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我在府中的待遇应该也很好,但是从我记事开始,我就清楚地认识到父亲、母亲他们更加喜欢长姐,若是如此便也算了,但是有时我甚至能察觉到母亲对我的厌恶。
起初也是伤心的,也不懂事的想要通过哭闹来获得爹娘的关注。
然而越是如此,娘亲的训斥反而越多,那时我才意识到,原来即使同样是娘亲的女儿,待遇也是不一样的。
姐姐哭了有人哄着,甚至照顾的下人都要被狠狠地责罚。而我哭了,娘亲只会教训我不懂事,不如姐姐乖巧,只会更加不耐烦。久而久之,我便习惯了,不论是受了委屈还是受了什么伤,都默默地一个人忍着,独自承受。
而愈发乖巧的后果便是逐渐地失去了娘亲关注的目光,娘亲在自己身上投注的心思越来越少,只要有姐姐在,我便被忽视了个彻底。
小的时候我不懂这些,只是单纯感到难过疑惑,长大了则是不明白,不解为什么自己只能获得这样的待遇。
直到偶然的一次在花园的拐角处,我站在角落里,偷偷听见了娘亲和身边嬷嬷的谈话。
“诶,找了那么多方子都没什么动静,我是不是注定与那个孩子无缘?”
“夫人不必太过忧心,总归现在老爷也没有其他的孩子,您还是独一份的。”
“总归有个嫡长子傍身,我才能彻底放心。若不是当初生小二的时候伤了身子,说不定现在已经为夫君诞下麟子了。调养了这么多年还是没什么起色,也就幸好苒儿还算争气,我和夫君对她寄予了众望,把苒儿作为未来的太子妃培养,能帮得上罗家,也算是苒儿的荣幸。这样我的地位也稳固了。”
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试探道:“其实二小姐样貌也出挑,也算得上乖巧听话,夫人不如多做一手准备。”
提及那个让人不喜的二女儿,柳曼烟的神色冷淡下来,抱怨道:“算了吧!云珊的样貌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出众确实是出众,但是未免也太过妖媚了一点,若不是亲眼看着她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我都要怀疑她是后院哪个狐媚子的孩子了!”
“这样的样貌未来怎么可能能撑得起当家主母的架子呢?我现在都在担心,日后她怕是只能下嫁或是为人妾室,实在是丢人!那个庶女都比她周正一些。”
我静静地听着从自己娘亲口中吐出的那些如利箭般的话语,胸口闷闷的,疼得厉害,像是难以呼吸一般。m.χIùmЬ.CǒM
微风轻轻地拂过才发现自己面庞上一片冰凉,愣愣地伸手摸了摸眼下的湿润,原来当人悲伤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是真的感觉不到哭泣的。
阖了阖眸,苦涩地笑了一下,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自己害得娘亲不能再孕育一个弟弟,原来是自己长得不合娘亲心意,所以才永远被忽视。现在想来,娘亲不因此而恨上自己已经很不错了不是吗?
尽管一再安慰自己,但是那揪心的疼痛除了欺骗外人又怎么可能骗得过自己呢?
似乎就是从这一日之后,我再也不曾期待过从爹娘那边获得关爱。
随着逐渐成长,我能感觉到母亲越来越不待见自己,或许是因为自己长开了之后,这张脸更加艳光四射,所以母亲才会越来越厌恶吧!同时我也能察觉到府里的那些丫鬟、小厮越来越多的人偷偷地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我开始逐渐厌恶这些目光,所以我学会了伪装自己,用暗一度的脂粉遮盖肤色,加粗眉毛,用浅色的口脂淡化唇色,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长此摸索之后,我便对这样的行为如火纯情了。
但及时淡化了外貌上的冲击,也无法完全阻止那些目光。
所以我又学会了“嚣张跋扈”!只要自己的脾气够坏,便不会再有人敢随便地试探,敢将探究的目光长久地放在自己身上。
久而久之,随着姐姐贤良淑德的美名闻名整个京都,我的“恶名”也传遍了京都。
但是我并不在乎,因为显然我的行为取得了十分显著的成效,再也不会有人敢对我的脸评头论足,甚至目光都不敢在自己脸上停留。而这正是我所想要追求的效果。
这样能够最大程度地保护自己!
这么多年来,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我也看清了对于爹娘来说,权力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即使娘亲厌恶我这张脸,也不保证不会把心思打到自己身上,为妾又如何?只要能帮到罗家,他们最后也不会在乎自己的女儿为妾。
但是我不愿意,我不想最后陷入那样的境地。因此我费劲心思的掩盖自己的容颜,传播自己“张扬跋扈”的恶名。
果然我十分安稳地长大了,一直都没有被娘亲她们纳入到棋子名单之中。
原本还在担心日后的婚事,及笄之后定亲的事情是怎么样都不可能躲过的。可是没想到变故来得这般快。
那日,我听说娘亲的庶妹,那个做了别人外室,插足了别人的家庭的姑姑要回来了。
我听着她与自己娘亲说着元配留下的孩子的坏话,谋划着怎么铲除那个孩子,只觉地浑身都像陷入了冰窖之中,格外地阴冷,也止不住那反胃的感觉。
我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能这么理智气壮地拆散别人的家庭、占据别人的位置,最后还要将可怜的孩子给赶走。所以我出声讽刺了她们,娘亲没有阻止我。
然而我知道这并不是因为娘亲也看不惯她们,仅仅是为了凸显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和高贵的身份,只是为了强压自己庶妹一头。
后来,在宴席上,我见到了那个被针对的小姑娘,出挑的相貌,出尘的气质,不卑不亢,进退有度,甚至能让姐姐吃瘪。我由衷地生出欣赏之情,只是可惜我们怕是注定不会成为朋友。
因为我知道姐姐一定会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后来我便探听到娘亲陷害了那个姑娘的表哥,企图以此逼其就范。
这恶劣的心思、下作的手段,让人只觉得作呕,然而我却只能冷眼旁观,什么都做不了。
尽管焦心担忧,但我莫名地相信那个姑娘应该能解决这个麻烦。
事实也证明确实如此。
我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娘亲她们还是不准备放过她们。对此,我只觉得悲哀又痛心。我想要去劝阻,却清楚地知道根本只是无用功。
太子和三皇子之间爆发了冲突。
我看着爹爹、娘亲她们义无反顾地站在了太子身边,企图凭借从龙之功让罗家更上一层楼。
然而对此我只觉得十分冒险,对此十分担忧。
我束手无策,只能静静地望着罗家分崩离析,看着爹娘、姐姐他们一脚踏入深渊。
混乱的一夜过去,爹爹再也没能回来,我便已经知晓了事情的结果,没想到一直显得十分忠心耿耿的定安王会反了,成为了最大的赢家,但是这样一想,其实定安王也远比太子和三皇子合适成为这天下之主。
值得庆幸的是听说那个姑娘也还活着。我心中的负罪感也终于能够减弱一点。
在爹娘去了之后,没想到姐姐也那么脆弱,自缢而亡。
我望着府中的众人都撕去了平时为人的假面,为了那丁点儿财产而吵得不可开交。我本不愿插手这些事情,但终究还是自己的爹娘和姐姐,怎么可能就直接扔下不管呢?
我终究还是站了出来,主持了大局,再将财产都分散之后,操持了爹娘和姐姐的丧事。
那天,空中飘细雨,落在人身上格外地冰凉,我一个人坐在墓前,轻声诉说着以往。
“爹,娘,你们可曾后悔过?如果一开始便不掺和这些事情,我们一家人是不是现在还圆满地生活在一起?”
没有人能回答我,但是我其实很清楚,即使重来一次,爹娘他们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只会怨恨计差一筹,却不会放弃。权势难道就真的这么好吗?能让人这般死死地抓住不放?
我想不明白,目光落在旁边的墓碑上,伸手轻轻地摸索着。
“姐姐,我实际上很羡慕你,有爹娘的疼爱,有漂亮还不惹人抵触的皮囊,要什么有什么。所以你为什么这么傻呢?即使做不成太子妃了,凭你自己也能觅得一个如意郎君,何必就这样随意地放弃了自己的性命呢?”
“姐姐,其实我很想问问你,这么多年来你是真的喜欢太子,还是只是因为爹娘他们告诉你未来要成为太子妃呢?罢了,现在在说这些你也听不见了。你们还真是偏心呢,就这么把我一个人丢在了这里。”
我站起身来,即使裙角上沾染了泥泞也毫不在意,垂眸望着那挨在一起的墓碑。
“爹,娘,姐姐,抱歉不能立刻去陪你们了,不过想来你们也不是那么想见我吧!我要离开京都了,日后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看你们,你们就不要怪我了!”
纤细的身影在朦胧的雨烟中渐行渐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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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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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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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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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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