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起进地,杨知知的职业病就犯了,还隐隐有些兴奋。
现在是八十年代初,村里还在实行“大包干”,又是“红五月”,村里又赶上双抢,现在正是拔秧栽苗需要人的时候。
地里都是挨家挨户派出来的人,女人居多和老人居多,瞧见杨知知来,都有些新奇,悄默的偷偷抬起头来看她,小声聊起来。
杨知知也不在乎他们的目光,撸起袖管,自顾自蹲在了地上捣鼓起来。
“你就管这到那的秧苗,听到没有?”王莹还是那副派头,抱着个本子站在她面前,像个领导似的指挥起来,说罢发现没人应声,她一低头,就见杨知知蹲在地上研究的仔细,看都没看她一眼。
王莹气得跺跺脚,“喂,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连地都没下过,在这装什么装?”
闻声,杨知知抬头扫了她一眼。
“听见了,种秧苗。”杨知知淡淡道。
王莹双手抱臂,眼里满是挑衅,“呦,瞧你这架势,好像你会似的。”
“不然呢?”杨知知抬头看了一眼她,“不然呢,很难吗?”
明明深知她没下过地,可不知怎么的,王莹愣是被她那一眼瞟得有些犯怵。
她掩下心里的慌张,提高音量将周围的人都吸引了过来,“这当然难了,你一个连地都没下过的人,别说是种了,恐怕连什么是秧苗都不知道吧?”
周围一群女社员都不客气地笑起来,这种秧苗可是个技术活,秧插歪了或是折在土里,那都废了,没个几年下地的工夫还真种不好。
“陆家二媳妇,你还别真瞧不起人,我们这插秧苗一般人还就真干不了!”xǐυmь.℃òm
“是啊,你当我们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种秧苗是白吃白喝呢!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就是就是,光说不练假把式!你说的倒是轻巧,有本事给我们露一手啊!”
天气又热又燥,还正赶上一两点最热的功夫,大家伙算是越说越激动,都火速嚷嚷起来,在田地里显得有些吵。
王莹听见他们的起哄,得逞地笑了笑。
一个深山里的村妇,也敢跟她作对?
欺负自己姐,可有她好果子吃!
杨知知见她们越说越热闹,也不吭声,自顾自地抓了把秧苗捏在手里,右手指在土里戳了个洞,众人都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她就已经娴熟地将秧苗稳当插进土壤里,动作稳又快。
秧苗就那么稳稳的立在土里,比她们种出来的还要再直不少。
杨知知的动作很快,五六秒一个秧苗,而且中间留下的距离都跟用尺子量了一样,一模一样。
这留给秧苗长的距离可都是大家伙在实践中总结出来的,眼看杨知知这架势,绝对是下过地的,而且年数绝不在少。
没一会儿,那一捆秧苗就被她种完了。
她利索站起来,拍了拍手,大致扫了眼刚才种过的秧苗,又问道:“杂交水稻的试种点在哪?”
周围一圈人早就看傻眼了,面面相觑,还是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妇站出来,给她指了指方向:“那……那边。”
这年头杂交水稻还没普及,一般一个村里也就划分了一片区域试种,知道这东西的人算是少之又少。
可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杨知知居然知道?看起来还好像很懂的样子。
王莹彻底蒙圈,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一地秧苗,眼里快要冒出来火。
原本是要让她出丑,可谁承想……
“你给我站住!”王莹咬牙切齿扯着她要走的衣袖嚷嚷起来:“你从哪偷学来的,你进了我姐家之后可没让你下过一次地,说!倒是是从哪偷学来的?”
杨知知挑眉,“我好像从没说过,我不会种地吧?”
王莹被她反问得一愣,抿唇想了想,好像的确没这回事,脸上顿时更难堪了。
杨知知看向她死死抓着自己衣袖的手,轻叹了口气,“莹妹子,我知道你恼我上午跟你姐吵了一架,心中有怨,可上午的事任谁说也是我占理,你总不能帮亲不帮理吧?”
“再说了,现在可是人民社会,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解决,你要是一直拿着官腔来压我,说出去可不太好听。”
上午的事虽然这地里的部分人都不在场,可村里的事消息传得可不是一般的快。
此话一出,周围几个都回过劲来,才知道为什么王莹如此针对杨知知,可不是因为她那黑心肠的姐!
还是那句话,王菁在村子里可谓是臭名昭著,谁都认识这号人,也吃过不少她的亏。
现在瞧着一直受憋屈的杨知知居然敢反抗,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你……你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村妇知道什么,还人民社会?”王莹实在是被她气得口不择言,话一出口,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这地里的,可不都是和杨知知一样大字不识几个的村妇。
“你说这话我可就不愿意听了,我们也是靠本事吃饭的,不像某些人当了个记分员就天天拿着鸡毛当令箭,傲气得很!”
“王家妹子,我们可都瞧着呢,人家老二媳妇一来可就干上活了,没惹找你事吧?怎么说话跟吃了枪药一样冲!”
“就是就是!现在可是人民社会,队长都夸我们是先进分子,你算什么东西!”
周围的妇女们神情激动,吓得王莹脸色骤变,猛地甩开杨知知的手:“你们不找着了她的道,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既然就事论事的话,还麻烦你放过我,省的今天下午秧苗种不完,晚上有要被人拿扣分来说事了。”杨知知假笑了声。
王莹只感觉周围的人都在盯着她,她瞬间无地自容,面红耳涨。
这王莹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天天拿着扣分威胁人,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村里不少人早就对她有所不满了。
王莹看看她们,又看看一脸淡定的杨知知,气得直在原地跺脚,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不好了!不好了!姐,不好了!”
王家老三连滚带爬从远处跑过来,黑瘦的脸上写满惊慌,朝着王莹大喊道:“二姐!有人来家里闹事了,说是来要回彩礼钱!”
彩礼钱?
难不成……是那家的傻子过来要钱了?
王莹猛地睁大了眼,扭头就死死抓住杨知知的手,大喊道:“你不许走,你得跟我一起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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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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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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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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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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