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代楝继续看了一会儿河面。

  河水上逐渐飘来了许多团的棉花球。

  “老师,我想去那边。”小男孩拉着神代楝的手想去远离人群的林中小道。

  白天是个安静又空气清新的锻炼地方。但是到了晚上,就变得可怕了。

  最好不要一个人单独行动。

  带着个小孩的女孩子更加不可以。

  “不可以。”神代楝果断拒绝了这个提议,“远离人群的地方太危险了。”

  听到这话,小男孩委委屈屈的心情只保留了一瞬,然后,他注视着前方的某一处。

  “是这样啊。”

  他喃喃自语,“果然,很危险。”

  (神代老师已经发现了那里有问题吧。)

  在林中的深处,因为无法确认黑暗里的人的身份,萩原和对方展开了战斗。

  (可恶,如果不是地方太大,搜寻困难的话……应该先汇合再继续搜寻的。)

  他们在找的人是和赤坂卫接洽的对象。

  原本约定了在棉流祭上交接重要人士的接洽对象,却突然不见了。

  只找到了被对方藏起来的昏迷女性。

  “鹰野小姐。”赤坂卫看来是认识这位昏迷的女性。

  “糟了,看样子富竹他……”

  赤坂卫和松田萩原二人解释了情况。

  “鹰野小姐是一起丑闻的重要人证,富竹则是这起丑闻相关人员里的那位内部告发的。他带着鹰野一起离开。本来我们约定好要在这里碰面的。”

  但是只有被藏起来的昏迷中的鹰野,富竹不见了。

  “我要去找富竹。”赤坂做出了决断,“必须找到他,不然,没了他的证明没办法扳倒那个女人。”

  所以,松田带鹰野离开,和白马警视汇合,而赤坂和萩原则在搜寻富竹的下落。

  但是森林的地形,只需要多迈出一步,两个人就被迫分开了。

  然后,就遇袭了。

  “!!!”在月色下,萩原认清了对面的敌人。

  他刚想开口,对方却竖起了手指,贴在唇上,比划了禁音的手势。

  是自己在警校时的同期。

  挚友。

  亲友。

  后来入职了公安后,就失去了联络的——

  降谷零。

  两个人还没能叙旧,也无法在此刻交换情报,更不能解释双方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出现在这个地方。

  就在这时,两人都听到脚步声。

  像是大人和小孩的脚步声。

  两个人分头藏了起来。

  “太宰,你怎么记得带手电筒就不带指南针?”

  “谁知道这个乡下地方的森林那么大。要不我们沿着水流走走看,往下游走说不定能看到人聚集地呢。”

  “那要是什么水晶湖杀人事件发生地怎么办?”

  “老师,您想什么呢,现实里不会有雾岛镇这种奇怪的村子啦。”

  “雏见泽市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乡下地方吧?起码以前的连环杀人案还挺有名的……糟糕,给你的情报太多了。”

  “老师,我觉得乱步早就知道答案了哦。”

  “你也知道了吧。”

  “在你放——海给情报之前,我就知道了。”

  “欸……超可怕。”神代楝真的很想当个封笔啃版权费活的自闭死宅,但是出于各种个样的理由,不仅当不成死宅,还变成了幼儿园老师。

  “我可没有幼教资格证啊……太宰,你双亲的心可真大。”

  “对小孩子能说这种话吗?”

  “……所以我才说了我没有幼教……呜啊!”

  神代楝发出了被重物绊到的叫声。

  萩原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了。

  (神代楝……?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那个称呼她老师的小孩子是谁?)

  (认识乱步吗?)

  (但是语气听上去……不像是普通的小鬼。)

  (难道又是个乱步一样的小孩。)

  “老师,人还活着。”太宰手上的微型手电筒照了照对方的眼睛。

  “没死就好……不是路边酒鬼就行……遇险了吗?要不报警吧……森林里哪来的急救电话啊。”

  “啊,醒了。”

  “鹰野!”对方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就是喊了一个姓氏。

  “抱歉,”神代楝抱起太宰和对方保持了一个距离,“您是……?”

  “很抱歉,我刚才……不,我先离开了。”

  “前射击教官为什么会逃栏呢?”被称为“太宰”的小男孩用一种冷静的仿佛不像是小孩的声音制止了对方的离开。

  “不要用‘逃栏’这种对牲畜跳出农场围栏的专业术语。对人不可以用这种词。这种做法非常没品。”神代楝却只是提出了这个注意事项。

  “对不起,老师。”小男孩的声音甜甜的,像是在讨好指出问题的老师。

  “但是啊,老师。”小男孩看着无法逃离的男人。

  “想要内部告发的人一般是没好下场的。哪怕找到了愿意出手的势力。也很容易变成一次性用品。所以,”小男孩拿着手电筒,指向了另外一个方向,“武力足够了,但是你们缺乏逃跑的智力吧。”

  灯光照射下,正事刚刚和萩原分开的赤坂卫。

  他似乎经历了非常惨的战斗。

  被小男孩的言语刺激到了的两个男人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身处现实。

  雏见泽本身就充满了迷雾,哪怕背后有人为因素捣鬼,但是也有无法解释,不可讲述的奇怪现象。

  “不要把现实世界当作rpg游戏地图。”

  神代楝敲了敲太宰的头。

  “这样很没品。”

  “老师。”刚刚还把人吓到怀疑人生的小男孩,却捂着额头撒娇,“我会变笨的啦。”

  “已经聪明过头了。这种吓人只显得自己很没品。”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小男孩嘟囔着接受了这个注意事项。

  “好。”小男孩重新振作精神,“那么先收集队友吧。”

  萩原和降谷两个人心里一惊。

  (被发现了吗?)

  神代楝又敲了他的头。

  “都说了不要把现实当rpg游戏。”

  “知道啦。那先不要队友吧。”

  小男孩嘀嘀咕咕的说了些话。

  “乱步肯定搞定那个涩泽家的蠢蛋了。”

  “不要说别人蠢。”神代楝又指出了用词,“这个也很没品。”

  “好麻烦哦。”

  “看在你妈妈带来的腊肉还没吃完的份上。”

  “快点吃完啦。”

  “你不是说了这样会增加不必要的脂肪吗?”

  “来了。”小男孩拿着手电筒指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那是搀扶着鹰野小姐的松田。

  她已经苏醒了。

  看样子是某种奇怪的驱动力让她苏醒的。

  赤坂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但还是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治好了?”

  鹰野小姐捂着嘴,干呕了两声。

  “药剂和治疗成功了。”

  “果然是群体性的传染病。”小男孩喃喃自语,“雏见泽之前的死亡和失踪案,都是因为传染病导致的吧。”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解法。

  “因此引发的失踪案和死亡案。”神代楝纠正了用法。

  “嗯,是那个。”

  “你们猜到了多少?”

  富竹终于开了口。

  这个抱着小孩的年轻女人,不知道知道了多少。

  “那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小男孩露出了鄙视的眼神,“为什么要猜?”

  鹰野小姐发出了凄惨的笑声:“真讨厌,我讨厌那么聪明的小孩。”

  松田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的见面时机,不过他也在防备着鹰野的暴起。

  说实话,这个见面时机太糟糕了。

  “棉流祭往哪边走?”神代楝觉得现在的情况太复杂,实在不想掺合这些事情了。

  富竹指了个方向。

  “那边。”他说,“哪里一直走到底,就可以看到祭典的现场了。”

  好多年没参加了,但是富竹依然知道地点。

  “多谢。”神代楝抱着太宰赶紧走了。

  小男孩还是不开心的嚷嚷:“讨厌啦,我还没看够……”

  “住嘴啦。”神代楝又抬手敲了太宰的头,“这么尴尬的情况我才呆不下去。”

  两个人离开了。

  富竹和松田顺利交接鹰野的看护工作,鹰野只是依然维持着垂头丧气、情绪低落的样子。

  “那个小男孩说的……涩泽……不是前总理大臣的姓吗?”

  “东京……”鹰野捂住了嘴,“是那边的吗?”

  富竹没说话。

  “那个,就算是白马警视,也扳不倒吧。”

  萩原注意到,降谷零已经不见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

  .

  那倒不一定。

  扳倒是不能彻底扳倒的。

  但是要求他们割肉放血还是可以的。

  涩泽龙彦被逼上了绝境。

  大把的机会都被乱步全部拆穿。琇書蛧

  “你!”他恨不得把这个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小孩给拖出来,“你怎么可能……”

  “你也不是很聪明。勉勉强强合格了。”乱步咬着妈妈给的巧克力棒,他其实比较喜欢神代老师的牛奶糖,不过巧克力棒也不错,“也太自大了吧。”

  (乱步说别人自大……)

  白马警视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可能是今天他第一次笑。

  “你们想太多了。”涩泽龙彦振作精神,“要让那个女人开记者招待会道歉吗?就算接受调查,她也不会偿命的。”

  “不。”乱步露出了一种,近乎同情的眼神,“没那个必要。”

  白马警视悚然。

  白水总编只是说:“乱步,同情心要用对地方。”

  乱步反问道:“不该用在这里吗?”

  白水总编看到了抱着太宰走过来的神代楝:“怎么说呢?”

  乱步也看到了在人群里努力穿梭的神代楝。

  “看到有人死去,感到同情才是正常的。”

  “对。”

  白水总编同意了这个说法。

  涩泽龙彦理解了一切。

  他立刻转身冲去联系“东京女士”。

  他没注意到,和自己擦肩而过的神代楝怀里的小男孩露出了个嘲讽的笑容。

  (地胡开局还能输,蠢透了。)

  当然,因为骂人蠢会被神代楝说“很没品”,小男孩没有说话。

  .

  .

  小此木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东京女士”。

  她看上去像是失去了永远运筹帷幄的神采,发出了被抛弃的丧家犬一样的惨叫。

  “足够了。”小此木吐了口气。他决定去给神代蓟打电话。

  小此木已经提供了足够重要的证据,“东京女士”完蛋了。

  鹰野三四作为参与者的人证,富竹内部告发的证词,小此木提供的物证。

  “东京”这个组织,看样子已经决定把这位女士丢出来平息众怒了。

  就在这时。

  空气里划过一条红线。

  小此木悚然一惊,转过身去。

  东京女士的额头流下了血水。

  她的后脑壳被击飞,她被射杀了。

  ……就像是在医院里被杀害的须磨寺霞一样。

  .

  .

  在雏见泽市确认了情况的发展,并且汇报给了琴酒后,琴酒给出了射杀这位“东京”女士的工作。

  现在,波本联系了琴酒。

  “目标确认死亡。”

  “收队。”琴酒挂断了电话。

  .

  .

  波本看着手上的目标照片。

  上面除了涩泽龙彦,还有他的祖父。

  东京组织的真正掌舵者,无论如何也扳不倒的大人物。

  “组织……居然已经渗透到了这种程度的高层吗?”

  杀死东京女士绝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组织只是一把被政治家用于暗杀的刀,那么绝不应该杀死东京女士。

  她活着比死的利用价值更高。

  那么,这个组织能够和前总理大臣互相勾结利用……还有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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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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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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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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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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