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道脚步声在楼梯间渐渐传来,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在上二楼之后的某处便缓缓停了下来。
鲛暮云朝身后那位粗旷男子点了点头,自顾敲响了北溟鲲的房门。
片刻,北溟鲲将房门打开,看着到访的两人脸色并未表现的太过惊讶,只是朝两人示意一番,让两人走了进来。
屋内,北溟鲲因还未歇息,屋中灯火明亮,三人前后相顾站立,那粗旷男子率先抱拳行了一礼,道“这么晚了,还要过来叨唠北溟鲲大人,还望大人多多包含。”
北溟鲲看着眼前这位粗旷的男子,半响,缓缓说道“你是鲛司南?”
粗旷男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正是。”
“好小子,百年前见你不过还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孩,如今都长成这模样了,岁月真是把杀猪刀啊。”北溟鲲打趣说道。
被唤作鲛司南的大汉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说道“比不得大人的潇洒,这么多年未见大人,大人风度更胜当年。”
“少拍马屁,打从前几天这老小子来沧海找我,我看就是你这小子指使的吧?”北溟鲲撇了一眼说道。
落在最后的鲛暮云正欲说话,前方鲛司南已是率先开口说道“不错,那夜我族弟子前往沧海内追拿一人,却是在途中遇见大人的朋友,闹了些误会,后来听族中之人汇报,我才知道北溟鲲大人到了沧海,我们也是猜测北溟鲲大人可能会路过此地,所以我先让暮云长老前去查探一番。”
“少磨磨唧唧的,你们此次找我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屁快放。”
鲛司南听闻也不啰嗦,再次拱手行礼,道“实不相瞒,这次冒昧请大人登岛,除去想当面赔礼道歉之外,还有另外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是想拜托北溟鲲大人。”
北溟鲲见鲛司南脸色肃穆,目光之中满是慎重,不禁有些疑惑,蹙眉问道“何事?”
鲛司南深吸一口气,侧首看了看后方鲛暮云,彼此齐齐点了点头,下一刻两人竟是不约而同朝北溟鲲跪了下去。
鲛司南情真意切说道“还希望北溟鲲大人能救我族危机!”
北溟鲲被这两人的阵势吓了一哆嗦,茫然无措说道“别搞我啊,问你何事你说就得了,跪你大爷啊。”
鲛司南和鲛暮云无动于衷,鲛司南更是直接开口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昔年我族侥幸得到那琼花池,本以为是我族机缘,哪怕琼池灵力浑厚,我族无法炼化,可只要循循渐进,以少量之数仍可对我鲛族百利无一害,只要时间足够,我们鲛族是完全可以慢慢吸收的。”
北溟鲲皱着眉头不解,问道“这不挺好的嘛,有这琼花池为基本,你们鲛族飞黄腾达不是指日可待么,怎么还出现危机了?”
鲛司南苦笑一声,叹道“可天意弄人,昔年那琼花池被鹏神大人扔出九重海后,在海中自演一方天地,化作琼花岛。从被我族得到之后又过了数千年,那琼花池如今已经超乎我们的预料了。”
北溟鲲心中一跳,下意识说道“那琼花池可是生出灵智了?”
眼前两人神色一阵萎靡,继而缓缓点头,不疑有假。
后方,鲛暮云沙哑开口说道“当年为了防止有心之人觊觎琼花池,我族在琼花岛外布下护族大阵,又穷尽后辈无数时光打造这方宫殿,为的就是能在此休养生息,同时将那琼花池中的灵气慢慢炼化。可谁知那琼花池亦是在这往后的时光里也渐渐萌生出灵智,那琼花池当初既然能隐匿在沧海之中,又能自主演化岛屿形态,怕是从一开始就有意为之,只是我族从未想到过。”
言至此处,鲛暮云脸色满是后怕懊恼之色。
北溟鲲听闻,紧接着问道”那你们后来又是怎么发现的?”
鲛暮云和鲛司南两人面面相觑,许久,鲛司南方才苦涩开口说道“大约是在两百多年前,也是我族第一次和仙界之人联姻,那是我的亲妹妹鲛司雨。当时本以为是轰动两界的一段佳话,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是让我妹妹含恨而终。”
听着鲛司南所说,北溟鲲略有所思,昔年鲛族和仙界崆峒派联姻,的确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至于后来传闻说那崆峒派的沈瀚唐为了一女子而背叛鲛族,其中具体倒不得而知。
“也正是因为我妹妹临终之际告诉我说,她的夫婿沈瀚唐曾经去过我鲛族禁地,不知受到琼花池何种蛊惑,联合沧海游侠红杉擅闯我鲛族腹地。当时他俩里应外合,乃是奔着我鲛族至宝夜光珠而去,那夜光珠是我族族人用极其珍贵的珍珠所练,需九千九百九十一颗珍珠才能融合成一颗夜光珠。早在数千年之前,也只有那位段前辈有大恩于我族,我族才将一颗夜光珠赠与,往后岁月,我族也不过仅仅炼化出一颗夜明珠而已。”
北溟鲲似有所悟,道“我知那夜光珠异能神奇,可化作神器落星飞鸿,乃是一件防御极高的神兵。”
“不错,夜光珠演变落星飞鸿,祭出之时可笼罩一方天幕,而当初我族在琼花岛外围布下的护岛大阵,正是由夜光珠作为阵眼,依靠其中能量,维持结界所在。”
北溟鲲一愣,好似瞬间想通了所有关键,不可思议说道“难不成琼花池萌生灵智,蛊惑那沈瀚唐将夜光珠盗走,以此来摆脱你们对它的控制?”
鲛司南落寞点了点头,心中一阵凄凉。
“怨不得旁人,只能怪我鲛族太过贪心,知那琼花池里的琼浆玉液是天地至宝,哪怕其中灵气早已泛滥成灾,我族仍是不愿放弃。即便没有那夜光珠作为阵眼,我和几位族中长老这些年来亦是暗自联手,加固结界,不让那琼花池泄露半分灵力。”
“可谁知后来某天我去往琼花池内之时,那池中竟是长满了琼花,且池中灵气早已浓厚成为实形,那等灵气之力,已是非我所能控制,就好像......就好像是那池中有一位神灵盘根其中。当时只一眼,我便被池中灵力所威慑,整个身躯丝毫动弹不得,若不是几位长老及时发现异样,怕是我早已成为当中养分,被琼花池所吞噬。”鲛司南脸上一抹惊悚之色闪过,心有余悸说道。
北溟鲲见状,有些气笑道“既然已经知道那琼池非池中之物,神通广大,你们还苦苦支撑作甚,不会就此放任它离去么?难不成还痴心妄想惦记它能带给你们好处?”
鲛司南脸色痛苦,听闻北溟鲲所言,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身后,鲛暮云缓缓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鲛司南肩头,后者抬首望去,目光悲切不已。
“族长私心不过是为了我们几个老头子着想罢了,数千年的修行,除非天资纵横,或有奇缘造化,不然这大道轮回何人焉能幸免,所谓长生又岂是那般容易,如今哪怕成了大妖,无非也是拖延时间,苟活一段时间而已。”
“当初我侥幸炼化些许琼浆玉液,才能突破境界关口,一举踏入大妖级别。而暮烟师妹和暮晨师兄也是得那琼浆玉液成为了大妖。在相比我们族长而言,其百年之间就已修为大乘,若同样能得那琼浆玉液洗涤,以如此年纪成为大妖之境,在历千年岁月,试问以后放眼沧海乃至整个山海,谁又胆敢小觑我鲛人一族。”鲛暮云说道此刻,气色通红,目光憧憬,仿佛看见了鲛族未来的盛世。
北溟鲲气笑,本欲讥讽一番,却听那鲛司南低着头,满是不甘说道“从世人知沧海异族鲛人之时,贪慕我族纺织技艺,惦记我族鲛绡,有居心叵测之辈更是以我鲛族血肉之躯,刮我族人骨血,囚我族人于笼,或是供仙妖两界玩弄,我便发誓总有一天,要带领我族扭转这不公的局面,我甚至想让那些混账血债血偿!”
“当初迫于族人安危,上任族长才委身去往两界找各派掌门言商,希望以每年足够的鲛绡,换取我族的安全。可是北溟鲲大人你又知道吗,除此之外,有些名门正派更是要我族除了既定的鲛绡数量之外,还要附上几位鲛人,以此供他们消遣!”鲛司南死死咬着牙关,仿佛过往一切的屈辱又摆在眼前。
“直到我成为了族长,我仍要每年亲手将我族族人亲手供给那些道貌岸然虚伪之辈,以此换取我族安宁,我恨那些人的霸道贪婪,可我更恨自己的无用懦弱,可我又能如何,在这残酷的世界里,没有实力,自然就没有自保手段,既不想族人引火烧身,只能这般委曲求全而已。”鲛司南落寞跪倒在地,喃喃自语。
北溟鲲望着这一位粗旷健硕的男人,见他此刻浑身精气萎靡不振,神情落寞,一时不免百感交集。
他北溟鲲天生异于沧海任何一族,大道根基都在沧海之内,自然和这些异族无法相比。他虽不爱多管闲事,可鲛族毕竟也是沧海的一份子,听鲛司南如今这般坦诚肺腑,心中亦是有些徘徊踌躇。
鲛族想要变得更强可以理解,只是被那欲望力量冲昏头脑可就不太明智,试问这天地之间,那些能成为傲视苍穹的存在,谁会凭借所谓的天地至宝来提升自己的大道修为。
道心不稳,肤体之痛,天资造化,这些都是修行路上的必备,唯有强大自我,永不言弃,这样才不会在遇见机缘的时候有心无力,白白错过。
这鲛族被琼花池的灵力吸引,而忘记自身能力的不足,一昧无知下去,到头来恐怕不仅是竹篮打水,怕是连命都要搭进去。
北溟鲲摇了摇头,一时半会并未再和他俩多说些什么。他转身朝窗口走去,望着外头的大雨,那暴雨倾泻肆意,看不出任何消停的迹象,彷佛是上天征兆,想要一举吞没这座可恨又可怜的岛屿。
”依你们所说,如今你们鲛族已有三位大妖级别的实力,这等阵容怕是放眼任何一界的门派当中,都是不容小觑的存在,又何惧仙妖两界。况且你鲛司南修为已至大乘,无非是差一点机缘罢了,又何来灭族危机一说?”半响,北溟鲲望着窗外,口中缓缓说道。
鲛司南听闻,胸口一阵起伏,朝北溟鲲说道“正是因为如此,这才导致我族有灭族之祸。”
北溟鲲愕然,转过身不解朝鲛司南看去。
“当初不肯舍弃那琼花池,除去我私心之外,更是想随着日渐推移,让我族中之人都可均沾一二,以此加强我族所有人的实力。只是那琼花池自生的速度已经超乎我们的预料,那日若不是三位长老来得及时,我根本就不是池中恶灵的对手,是几位长老联手才将我救出。”
北溟鲲目瞪口呆,问道“你确认见到池中有花灵?”
鲛司南点头继续说道“不错,那是一位人形模样的女子,我只看了一看,她便隐匿池中,而后操控池中灵力,将周遭空间封锁,让我无法动弹。”
北溟鲲蹙眉,看来事情比自己想象的有些严重,北溟鲲朝两人说道“你们可能有所不知,这琼花乃是北溟鹏昔年从古时一位陨落的花神神魂之中提炼而出,想不到如今局面竟然演变成这般境地,终归是小瞧了那缕残魂啊。”
两人闻言,刹那色变惊恐,这琼花竟是来自一位上古大神的魂魄。当初传闻只知那琼花池从九重海而来,蕴含的灵力可供人修为百尺竿头,想不到其中还居然有着神的灵气。
鲛司南鲛暮云心神呆滞,神,他们可从未想过,不是不去想,是压根不敢想,也萌生不出这样的念头。
三千年前中山经也不过只有一位龙神而已,已经多少年没有听过神这一字,还是真正的神。即便这残魂一缕,可那也是真正的神遗留而来。
“竟是如此!”鲛司南颤抖着嘴唇,喃喃自语。
“恐怕正是那缕神魂当初得北溟鹏从各处觅得的天材地宝扎根池中,经过数千年的修养,那天材地宝的滋补巩固,神魂才渐渐苏醒,又有了自己灵智意识。”北溟鲲说出心中猜测,当下脸色同样有些难看。
虽是一缕残魂,可那毕竟是神的残魂,千年来又在池中酝酿修养,谁也不知那花灵究竟成长到何种境界。鲛司南在她面前连反抗之力都没有,还要三位大妖联手方可救出,怕是她早已有卧薪尝胆之意,只等某天破巢而出。
“如果是这样也就说得通了.......”鲛暮云默然叹道。
北溟鲲望向他而来,后者苦笑继续说道“这段时间以来,我们自知那琼花池蕴含的灵力已非我等所能控制,我们商量是不是就此罢手,毕竟我族已有三位大妖之境,迁徙异地,一样可以自保生存,可最终意外还是发生了。”
“数月前,族长将岛外结界撤去,可那方琼池却并无异动。我等赶往底层查探,竟是发现暮晨师兄独自前往禁地所在......”
北溟鲲听闻,忽有一种不详念头产生。
“师兄......师兄他竟是被那琼池里的花灵蛊惑,为了无上力量,为了获取池中灵力,他......没想到他居然被花灵操控......”言至此处,鲛暮云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目光含泪,满是悔恨。
鲛司南目漏悔色,一拳深深砸向地面,整个身躯躬起,彷佛在压抑着什么。
“怨我,如果是我一开始就听暮晨长老的意见......也不会将事情弄到如今这个局面,是我害了暮晨长老,是我连累了族人......那琼花池里的恶灵如今不是不走,而是不愿走,她即将破关而出,需要大量的补给和养分,而眼下我们鲛族就是她的目的!她不仅把暮晨长老心智蛊惑,连我族中鲛人一半之数都被她用池中灵力迷惑,这该如何是好?”鲛司南拼命喘气,犹如梦魇缠身。
北溟鲲怔怔,这真是天大的讽刺,数千年来鲛族为了获取琼花池中的灵气,最后竟是被琼花池所反噬,天意弄人,事到如今已是搭上整个鲛族的安危。
“北溟鲲大人,念在昔年我族为沧海之水付出绵薄之力的份上,还希望大人此次能救我族水火之中啊。”鲛暮云老泪众横,再次朝北溟鲲深深跪了下去。
北溟鲲望着地上的二人,已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论鲛族为了什么,其心愿无非是想好好的活下去罢了。
许久,北溟鲲微微一叹,道“那花灵境界如何?”
两人闻言,目光欣喜一亮,鲛司南回道“境界暂且不详,不过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当初三位长老救我而出,亦是耗尽不少心力,而那恶灵身居池中,仍就游刃有余。”
“看来这花灵颇为狡诈,以自身灵气滋补你们鲛族,这是要把你们个个都养肥了,在一口吞下去啊。再有可能就是......她或许早在千年前就已经想到了今天这一步,从九重海下出来,失去归墟之境的镇压,盯上你们鲛族,你们自以为是机缘造化,殊不知却成了她的瓮中之鳖。”北溟鲲摇头无奈道。
两人身体一震,无端生出一丝恐怖之色,久久不能动弹。
窗外,骤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映照在屋中二人的脸上,有种莫名异样。
“这事既然遇见了,于情于理我都不会袖手旁观,如果到了最后真没办法,我会试着和那家伙说一声,不过他做事谁都琢磨不透,愿不愿意要看他的心情。我也劝你们做好最坏的打算,要是结果无法控制,还是赶紧带着余下的族人离开,免得被那花灵一网打尽。”北溟鲲终是不忍见这鲛族走上不归路,缓缓说道。ωωω.χΙυΜЬ.Cǒm
两人脸色动容,满是感激,在结果未定之前,能有沧海这两位大能者相助,希望一切都还有挽回的局面。
“你们刚才所说的那位叫暮晨的老头如今可是还在琼花池内?”北溟鲲问道。
鲛司南点点头,道“除去暮晨长老外,族中大部分族人都在其中,之前受恶灵迷惑,擅自去往琼花池中,如今我和暮云长老已是将琼花池大门封印,以免再有族人深受其害。”
北溟鲲一顿,不解问道“凭你俩能将琼花池封印?”
两人相视一眼,却还是如实说道“原来是不行的,只是在北溟鲲大人一行人等还未登岛之际,有一人率先来到我们岛上,且将夜光珠带回。”
北溟鲲一愣,似乎想到某人,笑道“她倒是还有点良知,没完全疯。”
“北溟鲲大人,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做?”鲛司南脸色一红,仍是问道。
“能怎么办,明日不是你们鲛族的大喜之日么,总得等你鲛族公主大婚之后才能解决吧,万一现在我就和那花灵斗起来,战况激烈,把你这流光岛掀个底朝天,你那公主还怎么成亲?”北溟鲲气结说道。
“也不是不可,区区一座岛屿而已,大不了日后再找便是。”鲛司南耿直说道。
“你!”看着眼前鲛司南一副认真憨厚的神态,北溟鲲真是有被气到。
“族长,北溟鲲大人既然这么说了,我们还是等素素完婚之后再做打算吧,毕竟素素那孩子难得遇见一位心仪之人,也是她的缘分,等事情过后,我们将余下族人迁徙安全之地,在和北溟大人想办法将师兄和剩下的族人救出。”鲛暮云一旁说道。
闻言,鲛司南也不再多说什么,重重应了一声,朝北溟鲲磕了三个响头,道“不管事情结果如何,我鲛族必定牢记今夜大人对我族的恩情!”
北溟鲲急忙挥了挥手,俨然一副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当下赶人说道“话都说完了吧,那就赶紧滚蛋,就知道找我来没安好心,尽给老子找麻烦,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两人莞尔一笑,再次抱拳行礼一番,也不扭捏,便告辞离去。
屋内,北溟鲲望着窗外大雨,一时思绪万千。片刻,只见他举手朝虚空一抓,空气无端一阵波澜而起,北溟鲲顺势朝里头扔了一片羽毛,随着波澜消失,此间屋内渐渐趋于宁静。
北溟鲲自言自语咕哝了一声“我要是不小心把那花灵一口吞了,那家伙不会揍我吧?”
想到此处,北溟鲲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忽而蔓延心神,朝房侧的另一间感应而去,心识中却是传来一阵空荡。
北溟鲲气急,低声咒骂了一句,道“就知道那小子不消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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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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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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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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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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