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是紧绷着神经的。
“贵妃娘娘当真是有心了,皇上这几日闷闷不乐的,前日南府中新选了两名歌姬来,好歹也解了皇上心中之苦,现在就在里面唱着,贵妃娘娘若是不介意,奴才这就去禀告了皇上?”
苏公公说这话是有心眼的,今早皇上就不想让任何人打扰,只说要听曲子,如今池贵妃就站在门外,他不愿意得罪了这位东宫主子,便低低地问了一声。
池贵妃想了一下,心中又对武官一派多了恨意,转念一想,皇上难得有这样好的雅兴,若是打扰了,不是要被人落井下石了?
不如等到皇上欣赏完了再进去,方可解了一些皇上对自己的怨恨,便淡淡说道:“不需要,本宫就在另一个偏殿里头等着吧。”
池贵妃这般的懂事,倒是苏公公求之不得的。
他忙说:“贵妃娘娘这般宽厚,当真是凤冠六宫啊。”
池贵妃笑了笑,“公公千万不要这么说,这几年后位虚悬,本宫不过代理六宫事宜罢了,一切都要仰仗公公才能得以周全,所以有些事情还是要拜托苏公公。”
说着便与旁边的侍婢使了眼色,沈树玉忙将银子放在苏公公的手中,苏公公还想要推辞,看到池贵妃的眼神里头全部是笑意,知道若是再推辞,倒不识抬举了,便说道:“那请池贵妃娘娘稍微等一等吧。”
说完便打了帘子进去了。
池贵妃和沈树玉来到了偏殿中,沈树玉的眼角勾起冷冷的意思,贵妃娘娘难道不恼吗?
从前沈树玉见池贵妃式微,可是方寸之间总有安排,如今情况可大不一样。
曾经宠冠六宫的贵妃却被两个歌姬羞辱。
最关键的是,池贵妃只是是神色安宁,她也多少有了不满:“池贵妃原是后宫之主,为什么不能直接进去呢?南府的歌姬算个什么?”
沈树玉冷冷地想道:即便是宫中有威望的妃子也不能放任他们,难道几个会说拉弹唱的小贱人,就要让贵妃娘娘在这里等这么久吗?
听到沈树玉这么说,池贵妃笑道:“后宫中最重要的是容忍,你以为本宫到这个位置就可为所欲为吗?”
池贵妃向来说话说一半,南府何以畏惧,他们身后的武官才是最可怕的,沈树玉今天真是被刺激了。
亏得在她的身边这么久了,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
沈树玉轻轻地答应着,说道:“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奴婢当真要为娘娘鸣个不平,今天原本是贵妃娘娘冒着雨来,却偏偏要给那几个小蹄子让路。”
“你没有听出苏公公的意思吗?若苏公公没有顾忌着我这个池贵妃的面子,直接就让我进去了,岂不是让皇上扫了兴致了吗?如今我最想要的是什么,难道你不知道?”
池贵妃太明白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皇上这些年因为皇后与与宁一凡的事什么时候给过她好脸色,若要为几个小蹄子伤心,可不就是落了别人的话柄去了?
沈树玉这些年在池贵妃的身边,自然知道她每一步都走得辛苦,心中虽然委屈,但是也只能点头沉默,看了一眼外头的雨,看起来是下得更大了一些了。
且说方怀泽坐在塌子上,看着眼前的南府歌姬唱着曲儿,只看到其中一个女子,穿着明黄色轻衫,有风吹过,便是将她的发丝连带着裙角慢慢地吹起,心中便是勾起了从前挥斥方遒的那些向往。
想当年,风华正茂之时,一点一点从马背上打下了这江山天下,而后便是登基封后,再后来,便是不断地与臣子斗,最后又出了一个长明山庄,竟然连宁一凡也被牵连进去。
情意在猜忌之间化为烟土,那件事情之后心性大不如从前,连燕归人的孩子胎死腹中也没有太多惋惜。
如今看着这样娇俏的女子在自己的面前浅吟低唱,反而觉得心思能够舒缓一些。
这位姑娘的声音里头有着呜咽的感觉,却不像怨妇,倒是添了一些对故乡和故人的思念。
一时间,方怀泽听得有些入神,看到眼前的女子,竟然也想到了从前那个在自己旁边的女子——Χiυmъ.cοΜ
姑苏娘。
那个时候的她意气风发,熟知一众礼仪,对是非曲直执着,她和池贵妃是不同的两个人,池贵妃是从宫女慢慢走上来的,心机深沉,反而少了对事情的通透看法,很多事情,即便是方怀泽想随性而为,但是看到池贵妃谨小慎微的态度,就总说不出来什么自己的心思。
终究在姑苏娘的面前还是不一样的,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说话,这样想着,眼角竟然是有些湿润了。
苏公公为自己添了茶,方怀泽拿起了茶,轻轻地喝了一口,皱了眉头,“这一趟的茶水这样苦?”
苏公公连忙跪下来:“奴才该死,刚才出去与池贵妃娘娘说了些话,便让下面的奴才添茶,没想到这些没用的,竟然也不知道怎么添茶水了,让皇上喝到了苦茶,奴才该死,奴才管教不严,还请方怀泽赎罪。”
方怀泽听到池贵妃来了,便皱了皱眉头:“池贵妃来了吗?”
言语之间有了一些隐隐的怒气,眼神却仍然是盯在两个女子的身上。
苏公公忙说道:“正是,只是池贵妃娘娘听到皇上正在听曲子,便没有进来,只是在偏殿里头等着呢。”
看到方怀泽的脸上有了一些舒缓的表情,便说道:“皇上若觉得茶水苦了,池贵妃娘娘那里倒是带来了一盒子芝麻酥糖,能解一解皇上嘴巴里头的苦。”
方怀泽看了一眼苏公公,拿着小板子拍了他的帽子,说道:“你个奴才,当真是什么事情都要周全的吗?”
苏公公连忙笑了,说道:“奴才该死,只想着皇上原就是要怪罪奴才的,倒不如奴才再多做一件事情呢。”
方怀泽摆了摆手,让前面的两个女子停止了唱歌,语有存焉,“你们先去暖阁里头呆着,这两天雨水多,跟你们的师傅说,让她先回去,等到雨水停了,朕再着人送你们回去。”
那个穿着黄衫的女子笑盈盈地看了一眼方怀泽,方怀泽想到刚才她与自己说的话,有了一些思考打量。
两个女子轻轻地扣了首,便慢慢地走出去了,方怀泽轻轻地拿着手中的小板子指了后头的那个女子,
苏公公连忙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说道:“皇上,那奴才这就去请池贵妃娘娘来了?”
方怀泽清了清嗓子,说道:“去吧。”
过了一会儿,只看到池贵妃领着沈树玉慢慢地走了进来,她今天的打扮很是精致,远山眉的画法倒是将她藏起来的英气显露出来。
隔了这么多年光景看她,纵然千山万水,也留存着些许亲情。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芝麻香味。
肚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饿了。
方怀泽盯着池贵妃手中的方盒子,笑道:“刚才听苏公公说,池贵妃给朕准备好了一盒芝麻糖,看来正好是解了朕的馋了。”
池贵妃在外头等了许久,早酝酿好该如何应对,如今看到方怀泽只是将话转到了这一盒芝麻酥糖之上,料定了方怀泽一定是会将燕归人的事情轻轻放下。
思索片刻,就将芝麻酥糖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方怀泽闭上眼睛,等着池贵妃先开口说些什么。
池贵妃想了会儿笑说:“臣妾什么都不会做,唯独喜欢在糕点上下功夫,皇上若是不嫌弃,就尝一些吧。”
说着,便从那食盒中取出一小块递到方怀泽的面前,方怀泽看了一眼,只看到芝麻酥糖上面有着星星点点的黑色,点缀在白白糯糯的方糖上面,显得很是清香。
“池贵妃真是有心了。”
这句话配着淅淅沥沥的雨水听起来,倒有一番情趣。
外头的雨水淅淅沥沥,方怀泽吃着芝麻糖,想到从前姑苏娘也经常给自己送糕点,只是她喜欢的东西多少是要清淡一些,没有这么浓腻的味道,却是有着另一番滋味的。
“皇上这两天可是过于忙碌正事?从前看到您的嘴角不怎么起皮,如今却有了。皇上一定珍重自身啊。”
池贵妃轻轻地摩挲过方怀泽的嘴角,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虽然心中不免为燕归人叫屈,可这时候怎么直言不讳呢,况且刚才与走出去的那两女子打了个照面,却是觉得她们的神色之间清冷得很,肯定不是一般的乐府歌姬。
老鬼,当真是小瞧了。
池贵妃不免想到该有猫腻在里面,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观察着皇上的态度。
方怀泽蹙起了眉头道:“池贵妃,这些天朕忙碌于正事,如今看来,池重从回宫以来就屡屡推脱,朕也正在犯愁着,爱妃来了,朕倒是想问问你的想法了。”
方怀泽没有说错,如今漠北战事告急,他对亲征的国戚有打算,原本想要让池重前往,可宁一凡屡屡推脱,这倒要向池贵妃要解释了。
有片刻的沉默在两人之间缓缓地游荡开去,池贵妃怎么不知道皇上的言下之意?
七王爷向来能打仗,前次已领了漠北退敌之功,在军中树立赫赫军威,宁一凡总归在社稷言论上多做了一些打算,所以更擅长于内政。
如今皇上这么说,看起来好像是在惋惜宁一凡,实则是在更自己说着宁一凡的不是呢。
方怀泽说着又要去拿另一颗芝麻酥糖,池贵妃将食盒夺下,说道:“皇上可是要忘,事不过三的说法了?”
方怀泽向来是个自律的人,如今正是因为要探听池贵妃的想法,才一时之间没有注意,贪食了一些。
从前姑苏娘也是一样的心思,池贵妃与她可真真是好姐妹呢。
这么想着,眉目之间隐了淡淡的恨意。
悄然将手拿了回来:“池贵妃当真是为朕打算,若是其它的妃子,这会子巴不得朕要多吃一些了,也只有池贵妃会劝朕节制了,罢了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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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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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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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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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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