的那座大院几年前就被拆迁了,里面的住户也早已搬得不知所踪,他后悔当时竟然没有留过对方有效的地址和姓名,现在也只好把这份遗憾与感动永远珍藏在心底了。
时间又近年终,孩子们都放了寒假,家里顿时比平时热闹很多。和和本来就玩心十足,正好天天与两个孩子闹成一团,惹得孩子妈妈在后面一个劲喊叫。佟芳最近在家里的时间也渐渐多起来,她已经有了非常稳定的事业,管理方面早已顺理成章步入正轨,根本不用天天盯着。一家人难得能聚在一起,尽情享受这样一份团聚的快乐。
晚饭时间里,一家人边吃边热烈讨论如何才能更有意义地欢度这个蛇年春节,大家畅所欲言,提议五花八门。萧辰也满面喜悦参与其中,他非常享受这样的家庭氛围,和睦安宁,快乐幸福,这不正也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场景嘛。
“爸爸:电话!”晚宴正酣,耳尖的小虎忽然提醒一句。萧辰离座到了客厅,这是家里的座机电话,一般用这个电话的也只有家里人。
萧辰抓起听筒,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他立刻听出来,这个电话是东北老家叔叔打来的。叔叔的心意很简单,就是说自己年纪大了,恐怕也是来日无多,这眼看要到七十三岁生日了,希望他能回去一趟,以慰挂念知情。萧辰听到这不觉一阵酸楚,他想起曾在叔叔家生活过的那段短暂却又难忘的少年时光,到现在依然历历在目。
回到餐厅,大家看着他的表情都安静下来,他没有再坐下,而是直接决定道:“我宣布,今年这个春节,我们一家人都去堆雪人!”
“好啊……!”孩子们热烈欢呼。
“这是上海呀!哪来的雪?”佟芳不解。
“东北有雪,那的雪很漂亮。”
“你是说要回老家过年?”
“是的,出来几十年了,也该回去一趟了,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愿意,但我有个要求。”
“说吧。”
“我要开我的车回去。”
萧辰笑了,他知道她那点心思。
“孩子们,你们呢?”萧辰又问。
“当然愿意,我们还要打雪仗!”“我也要打!”孩子们踊跃高呼。
“那好吧,都去准备一下,明天就出发。”萧辰说完转身要走。
一直没有机会插嘴的和和可着急了,喊道:“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
“呦!怎么把这个小家伙忘了?这样吧,你就负责看门吧。”萧辰道。
“啊!凭什么让我看门?”
“这么说,你也想去?”
“当然啦!”
“那好吧,明天一早出发,你如果起晚了,我们可不叫你。”
“姐呀!我今晚要和你睡嘛!”和和又撒起娇来。大家都笑了……
在沈海高速公路上,一辆霸气十足的红色SUV正在一路向北自由飞驰,驾驶位置上的佟芳一副沉着的表情,俨然成了这滚滚车流之中的老手。和和坐在旁边,如果佟芳感觉累了,她会替她开一会。萧辰从不愿意摆弄车辆,也不会开车,就与孩子们坐在后面。随着位置不断的北移,气温也不断降低,他们都换上了较厚的棉衣。气温虽然在降,可车里的热情却有增无减,真可谓是一路欢笑一路歌。人情绪饱满,车风驰电掣,只有一天的功夫,这辆名叫“千里追风”的座驾已经赶到了烟台。他们尽早找一间酒店住下,吃完晚饭就抓紧时间休息,明天早晨还要乘船去大连。萧辰虽然这么安排,可其他人闹腾到半夜还没有要睡的意思。
“你不睏吗?”萧辰有点担心佟芳。
“没关系,明天早晨只是把车开到船上,我可以在船上好好睡一觉,说真的,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坐过船呢。”佟芳的情绪还处在兴奋中。萧辰只好独自睡下不再催促。
第二天早晨,萧辰费了好大劲才把一个个东倒西歪、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孩子大人都揪起来,吃过早饭,继续踏上北去的旅途。
人的计划真的是赶不上变化,佟芳想得是很好,上船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可是还没躺几分钟,就开始头晕眼花、呕吐不止,她这是晕船,别人也只好陪她一块倚在甲板栏杆上吹海风。孩子们好像永远没有疲倦的时候,一个不注意,便跑得没了踪影,大船上的一切都让他们感到神奇有趣。等到吐得实在没有吐得东西了,佟芳这才勉强回舱躺下。萧辰让和和去照顾两个孩子,他自己却来到一个安静的位置,用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到达大连之后,萧辰没有让继续赶路,而是找一家宾馆住下,他可不希望因为疲劳赶路再出点什么意外。
两天之后的下午,萧辰一家人终于来到了叔叔家,红色的SUV在积雪的路面上格外醒目,车子缓缓停在木栅栏外。透过车窗,小院土屋、马鹏鸡舍竟然还是从前模样,都三十年了,这里竟然没有一点变化,萧辰的眼眶有些湿润起来。这个时候,村子里出来好多人,可能是没见过这么好的车吧,都好奇聚在周围。喧哗声惊动了叔叔家,有几个人迎出来,当一位颤颤巍巍手持拐杖的老人出现在院子里时,萧辰这才催促下车。
进院面对这位风烛残年的老者,萧辰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竟“噗通”一下跪倒在雪窝里。他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也包括跟随身后的家人。
“你!你!你是……?”老人不敢相认。
“叔叔!我是小辰!”萧辰悲声道。
“啊!小辰?我的老天爷呀!没想到我终于能在活着的时候见着你了!”老人扔到拐杖来扶萧辰。
“叔叔,等等,让我给您磕个头吧,就当我这么多年没有回来看望您,认一个错!”萧辰说着回头看一眼,见家人还在后面站着,突然训斥一声,“你们的膝盖都不会打弯吗?”佟芳立刻反应过来,赶紧跟着跪下。和和也学着跪在旁边,佟芳又拉一把孩子们,小龙小虎都跟着跪在后面。萧辰这才恭恭敬敬给叔叔磕了一个头。老人有些不知所措,急忙扶他起来。
老人身边的人都是晚辈,老人有两个儿子,年龄与萧辰差不多,都已经在这个村里成家另过了。儿子的孩子们也比萧辰的孩子大很多,最大的也快要成家了。
“既然兄弟回来了,就去我家坐吧,这里也太埋汰了!”这时说话的女人是老人的大儿媳妇。萧辰谢绝了嫂子的好意,扶叔叔回到屋里。自从儿子们成家另过之后,萧辰的婶婶也在几年前病逝了,老人便独自住在这间老屋里,今天儿孙们聚在一起也是凑巧了。
萧辰进屋四下打量,这栋房子确实跟人一样老得不像样子了,地面还是从前的泥地,进门左右各一间厢房,叔叔住右面一间,另一间因为长期闲置,炕板都塌了,已无法住人,萧辰记得他曾经就是和兄弟们睡在这张炕上。
这时,叔叔的两个儿子也闻讯赶来了,与萧辰见面自然是百感交集。
“……大哥,你还记得吗?当时我睡在这,你在这边,老弟在中间,半夜三更还闹着玩!”萧辰指着塌陷的土炕回忆道。
“怎么会忘呢,这一晃都几十年了,你也太狠心了,一去不回头啊!”大哥感慨道。
“不是不回头,是没法回头啊!”萧辰难过道。
“行啦。我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就是过不了心里这个坎嘛,就跟咱们老爹一样,这么多年还是放不下。”弟弟理解道。
“还是不要谈论这些不高兴的事,兄弟既然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就高高兴兴聚一聚。走!都去我家里,把老爹也接上!”大哥办事确实很得体。萧辰这回没有了意见,这间土屋确实过于狭小,人一多连个坐处都没有,更别说住在这里。
大哥和弟弟都住得不远,虽然条件也一般,毕竟是住上了砖瓦结构的房子。大嫂是个非常热心的女人,进门后把所有男人都招呼到炕头上,沏茶倒水围着小桌盘腿而坐,女人们则被安排到另外一个房间里。
东北农村有不少家庭还沿袭着老辈男女不同席、男尊女卑的规矩,叔叔家就这样,只要你是男人,哪怕是个孩子,在家里也会有自己的位置。小龙小虎在热炕头上烫得坐不住,就跟着哥哥姐姐们到院里玩雪。
“小辰哪,这个和和姑娘是谁呀?”有了空闲,叔叔这才问,因为他实在看不出来和和与萧辰他们的关系。他的疑问恐怕也是其他人的疑问,从一见面时,谁也能看出佟芳是萧辰的妻子,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就是看不出来和和在这个家庭中的位置。
“叔叔,实在对不起,见面也忘了给您介绍——她们俩都是我的妻子。”萧辰不加隐瞒道。
“啊?!”在座所有人恐怕都是一个表情,就是惊讶不已。
“好小子,我从小就看你不一样,现在看来真是出息大了!叔叔我真是为你高兴啊!”叔叔感叹道。
“叔叔,不要总谈我,说说您,您现在怎么样?”萧辰为叔叔蓄满茶杯。
“我能怎么样,七十多岁的人啦,有一天没一天的,说不定哪一天就硬了,每天牵挂着的还不都是这些孩子们,只要他们能过好,我也就安心了。”
“叔叔,您就放宽心使劲活着吧,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一定会越过越好!”萧辰理解老人的心情,知道他最牵挂什么。老人辛苦一生,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孙们也和他一样,窝在这个穷乡僻壤里做一辈子农民。
因为有贵客临门,老人的晚辈儿孙们都聚在一堂,叔叔的大儿子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二儿子有一个女儿。叔叔这两个儿子一直生活在这里,老实巴交没什么本事,几乎就是在重复父辈的老路,年年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耕田劳作。不过老人的孙辈们却明显不同起来,个个生得精神秀气,气质不俗。这是因为要过年了,所以都聚到家里,如果平时早在城里或上学或工作,根本见不到人影。
通过闲聊,萧辰能听得出来,叔叔在生活条件上虽然艰苦一些,心里还是比较知足的,他的两个儿子都很孝顺,早就打算把老爹接到身边来住,只是老人固执,所以至今仍旧守在那间盛装着一生苦乐的土屋里。
他们聊得开怀,另一个房间里的女人们凑在一起聊得更加热闹,叔叔的两个儿媳和两个孙女,再加上女方家前来凑热闹的几个女人们,把佟芳与和和如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中间,誉美之词,奉承之语把个佟芳夸得已经忘乎所以了。
“……弟妹呀,一看你们这些大城市来的女人就不一样,瞧这穿衣打扮,哪像我们这些老土。还有这皮肤,细皮嫩肉的,这都是怎么保养的?你再看我们这些人,黑不溜秋的,这一比还能见人吗?”大嫂的嘴就是会说。
“是啊,姐,你和大哥站在一起,说相差二十岁都有人信!”二儿媳也跟着帮腔。
“也就是你们这么夸我,其实我这两年过得老上火啦!”佟芳也是口无遮拦。
“你还有上火的事吗?”大嫂问。
“不就是因为我这个小妹妹嘛,没有她时,别人还能多看我几眼,只要我这个妹妹在场,我就彻底靠边站了,你说我能不上火吗?”佟芳在说,别人在笑。
和和有些挂不住了,小声道:“姐呀,你说什么?你本来就很美嘛。”
“你少来吧,不用给姐灌迷汤,反正这都是自己家人,说说怕什么。我有时真的老嫉妒你了,不过我现在也想通了,能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妹妹在身边也是我的福气,你们说是不是啊?”佟芳爽朗的个性使大家更没有了隔阂。所有女人的唇舌这下都转移到了和和身上,刚才是因为生疏不好意思,现在完全没有了顾忌。
“我说小妹呀,我大哥是从哪里把你淘来的?你说你长得这么美,却跟了我大哥,不怕天底下的帅哥们都疯掉啊!”“你是中国人吗?你这头发怎么五颜六色的?怎么染得?”“天哪!她的眉怎么这样?这后面怎么会有花纹?这也太奇了!你这容是怎么整出来的……”这群女人如同在观赏奇珍异宝,把个和和研究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个劲往佟芳身后藏。
“你们不要这样啦,瞧把我这个妹妹吓的,我这个妹妹可脸皮薄,你们这跟吃人一样,谁受得了!告诉你们吧,我妹妹这小脸蛋可是天生的,整容能整出这样来吗?”佟芳不知是在护着和和,还是在耍弄和和,她这么一说,女人们又兴奋起来,围着和和这一通点评。
时间不知不觉已近傍晚,大嫂在厨房叮叮当当张罗了一大桌好菜。
“喂,大嫂,不用这么费事,你不是把年货都拿出来了吧?这么干,过年还吃什么?”佟芳忍不住劝说道。
“贵客盈门,我要是怠慢了,不是让别人挑理嘛?”大嫂确实实在厚道。
“我们都是一家人,算什么贵客?这也太见外了!”佟芳虽然没有感觉自己有什么不同,其实她们一家人此次回到小村来已经引起一场轩然大波,这里的人本就没有见过世面,对她们的一切都感到惊奇,对她们的车,对她们的穿戴,尤其对她们这一夫两妻的家庭组合,无一不是热议的焦点。
晚饭之后,佟芳和两个孩子被叔叔的二儿媳妇接到她们家去过夜,和和只缠着萧辰哪也不去,大嫂就把他俩安排在自己家单独的一个房间里。叔叔还坚持回自己的土屋,劝也没有用。
在热炕上睡觉就是舒服,萧辰很享受这样的温暖,一路上的疲劳被这热炕一烘,立刻荡然无存。和和却很不习惯这份热量,像是被烧烤一样,索性就在萧辰身上趴着睡下,这才是她最感舒适的地方。
早晨,大嫂已经招呼吃饭了,和和就是不起来。
“小懒虫,怎么啦?”萧辰抚摸着她问。
“我不出去,她们又要围着我说这说那了。”和和是昨天被那群村野女人研究怕了。萧辰一笑不再管她,起身洗漱,赶去老屋接叔叔。
“兄弟呀,和和怎么还不起来,昨晚我就见她没有吃饭?”饭桌上,细心的大嫂问道。
“不用管她,她快成精了,已经不食人间烟火了。”萧辰应道。
“哦,你还别说,这小妹长得还真有几分仙气。”大嫂笑道。
“什么仙?狐仙吧。”萧辰玩笑道。
“狐仙怎么啦,狐仙有得也比人有情有意。”大嫂道。
“妈,你见过狐仙啊?”大嫂的儿子忍不住问。
“当然见过,离这三十里的大王坡不就有一位嘛,我爷爷在的时候还去求过一次,灵得很!”大嫂神秘道。
“你说的那哪是狐仙,那是跳大神的。”叔叔也愉快加入到闲聊中。
“你们再不吃,这饭可就凉了,什么鬼呀神的,这迷信都出来了。”叔叔儿子打断道……
佟芳有时喜欢在人们面前表现自己,爱出风头也是人的本性,既然表现自己,就要做出个样子。所以她一大早把家里比她小一辈的孩子们都开车带上到城里去,为每个孩子从头到脚焕然一新,还外带一部漂亮的手机。孩子们有了这样的惊喜自然是喜悦胜于过年,回来之后将礼品相互传阅,爱不释手。佟芳另外还为家里买回不少年货,只讲贵重,不求实用。萧辰对她的表现不闻不问,独自来到院子里遥望远景,遥望巍峨的群山和挺拔的松林,这种景致会让人心境高远。
“辰,你怎么啦?”佟芳看出他有点不高兴,跟出来问。
“没什么,出来透透气。”萧辰话音带刺。
“你肯定是不高兴我花钱了吧?我这不是想帮帮他们嘛。”
“不是因为你花钱,而是因为你太好慕虚荣了,自尊过于放纵都是有害的。”
“可这需要慢慢来克服吧,我也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有时就是忍不住。”
“人优秀的品质都是用极端的方式保持的!不是忍不住,关键看你想不想忍住,如果你在这方面真的能把握好自己,我即使走得再远也能放心。”萧辰的话意味深长。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还要不要帮他们?”
“只要出于谦卑的诚心,怎么做都不为过。”
“你说我给他们一些钱怎么样?”
“助人要为他们长远计,你是咱们家的女主人,你看着办吧,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萧辰不再参与意见。孩子们这时从远处跑回来,鞋都在雪里趟湿了还不觉冷,佟芳赶紧领他们回家。
家里又开始热闹起来,大人围坐谈笑,孩子追逐打闹。都快到午饭时间了,和和这才睡意朦胧地从房间里出来,她的出现又让大家一阵惊愕,因为她还穿着那件敞胸露怀的睡衣。
“哎呀!小妹呀,这可不是在咱家啊!”佟芳急忙又把她拽回房间。
“你看什么?你要馋的话也去领一个!”大嫂这时突然打了丈夫一巴掌。大家憋不住都笑了。
午饭时间里,和和又没有出来。
“兄弟,你怎么不叫小妹出来吃饭呢?”大嫂问。
“我不是跟你说过嘛,她已经成精了,不食人间烟火了。”萧辰一边照顾着叔叔,一边说。
“真的?假的?哪有这样的事啊!昨天我以为也就是说说?”大嫂好不惊讶。
“是真的,你就不用管了。”佟芳也回应道。大家依然无法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新年终于来到了,天公作美,为大年夜赐了一场厚厚的雪。孩子们在院里燃花放炮,大人们就聚在酒桌上推杯换盏,女人们单独有一桌饭菜,也吃得是兴高采烈。唯独和和与众不同,抱着一瓶饮料坐在电视机前。叔叔二儿子的女儿叫小红;一位很灵秀的姑娘,她小心翼翼过来坐在和和身边。和和对她一笑又看向电视,小红却在观察她。
和和又看看她,这才问:“有事吗?”
“婶子?”小红这么称呼时觉得很别扭,因为她们的年龄看上去好像不相上下,“我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你说吧。”和和注意听。
“他们都说你成精了,不食人间烟火,是真的吗?”
“嗯?”和和被问得一愣,随后又反应过来道,“别听他们瞎说,我是饭量小,吃一点点东西就够了。”
“你是亚洲人吗?”
“是啊。”
“那为什么和我们长得不一样呢?”
“恐怕这就要问我妈了,也许生我的时候没算好时间吧。”和和幽默地回答。小红被逗笑了。经过闲聊,她们俩也不显生疏了,竟然有说有笑非常开心。
“婶子,我觉得这么称呼你很不舒服。”
“那就叫我名字吧。”
“可以吗?”
“当然可以。”
“我还有个问题?”
“你说。”
“你为什么要嫁给我萧辰叔叔呢?”
“因为他值得我嫁呀。”
“可是他已经有妻子了?这可是法律不认可的?”
“这里的法律管不了你叔叔。”
“嗯?”小红又听不懂了。
“饺子来喽……!”伴随电视节目里敲响的钟声,热气腾腾的水饺端上餐桌,萧辰先为叔叔夹上一个。老人吃在嘴里,笑容挂在脸上。所有人都满面红光,呈现出醉意。窗外爆竹声声,银华炫目。这就是过年,小山村里的大年夜……
初一的早晨,院子里堆起一个大大的雪人,萧辰托起小龙为雪人安上眼睛和鼻子,又抱起小虎为雪人装上嘴巴和耳朵。
“你们听到了吗?”萧辰神秘地问。
“听到什么?”孩子们瞪着大眼。
“雪人说谢谢你们让我变得这么漂亮!”
“是吗……嗯!我好像也听到了……!”孩子们围着雪人尽情欢悦着……
今天已经是蛇年的正月初三,萧辰早晨和家人打个招呼说出去转转,便独自一人离开村子,孩子们要跟着,都被撵了回去。出村向西就是一条能走出林场的土石路,路面的积雪已经被碾压得如同镜面。
他向前步行大约半个小时,就见一辆黑色的公务车迎面停了下来,车上有人探头问:“请问您是萧辰先生吗?”萧辰点点头。对方急忙下车引领他来到车后。打开紧闭的车门,里面两侧座位已经坐着五个人,都是相同利落的装扮,紧身衣裤,陆地战靴,一顶可拉下遮挡面部的线帽。五人见到萧辰后都习惯性敬了一个军礼,萧辰一摆手也坐到车里。
一位与他相对而坐的年轻人立刻报告说:“萧先生:您好!我们是奉命前来报到的,我是这个行动小组的负责人,叫老猫,这位队员叫刀手,还有花狗,这是铁头,这个大块头叫大个子,现在请您分配任务!”
“好,边走边说吧。”萧辰吩咐一声。车门关闭,公务车掉头向林场外驶去……
这里是尚志市区,在距离元盛小区不远的街道上,老肖已经略带醉意走回来,他下午与几位老伙计聚了聚,多喝了两杯,他还算是提前离场的,没到家已经要天黑了。就在他只顾低头走路时,一辆黑色公务车从后面突然超上贴身停住,车上跳下两名蒙面人根本不用费什么事就把他架住扔进车里,老肖还没等明白发生了什么,已经躺在封闭行驶的车厢里了。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老肖这阵的酒劲已经醒了一半,可是刚张口问了一句,便被人一脚踩住无法动弹。其中一个蒙面人竟然手持一把□□顶住他的脑袋示意安静,同时有其他人给他戴上一个黑色头套,还反绑了双手。
老肖此刻的酒劲已经全没了,他看不见,只能听。可听到的除了车子行驶声,再没有其他动静。他记得周围有很多人,却没有一点声息。他实在搞不懂对方为什么要绑架他,虽然也是心慌意乱,但他毕竟是警察出身,还是能够沉住气的。
通过刚才这些绑架者极其熟练的动作与敏捷的身手,以及所用枪支,明显说明对方绝对不是一般的绑匪,倒像是一些训练有素、似乎职业军人一类的人物。车子走一路,他也只能这么胡思乱想的躺一路。
车辆时快时慢大约行驶了半个小时才停住,他们又在车厢里这么安静地等了好长时间,老肖这才被拽出车厢。专门有两个人架着他向前步行,他只能感觉自己一会是直走,一会是上楼梯,一会又像是在乘电梯,就这样迷迷糊糊不知走了多远,这才被放开停住,他现在只觉得风很大很凉。当有人把头套拽掉,他这才看清楚周围的环境。怪不得感觉风大寒冷,原来他现在的位置是在一座高层建筑的楼顶上,楼顶上的灯光也让他同时看清了身边不少人,应该是六个人,五个蒙面人散开站在周围,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坐在面前一只架子上,也只有这个中年人露着本来面目。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老肖盯着中年人问。
中年人也在看他,而且是非常平静地看了好久,这才显得漫不经心地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老肖是当地人,这个城市又不大,通过远近的建筑物特征已经猜出来这是哪里。这是一座新建成还未投入使用的酒店大厦,就矗立在繁华的大北街上,只不过现在是过年期间,所以才见不到行人。
“这个地方风水不错吧?”中年人又问。
“我说小兄弟,你们不会是找错人了吧?我根本不认识你们,也从来不欠别人什么?”老肖又试探着问。
“噢,不欠吗?据我所知,你好像欠过一个人的债。”
“谁?欠谁的?”老肖惊疑地问。
“萧辰。”中年人直接报了名字。其实这个人就是萧辰。
“萧辰?”老肖愣了一下,这才喃喃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找来了,人真是一种可怕的动物!”
“其实我并没有打算来找你,这么多年了,您也这么大岁数了,您今年有七十了吧?”
“七十一。”
“就是嘛,都七十多岁了,满堂儿孙的——可是我最近正在看一本书,是三国志,我刚好看到了刘备的谋臣法正法孝直的事迹,史书说他得志后一餐之德,睚眦之怨,无不报复,所以我才觉得为何不效仿一下这位先人呢?”萧辰说完一摆手,有人上前把老肖反绑的双手松开。
“你觉得有必要吗?”老肖揉捏着麻木的手腕问道。
“你说呢?”萧辰反问。
“可那是我的工作,你的确是犯了罪,犯了错就应该负责!”老肖理直气壮。
“你说得对,所以我并不记恨你,那么我叔叔呢?他也犯了罪吗?”
“我承认,在这个问题上,我是有错误。”
“那好,你也说过,有错就要负责,现在就是你该负责的时候了。”萧辰的口气依然很平和。
“你打算怎么样?”老肖惊恐地问。ωωω.χΙυΜЬ.Cǒm
“这座房子有十九层高,从这跳下去不会有痛苦。”萧辰轻描淡写道。
“萧辰兄弟,难道问题必须这么处理吗?”
“肖所长,我看也只能这样了,否则我实在无法去面对我的叔叔,您也应该知道,我叔叔这个人并没有你我这样的心胸,如果不设法帮他解开这个疙瘩,他可能到死都会被这件事所纠缠,所以请您能理解我。”
“你说得轻松,可你没有权利这样!”老肖突然激动地喊起来。
“看来凭您自己是很难下决心了,这样吧——有谁愿意帮帮他?”萧辰不打算再跟他啰嗦。早已按耐不住的大个子这时快步上前一把将老肖夹在腋下,向前两个助步,原地一旋,硬是把个二百多斤体重的老肖像扔麻包一样扔了出去。老肖大声惨叫着,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摔下去。
老猫趴在护栏上看了看,不由生气地骂道:“我说大个子,你办事怎么从来就不知道动动脑子?这像是从这里跳下去的吗?”
大个子看看,也觉得自己是用力过大了,只好道:“实在抱歉,不过那家伙也可以从对面跳下去嘛。”
“你这个混蛋还要狡辩!”老猫气得打他一拳。
“好啦,快离开吧,如果让人看见就解释不清了。”萧辰吩咐一声率先离去。三人跟着离开,两人断后负责清除痕迹,伪造现场……
今天是初五,叔叔家的年轻人都出门给师长同学和朋友们拜年,和和就毛遂自荐做大家负责接送的司机,她是闲得难受,好趁此出去玩玩。萧辰就在家看着孩子,陪着叔叔。佟芳这个年过得最开心,每天睁眼就和几个女人坐在炕上打牌,小小的还加上点赌头。虽然一天输赢不过几十元,也能玩得急皮白脸的。在东北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这样,一到冰天雪地的冬季,麻将纸牌就成了人们唯一的娱乐,逢年过节那就更不用说了。
午饭之后,桌上的游戏又开始了,屋里所有人都喜欢玩,包括上了年纪的叔叔都能玩上几把,唯独萧辰不好这些,他就负责为大家服务,看着炉火,沏茶倒水。
正在这时,海涛带着一身寒气猛地推门闯了进来,然后闷声不响地回到自己屋里,像是和谁在怄气。海涛就是叔叔的大孙子,大学毕业已经分配了工作,也算是一个公务员。他今天是和妹妹们一同出去拜年的,没想到却单独回来了,而且还是这么一个态度。当妈的不放心,把牌交给别人进里屋看看,不一会也阴着脸出来了。
“大嫂,怎么了?”二儿媳妇问。
“唉!还不是因为他女朋友的事!”大嫂丧气道。
“海涛今天不就是去女朋友家拜年吗?”
“对呀,可人家连门都没让进,礼品都给扔出来了!”
“这也太过份了,当官还不打送礼的呢!”二儿媳妇忿忿不平。
“是海涛女朋友不同意吗?”佟芳插了一句。
“姑娘倒是愿意,主要是他父母。”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咱们家条件不行嘛。”大嫂无奈道。佟芳听明白了,看一眼火炉边的萧辰,萧辰只是笑一下,她便扔下纸牌起身进了里屋,大嫂她们都在看着。海涛这时正躺在床上犯郁闷,看见婶子进来急忙坐起身。
“海涛,怎么回事?听说让丈母娘给轰出来了?”佟芳直截了当。海涛性格内向,被这一问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没关系,对我说说,或许我能替你参谋参谋。”佟芳直言。海涛无奈,把上午去女朋友家拜年的经过说了一遍。
“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女孩啊?”佟芳问。
“是的,我们在大学时就已经确定了关系,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就是她妈要死要活横加阻拦。”
“既然问题不在你们两个人身上那就好办了。这样吧:明天就去正式提亲,我陪你去,她妈的工作由我来负责。”佟芳决定道。
“啊?可是……”海涛很惊异。
“可是什么?不相信我吗?”
“不是,我……”海涛还在犹豫。
“好啦,就这么决定吧!”佟芳说完从屋里出来。大嫂她们眼巴巴看着。
佟芳笑道:“大嫂,我跟海涛说好啦,我明天就陪他去提亲。”
“能行吗?”
“瞧好吧。”
“可是我们再准备什么见面礼呢?”
“什么也不用准备,我们海涛一表人才,还用准备什么。”
佟芳说得轻松,大嫂听得糊涂,她不自觉看向萧辰。萧辰却笑应道:“不用看我,我们家的大小事务也都是她做决定。”……
天色已经很晚了,和和这才与两位侄女赶回来,出去聚会的兴奋劲到现在还没有过去,一进门便叽叽喳喳说个没完,都在叙述今天发生的有趣事。两位侄女说得最多的就是和和,看上去,和和似乎比她们都要小,根本没法向别人介绍,所以整出不少令人啼笑皆非的误会来……
第二天早晨,大嫂帮忐忑不安的儿子精心打扮了一番,临出门,佟芳特意嘱咐让带上身份证,海涛听话照办。利用路上的时间,佟芳通过海涛尽可能多的了解了对方的情况。
一个小时之后,佟芳的车已经来到一面坡镇的一片略显破旧杂乱的居民小区内,海涛女朋友家就在小区里一栋老楼内,这片居民楼属于铁路家属区,女朋友父亲就是铁路职工。
上楼敲门,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还没等她们说什么,对方已经训斥起来:“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告诉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嘛,我们家的燕子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你快走吧!”
对方说完就要关门,被佟芳一脚挡住,也不客气地回应道:“我说大姐,这还没进门呢,就听你叭叭叭说个没完,你也总得给我们一个说话的机会吧?”
“你是谁?你们还要说什么?”
“我是他婶子,我们今天来呢,一不是拜年;二不是送礼。”
“那你们来干什么?”对方惊疑地问。
“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他们俩孩子好聚好散,你最起码也应该给他们一个分手道别的机会吧,也省得没完没了纠缠不清,相互耽误,你说对吧。”这些话让对方很意外,佟芳并不等对方做出反应,拉着一直不敢吱声的海涛挤进房门,又说道,“好啦,把姑娘叫出来吧,我们就在这说清楚。”这套房子面积并不大,对方一家人此刻都在场,见他们进门,也都略显紧张地站起身。
“海涛,給婶子介绍一下。”佟芳喧宾夺主倒是一点也不见外。
“这就是我女朋友燕子,这位是她父亲,这是她母亲。”海涛小心翼翼道。
佟芳打量了一圈,女方的父亲一看就是一个老实人,只有她母亲显得刁钻古怪一些,不过当妈的为了女儿也是能够让人理解的。她又盯着叫燕子的女孩看了看,这才笑着说:“哎呦!这小丫头长得不错,和我们家海涛倒是挺般配的!”
“你到底要说什么?”对方女主人又沉不住气了。
“我只是说他们挺般配的。好!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问两句话。”佟芳说着转身问海涛,“你确实很喜欢她?”海涛闷嗤半天点点头。“你呀!”佟芳忍不住用手指点他一下,她是替他着急。然后又到女孩面前问道,“闺女,你喜欢不喜欢海涛呢?”女孩看看母亲,虽然胆怯,但还是点点头。
“看来问题不在你们身上,这就好办了。”佟芳这才正式面对这家女主人,严肃地问道,“这两个孩子感情很好,你为什么要拆散他们?”
“感情好能当饭吃吗?连个窝都没有,以后拿什么成家过日子?”女主人声色俱厉。
“我们不是说过了嘛,先租一套房子,我们都有工作,用不了几年一定会买上房子的。”女儿终于忍不住反驳道。
“我可丢不起那个人,告诉你们,没有房子门都没有,其他条件我都可以不问,这个房子问题如果不解决,我就是死都不会同意你们这桩婚事!”女主人是横下了决心。女儿反驳无用,一时急得直掉泪。
“瞧瞧!瞧瞧!这闺女多懂事,先租房子,有志气!不过呢……”佟芳停顿一下,却反过来劝说道,“你们虽然感情不错,但是过日子可不能仅凭一腔热情就可以应付,你妈说得也有道理,对于婚姻家庭来说,物质条件也是非常重要的,现在社会风气就是这样,相互攀比,没有个住处的确说不过去,也让别人笑话。”海涛和女朋友都很吃惊地看着,实在捉摸不透这些话的用意和立场。佟芳却口气一变,又郑重向女主人问道,“那他们现在如果有了房子,你打算怎么办?”
“那还用说,我马上同意让他们结婚,只要有一套房子,哪怕是在这乡镇上买一套二手房,我都无话可说,最起码是自己的家,住着踏实!”女主人的想法很现实。
“好!这件事好办,我们现在就可以搞定,乡镇就不用考虑了,二手房更不用提,要说居住环境还是城市里条件好,我们现在就走——海涛!领上你女朋友,现在就去看房,不管什么位置,只要你们能看中,婶子就负责给你们买下来!”佟芳这个决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还愣什么?快走啊!”佟芳又催一声。海涛这才喜出望外,拉着女朋友跑了出去。
佟芳看一眼呆立原地的女方父母,又提议道:“我说他未来的丈母娘,孩子们买房可是一件大事,年轻没经验,你不去帮着把把关吗?”
“哦!对,我是该去!”女主人反应过来,急忙披件衣服跟出去。
“他婶子慢走。”男主人这时忽然开口客气了一句。从开始到现在,这是对方说得头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好,我慢走。”佟芳应了一声,可心里讲话:“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红色的SUV发出强劲的轰鸣声,宽厚有力的轮胎在公路上甩出一阵阵残冰碎雪,时间不大,他们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市区,在最好的地段转过几个楼盘后,很顺利就相中了一套布局前卫,高端气派的房子,虽然是在春节期间,售楼经理对待客户一样是殷勤备至,房产手续当时就可以办理。房屋售价是三十万,如果一次交清还能优惠二万。
“你还愣什么?快去办手续呀!”佟芳提醒一句,海涛这才清醒过来,他这个时间一直都处在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里。手续履行完备,佟芳在就近银行办理了转账。海涛拿着钥匙,站在这套已经属于自己的房子里,激动的心情自然是无法言喻。
“婶子,谢谢您!”他都有点感动的想哭。
“谢什么,忘了你刚才叫我什么啦?”佟芳拍拍他的肩头,又训斥道,“你看你,一个大男人,我就见不得你这样!”
女方母亲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变了样,心花怒放,喜上眉梢,拉佟芳到一边主动问到孩子们的婚事。
“他们的婚事可不能问我,这应该是你们双方父母来决定,我也只能为他们做这么多了,如果能赶上的话,喝杯喜酒还是可以的。”佟芳知道分寸……
已经过了十五,再有三天就是叔叔的生日,大家表面上虽然不说什么,但萧辰能看出来,所有人都在暗地里精心准备着这个活动。
今天早晨,萧辰又陪叔叔坐在炕上喝茶聊天,小龙坐在火炉边写寒假作业,小虎也学着哥哥抱一本书在大声朗读:“锄禾日当午,和和来跳舞……”
“小虎,等等,什么叫和和来跳舞?这是谁教你的?”萧辰打断道。
“是二娘。”小虎稚气地回答。
“真是胡说八道,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以后不懂就来问我,你二娘没有上过学,不懂这些东西。”萧辰道。佟芳在一边憋不住笑。
叔叔大儿子的女儿叫艳云,这时开门走进来向长辈们问好之后就站在一边,显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云有事吗?”萧辰看出有些不对,问道。
“没事,”艳云回答一声,马上又改口道,“不,有事!”
“有事就说吧,干嘛吞吞吐吐的。”萧辰笑道。
“叔叔,我想借一笔钱!”艳云似乎下了很大决心道。姑娘的直率让屋里人都愣了一下。
“借钱肯定有用,不过我能问问你借钱要干什么用吗?”萧辰问。
“是开厂子,搞农副产品加工。”
“哦,说说看。”萧辰好像很感兴趣。艳云就把自己的想法详细讲了一遍,原来她自从大学毕业后就应聘到一家私企工作,企业主要是搞农副产品深加工,工作这两年来学到了不少经验,她本身又是负责推销业务的,对销售渠道也非常熟悉,所以便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自己开办一家加工厂。
“你今年几岁呀?”佟芳插嘴问道。
“二十三。”
“好家伙!二十三就敢开厂子!”
“我可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我们这个地方都是老林子,野生的食用物种极多,原材料充足,所缺的就是技术与资金,我最近天天都在学习这方面的知识,如果有了厂子,我父亲都能帮上忙,他可是出名的加工山菌野菇的好手。”艳云胸有成竹。
萧辰这才笑着说:“小孩子理想远大,是咱们家族的希望,我支持你!不过呢——我家的财政大权都在你婶婶那里,成不成你还得去问她。”
“你就会往我这推,我不管!”佟芳的话让艳云无所适从。等了一会,佟芳这才又问道,“开厂子需要多少钱?”
“开始肯定要规模小一些,至少也要二十万。”艳云道。
“好,我帮你,不过这可是借,等以后挣了钱可是要还的。”佟芳同意道。
“没问题!”艳云笑了。
佟芳又说道:“我帮你可不是因为你开什么厂子,而是因为你的个性,有闯劲,有胆量,有点像我!你哥和你正好相反,你们兄妹应该换一下。”……
晚饭以后,佟芳领孩子还回二儿媳妇家里住,因为条件有限,也只能这么对付。进门之后,和和也在,她正与侄女小红玩一架电子琴,可能是因为有共同语言,她们俩近来相处得很亲密。距离睡觉还早点,和和暂时还不想离开,大家就坐在一起聊天。
“她婶子,听说你帮了海涛和艳云很大的忙,那你能不能也帮帮我们小红呢?”瞅了个机会,二儿媳妇忽然问道。
佟芳笑了,她看出对方是有点眼红,便反问道:“那小红需要什么呢?”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二儿媳妇好象努力在想。
“你怎么连自己女儿需要什么都不知道?”佟芳的质问让二儿媳妇有些脸红,小红这时也为母亲的话感到难为情。
“我知道,她最想去上学!”和和却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是嘛,那就说说。”佟芳道。
“她跟我说过,她想去国外念剑桥大学。”
“一个女孩子念什么建桥大学?建桥盖房都是男人们干的事。”佟芳说出自己的见解。
“剑桥大学不是建筑桥梁,那里面什么专业都有的。”和和只好解释道。
“哦,那好,这么说你愿意去上学啦?”
“是的,愿意!”又是和和替她说道。
“我要她自己说!”佟芳认真道。
“是的,我真得很想去,可是那需要很大一笔钱!”腼腆的小红终于出声了。
“想上学不是好事嘛,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就后悔从前没念多少书。”佟芳道。
“你没念多少书,为什么还能做这么大一番事业呢?”二儿媳妇插嘴问道。
“这个……”佟芳没法回答。不过还是对小红鼓励道:“不管怎么样,多读书一定错不了,你就去吧,不要为学费发愁,婶子资助你。”
“谢谢婶子,等我以后工作后一定挣钱还您!”小红很感激。
“不用,这是婶子应该做的,只要你能学出个好的成绩来,也给家里整个什么位子来着?”
“是学位,博士或硕士学位。”和和补充道。
“对,不管什么位吧,只要能整回来一个,就是对我的感谢!”佟芳的话确实令人很受鼓舞……
正月十八就是叔叔七十三岁的生日,儿媳妇们为老人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宴席,家里所有人都悉数到场,也都带有各自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海涛还特意把女朋友燕子也带来了,也同时呈上了他们准备的贺生礼物,为这次生日聚会添加着一份快乐。
老寿星这时已经被快乐包围,欣慰接受着儿孙们的祝福,贺生礼物玲琅满目,唯独没有生日蛋糕之类的东西,因为老人事先早有声明,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洋玩意。等所有礼物送上之后,叔叔大儿子准备宣布开席。
“等等,我这还有一份礼物呢。”萧辰忽然道。大家表现的都很期待。萧辰这才接着说,“可我这份礼物有点特别,只能单独让叔叔过目,请大家回避一下好吗?”大家更是充满了好奇,不过既然有话在先,也只好略带不舍地退出房间。
“你也出去。”萧辰把赖在屋里的和和也撵了出去。叔叔此刻满面的惊疑就更不用说了。等一切安静下来,他拿出手机,打开一段视频录像放在叔叔眼前。
叔叔纳闷地看着,可看着看着,表情就有了变化,双手也开始抖动不止,忍不住断续道:“这……这……这就是……就是那个混蛋?!”萧辰点点头。
视频播放完了,叔叔已经老泪纵横,他颤颤巍巍站起来,一把抓住萧辰的手,无比感慨道:“小辰哪!你叔叔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只是一个农民,一个不敢招惹是非、老实本分的农民。可是就为这个人,一口气让我憋了三十多年,我真的放不下呀!——现在,我要谢谢你,谢谢你为我,也为这个家做得一切!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太知足了!!”
“叔叔,不要这么说,您的委屈也是源自于我,我应该给您一个交代,至于有没有血缘关系对我们根本不重要了,我永远都是这个家的一员!”萧辰也感慨道……
生日宴会正式开始,大家回到屋里除了看到老寿星满面的泪花,最终也没有发现萧辰所准备的礼物是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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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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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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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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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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