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丁广隆十几年没回来,刚回来就是咒爷爷死,丁美味的火气上来,冲过去把他手里拿的书本抢下来说:“对不起啊,叔叔,这个家里没有你的东西,爷爷早就把房子和美味小厨过到我名下了。”
丁广隆皱了皱眉,看着眼前的小胖子,叉腰打量了她一番,冷笑着说:“丁启明养出来的丫头还真是势利眼啊,我稀罕你的房子你的破店?”
他说着,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扔到她脸上,说:“要饭认着点儿门!”
说完,丁广隆转身离开了。
听到外面防盗门被人用力关上,丁美味不自觉抖了一抖,她蹲下身来,捡起那张名片,上面写着某某某酒店西餐厅行政总厨。
看来这么多年叔叔过得不错,终于如愿以偿当上了厨师。
她从爷爷房间里出来,转头看向客厅,就在她刚刚在房间里冥想的时候,整个房间都被翻得乱七八糟的。
看来叔叔这次回来,并不是叙旧也不是认亲,只是单纯想要找爷爷的菜谱。
丁美味看着一屋子的狼藉,倍感疲惫。还以为叔叔回来,一切能有了改变,没想到还不如不回来。
收拾好屋子,丁美味上了天台,初春的夜风带着温暖的湿意,她裹着外套在天台上坐着,看着远处的高楼林立发呆,她不切实际地想如果有一颗流星划过,也许就会实现她一个愿望。
但是城市的霓虹淹没了星空,就像繁华吞噬了梦想。
“……不习惯,没办法习惯,等工作完成我就搬回去……你别扯淡了,我二十年前过的也不是这样的生活……外面街道脏乱差,里面管线老旧,漏水,根本不是人住的,你要是有心,送一台除湿机过来……老城区的房子一天我都不想住……”
另一侧的天台传来男人打电话的声音,起初丁美味没在意,直到男人迈过两栋楼之间的缝隙,看到了丁美味。
他挂了电话,打个招呼:“晚上好。”
他走进了,借着街上照过来的光,丁美味看清楚了,是那个送她爷爷去医院的,姓简的先生。
丁美味点了点头,勉强有了一点儿表情,说:“还没正式谢谢你送我爷爷去医院,我叫丁美味。”
“简光年,我最近刚搬过来。”
他又做了一次自我介绍,丁美味点了个头,起身走了。
简光年尴尬地站在原地,他还遇到过这样的事儿,这女孩儿的心思诡异得难以猜测,他抓了抓脑袋,站到天台边上眺望这位老城区。ωωω.χΙυΜЬ.Cǒm
“总之……”他敲着边沿,说道,“赶紧解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第二天,没等到下午两天,丁美味已经到了医院,同样已经到了的,还有他叔叔。
比起她一夜没睡的狼狈,叔叔显然要好很多。
有了昨晚的争执,两个人碰面都没有说话,尴尬地站在旁边,像一堆陌生人。
“诶?你们都是家属吧?老爷子刚才醒了,但是神志和语言功能没恢复,情况也不是特别好,你们一会儿进去看的时候竟然轻一点儿,尽量不要刺激到老人家记住了吗?”
丁美味忙不迭地点头,终于能进去了,她几天来终于有了表情,她扑过去,跪在床边,小声叫着:“爷爷,我是美味……”
病床上的爷爷,似乎是有意识,眼睛滚动地一下,被纪飞羽握着的手,轻轻动了动,丁美味眼睛模糊,吸了吸鼻子,说道:“我还想吃您做的红烧肉呢,你可要快点儿好起来……”
丁广隆在门口迟疑了半刻,才慢慢进来,病床上憔悴的老人对他来说有些陌生。
“对了,爷爷,”丁美味回头看过去,笑着对爷爷说,“叔叔回来了。”
丁广隆走到床的另一侧,屈膝跪下来,刚好能与爷爷平视。他拉着爷爷的手,酝酿了一会儿才说:“爸……我回来了……”
他手里握着的苍老的手,有一根手指慢慢地握紧了他。
丁广隆心里一动,低了低头,说:“我回来不是跟您认错的,您的菜谱……能不能借我看看,我保证,我看过以后就还给你。”
握着他的那根手指慢慢松开了,丁广隆瞄了一眼,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一个菜谱你也不肯给我?当初你不让我跟你学厨艺,什么东西都交给了老大,现在把房子和店都给了孙女,你连菜谱都不肯给我看?”
爷爷口中支吾着什么,丁美味看情况不好,马上跑过来拉住叔叔。
“叔叔!你冷静点儿,这个时候说这个合适吗?”
“老头儿你弄清楚点儿,我才是你亲儿子!”丁广隆激动地说,“老大不是你亲生的,这个孙女儿也跟你没有关系!你现在不给我也没关系,等你没了,这个小丫头我抬手就弄死了!”
“丁广隆你闭嘴!”丁美味一巴掌扇过去,制止了他,“这个家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离家出走的人是你,对爷爷不管不问的人也是你,你凭什么来要求爷爷,你滚!”
“小丫头片子……你!”丁广隆被她一巴掌打傻了,正要抬手收拾她,一群医生护士从外面冲了进来。
“家属出去出去,病人有情况,快快,出去出去!”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叔侄两个人,忽然被请了出去,他们只来得及看到病床上的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
丁美味全身的血液在倒流,不好的预感向她袭来。
丁广隆站了一会儿,忽然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墙上,他咽了咽口水,自言自语地说道:“老头命硬着呢,我以前那么气他,他都没事儿……”
最近亲近的人此刻全都傻了眼,冷冷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被医护人员喊着“快闪开,别挡住路”推开了。
病床上的爷爷被飞快地推走,丁美味慌神了片刻急急忙忙跟了上去,丁广隆离开了那面他倚靠的墙,却发现自己双腿发软,根本站不住,他从口袋里摸出烟来,尝试了几次都没办法把香烟对准打火机。
“诶!你!”不知道从哪儿跑过来一个护士,急匆匆地说,“快去看看吧,你家老爷子不太好!”
丁广隆只觉得自己头上的射灯都在晃,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了抢救室门口。
而就在他走到抢救室门口的时候,门开了,爷爷的那张床被推了出来,雪白的床单盖住了他。
“家属节哀,你们谁过来一下……”
丁美味抓着头发,长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死了?”丁广隆怔愣着,嗓子里发出干哑的声音,“怎么会死了呢,怎么会呢……”
他不停地咽着口水,忽然指着丁美味骂起来:“都是你!臭丫头片子!都是你!你明知道你爷爷刚醒你跟我在病房里打架,我是个不孝子!我不懂事,可那是养大你的爷爷!你呢!你是杀人凶手!你把你爷爷害死了。”
全世界的寒意聚集过来,从她的脚下涌进她的身体里,丁美味靠在墙上,看着爷爷被推走的方向。
丁广隆喋喋不休的责骂好像都飘进了另一个空间,她傻楞楞地贴着墙边向着爷爷的方向走过去。
她失去爷爷了,从此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了……
美味小厨停业,可一大早店里还是坐满了人,丁美味穿着一身黑衣,胸口戴着一朵白花,她在打电话协调殡仪馆出殡的时辰,要用的物品那边热情却又冷漠地说要给她一张详细的费用单子,一转身看到屋子里坐着的街坊。
“对不起,今天……不能营业。”
对街卖豆腐脑的王叔叹了口气,说道:“美味,我们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了,都想来送送你爷爷。”
“谢谢王叔,你的心意我领了,我没空招待大家,所以……”
“都懂都懂,你放心,王叔帮你张罗着,你把爷爷的后事办好就行。”
不光是店里,店外也站了不少人。
简光年就在人群里,他从看到这个姑娘的那天起,她脸上就没有什么表情,爷爷住院的时候她很镇定,现在爷爷去世她仍然很镇定,平静得好像事情都跟她没有关系。
人群外面挤进来一个人,丁广隆还是那身西装,满眼血丝,进门扫了一眼丁美味说道:“我跟那边说好了,全都用最好的……”
“不用你这个时候来装什么好人,”丁美味说,“我不想跟你吵架,你要是愿意来送爷爷,就一会儿殡仪馆见,要不然就滚。”
丁广隆冷哼了一声,看了看屋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老熟人,只是上了年纪,样子有些变了。
他只说:“我送你过去。”
丁美味也没反对,跟着他出门了。
王叔急了:“哎呀,这孩子,怎么就把我们仍在这儿了?”
简光年刚刚被丁广隆挤到了门口,他举手说:“王叔,我的车能做几个人。”
整件事本与他无关,但是他住进来之后,每次与爷爷打照面,那个慈祥的老人总是很和蔼地对他微笑。
殡仪馆安排了告别仪式,陈设简单,也没有什么复杂的过程,旁边人家传来哭声和阴阳先生一二三四的讲究,显得他们这里格外的与众不同。
“小简,你就不用跟进去了,都说不吉利,你本来也是外人……”王叔说道。
“王叔,我不信这个。”
他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人死后也不过是化成了哪几种化学元素,最后归于自然,什么吉利不吉利的,他没想过。
工作人员来催促家属尽快告别了,来探望的人,本来也没有几个,王叔和他老婆,简光年,还有两三个街坊。
简光年又看向丁美味,她从一开始就直直地跪着似乎什么情绪都没有。
“时间到了,家属去火化室窗口等着吧。”
就在工作人员要推走爷爷的那一刻,简光年看到一直没有反应的丁美味忽然动了,她扑向爷爷,山呼海啸般的情绪涌进来,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爷爷!你别丢下美味啊!”
丁美味像是突然被解锁了五感,终于懂得了悲喜,哭得撕心裂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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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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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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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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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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