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美味就在烈日下面想着,自己到底怎么着简光年了,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个结果。
王婶说道:“我知道,你跟你爷爷都是个好心肠,他一个从前做什么高管的人,到广园路来讨生活,从前一定遭遇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要是真犯了什么错,你多担待些。”
“那当然了,王婶,他是我的伙计,我当然会关照他。”丁美味说道,“您放心吧!”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王婶笑呵呵地说,“你不知道这小伙子有多好,每天早上到店里吃过早饭,趁着你们店没开门的时候,都帮我们老两口把垃圾扔了,说过多少次不用,他都说是顺手。”
王婶一提起来简光年,简直就是赞不绝口。
丁美味比王婶更清楚,简光年虽然嘴上不停地抱怨,但是有什么她一旦有什么事情,他总会不声不响地帮忙,先是张老板送菜的问题,再是他起早陪她去买菜。
即便是他不做,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偏偏他就这样默默地做了。
有刘师傅的第一天营业在晚上九点顺利结束,众人擦擦洗洗把后厨打扫干净纷纷下班了,丁美味最后一个锁上门,从背街绕到前面拉下卷帘门锁上,转身去鸡蛋灌饼的摊子前。
“老板,还能做吗?”
“能啊,最后一个了……”
老板话还没说完,不远处传来一声喊叫:“诶诶诶老板!我要一个!”
丁美味循声望去,简光年正急吼吼地从对街冲过来,说道:“我刚才可是在楼上就跟您打过招呼了,您可不能卖给这小丫头啊!”
他刚走近就听到老板说什么最后一个,万一被丁美味抢了,他这几天的念想又泡汤了。
老板哈哈笑起来说道:“放心吧,我都把你的那个算进去了,少不了你的!”
丁美味瞥他一眼说道:“没吃饱?我看你把我师傅炒的土豆丝都拌米饭了,还没吃饱?”
“你懂什么,我年轻,还在长身体!”简光年靠在小推车的前头说道。
简光年对食物不挑剔,这是熟悉他的人全都知道的事情。但是,他对一样食物很挑剔——所有的路边摊。
说是挑剔,不如说是嗤之以鼻,他觉得那些黑乎乎油腻腻的小摊子上的东西,绝对不干净也不好吃。在他眼里,路边摊和衰老破败的城区一样,都是不入流的。
从小到大,他几乎就没有吃过路边摊。
可是那天,丁美味塞进他手里的那个鸡蛋灌饼,油煎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嗅觉,他吃了一口就沦陷了。
一个饼里卷着炒菜,这是从前简光年想都想不到的搭配。加之饼内部软嫩的鸡蛋,配上饼皮焦酥的口感,这简直就是创意产品!
那天开始,他就在怀念这个味道。
可是等了好多天,都没见到老板出摊,每天洗过澡都要看一遍楼下那个位置,终于在今天等到了鸡蛋灌饼的摊子重出江湖。
丁美味听得直撇嘴,说道:“是是是,您老最年轻了。”
老板手脚麻利的做着饼两个人在夜风吹拂下,盯着锅里滋滋作响的面饼,以及周围热油和面粉接触冒出的泡沫。
饼上了锅,老板擦了擦手,从前头放工具的袋子里拿出一个塑料袋来,里面是一个大大的油桃。
“给,”老板用纸巾擦了擦,说道,“下午出摊的时候,甜品店的老广给的。”
丁美味欣然接过来,说道:“谢谢老板!”
老板笑呵呵地对简光年说道:“对不住了小伙子,这个只有一个,给我大侄女的。”琇書網
“唉,”简光年唉声叹气地说,“你们是老熟人,我能说什么呢?”
“这可不是,”老板把饼翻过来说道,“这丫头小时候,夏天给我送冰棍儿,冬天给我送红薯,所以我有什么的可不是先给我大侄女么。”
丁美味把大油桃掰成了两半,递给简光年一半说道:“别酸了,吃你的吧!”
没有被水洗过的水果,简光年有些嫌弃,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了。
“看不出来啊,你小时候还是学雷锋做好事的好少年啊?”
简光年咬了一大口油桃,甜甜脆脆,汁水丰富,瞬间就让他瞪大了眼睛。
“美味啊可是个好孩子,不过后来长大了忙自己的工作了,很少见面,”老板说着,有些伤感,“现在你回来了,也不知道咱们广园路还能坚持多久,我听说那些开发商要是一直收购不成功,可是要耍阴招,你一个姑娘家,小心点儿。”
“放心吧,我知道。”
简光年啃着油桃,撇了撇嘴,没插嘴。
“对了,美味,我听说你馆子里来了新的大厨了?”老板打着鸡蛋,转移了话题,“做菜怎么样,好吃不?跟你爷爷比怎么样?”
“是刘叔啊,从前跟我爷爷的学徒的那个。”丁美味笑起来,“你可能不记得了。”
老板一愣说道:“是他啊,我记得呢,你爷爷最喜欢的一个徒弟,我听说他都当了老板了,怎么又回来了?我知道了,一定是救急!你爷爷的徒弟,跟你爷爷一样仁义……”
他虽然絮絮叨叨地说着,但是手上并没有停,一会儿就把两个饼烙好了,铁板边上放着的炒菜迅速炒热,夹在饼里,递给两个等待的孩子。
简光年接过来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刚刚出锅的饼皮酥脆,还带着铁板的热度,烫到了他的牙床。
“哦哦哦哦……”简光年大张着嘴,原地蹦了蹦,勉强把这口饼咽下去。
丁美味没忍住和老板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简光年的眼神里充满控诉,拿出手机扫码付了两个鸡蛋灌饼的钱。
丁美味笑够了,对他说:“好啦,我请你喝饮料。”
她转头对老板说道:“叔,您早点儿收摊回去吧。”
“妥了,你们早点儿休息。”
丁美味用刚才拿油桃的手拍了拍简光年的肩膀,还没等说话,简光年哇地一声跳到一边说道:“喂!你刚刚吃水果了还没擦手!黏糊糊地还想抹我衣服上!”
“啊……被发现了……”丁美味若无其事地说着,走到了前面。
简光年气得翻白眼,跟上了她。
路口向背街去的杂货店还开着,老板娘正开着电风扇摇着扇子跟人聊天。
“老板娘!”丁美味说道,“两个汽水儿!我自己拿啦!”
“行,喝完给我归拢到箱子就行!”
丁美味从门口的冷藏柜里,拿出两瓶玻璃瓶的汽水儿,开了瓶盖,插上吸管递给简光年。
两个人在杂货店门口的小凳子上坐下来,丁美味望着远处的灯火吃着手里的饼,简光年看了看她,说道:“你今天好像很高兴啊?”
“那当然了,”丁美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道,“我担心了这么久,美味小厨终于有一个想象的主厨了,再也不会在饭点儿手忙脚乱……说来还是要谢谢你。”
简光年一愣,说道:“跟我有关系?”
丁美味点头,说道:“嗯,你让我去找我叔叔,我才想起来我爷爷还有这么一个徒弟。”
“哦,是么,”简光年喝了口汽水,说道,“我嘴真欠……”
“这次欠对了,同志再接再厉啊!”
简光年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干了手里的汽水儿,站起来说道:“我再来一瓶。”
丁美味看着他去付钱,又想起另一件事,等他拿着瓶子再坐下的时候问道:“对了,你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嗯?”简光年看着她不明所以,说道,“人活着处处都是困难,干嘛这么问?”
“哦,不是,是王婶她听到你打电话说什么要不要继续做下去,还以为你在我这里受到了什么委屈,让我好好对你,说你是个好孩子。”
也许是灯光的暗淡,丁美味总觉得简光年的神色有些微妙的变化。
“哦,没什么,家里人知道我现在的工作不是很同意嘛,我跟他们商量了一下。”简光年盯着对面的路灯说道。
“也对,你不是个在后厨讨生活的人,家里人反对也很正常……”丁美味点着头说道。
简光年笑起来,说道:“还有凭面相给人定职业的?”
丁美味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那你怎么想,要做下去吗?”
“要,”简光年看着她,目光深沉,“一定要做下去。”
他的眼神让丁美味没来由地觉得不舒服,说完之后,简光年又笑了,说道:“可是啊,昨天我老板冷落了我一天呢,我好伤心……”
“我什么时候冷落你了?”
简光年看着她说:“整个后厨都知道你昨天不爱搭理我,我又没惹你,你这样会让别的同事以为你对我不满,进而排挤我。”
丁美味皱眉,说道:“哪有那么严重……”
“所以……”他凑近丁美味说道,“你到底为什么冷落我?”
丁美味挪了挪小凳子,向旁边躲了躲,简光年也搬着小凳子凑过去,锲而不舍地问:“因为我在市场摸了你的头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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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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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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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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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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