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通缉什么的做了总比不做的好,事实上效果并没有多少,如果通缉真的那么有效,这个世界就不会存在那么多在逃犯人了。
至少一段时间内,奈良善没有收到任何关于里梅的消息,通缉也像是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应。
因为那根丢失的手指,奈良善还特地询问了其他特级咒物的存在,得知一部分被留在忌库内,一部分在外封存,当然封存的地方只有咒术界的部分人员得知,崛川刚好属于其中的一个。
有些放置地方不重要的就直接收回,有的地方还将特级咒物作为辟邪物品使用,所谓的以毒攻毒,在封印状态良好的情况下,特级咒物不仅不会引来麻烦,还可以避免新诅咒的出现,很适合放在容易引发诅咒的地方,比如学校,医院等等。
既然有正当理由,奈良善自然不会强求一定要取回,只说明要将特级咒物的存放位置稍微加以改变,毕竟原来咒术总监部的人已经不算是自己人了,这种存在潜在危险的物品,当然要更隐匿的保管。
崛川立即应了,由他亲自去处理这件事。
总之,关于诅咒师里梅和特技咒物的事,目前告一段落。
与此同时,距离这里千里以外的某个偏远村落内,一位穿着巫女服的少女跪在小小的神龛面前,低声祈祷。
神龛内,巴掌大泥土塑造的小人一脸凶相,只从五官来看,压根就不像是神明的样子。
巫女祈祷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就有一小块石子砸了过来,正中女孩的头部。
女孩睁开眼睛回头看过去,一群半大的小子围在一起,瞧见少女转过头来,一哄而散。
巫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手在自己后脑勺上抚摸过去,没有发现血痕。
她就不去在意,起身往家里走。
泥土堆砌的小屋前,光着上半身的少年正在晒自己的衣服。
“为什么又去?”少年一抬头看到姐姐的打扮,立即蹙起眉头,“都说了不要去拜了,就算拜了又怎么样,神明不会庇护我们。”
“有神存在的啊。”巫女姐姐笑眯眯的说道,她走进屋内,“神明会保佑我们,只要我们虔诚的相信它的存在。”
“相信?”少年嗤笑,“根本就是畏惧吧。”
被畏惧的神明,是神明吗?
“我们诞生于这片大地上,生长与这片土地中,最终也会在这片土地上死亡。土地神庇护着我们,正因为它的存在,我们才能继续繁衍。”巫女笑眯眯说道,“晚上想吃什么,苍介?”
苍介看着她:“什么都没有了,姐姐。地里面产出的收成很少,最后的土豆已经在昨天吃完了。”
巫女愣了一下,走出房屋:“那我去后面看看。”
看看,能不能挖到野菜什么的。
苍介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姐姐穿着她陈旧的巫女服离开,脸上露出讽刺的笑来。
土地神有庇护他们吗?
土地神并不庇护他们,否则为什么会地动山摇,为何在这被山脉环环包围的偏僻地方,唯一的通路却被地震时掉落的巨石挡住了去路,为何持续几天烈日炎炎,为何原本经过这里的小河逐渐减少了水量,为何土地上种植的植物逐渐干枯?
因为,神明也希望他们死亡。
因为,他们曾经持续了不知数百年的每十年一次的活祭,在十九年前突然中止。
至少,这个村子的所有人是这么认为的。
十九年前,才诞生不久的姐姐被选成了祭品,需要供奉给土地神,希望土地神可以保佑他们十年风调雨顺。
十年一次,活祭从不终止,然后在十九年前,外人来到这个偏远的山村,认定他们这种行为是愚昧且违背人道的,是违法的,强制他们停止。过去先不追究,如果坚持活祭行为的话,就按照这里世界的律法判定他们谋杀,谋杀并不存在所谓的法不责众,参与者都将受到刑法的惩治。
因为那些人强硬的干涉和阻止,活祭行为被取消了,一开始村里的人心有不安,认定这会引来神明的愤怒,但是一年二年,五年十年,什么都没发生,土地上仍旧有产出,日子也很安定。大家就这样继续活了下去。十年后的活祭并没有被举办,因为没有举办的理由。
甚至于和外面世界的路逐渐打通,年轻人开始走出去,新诞生的年轻人被教育的早就不再信仰神明,包括比姐姐晚出生三年的苍介。
只剩下这里的老人仍旧信奉,越是顽固的家伙越是如此,他们被强制着恪守律法,但是在心底下他们则认定活祭不会被取消太久,神的愤怒是需要时间积累的,总有一天,神明的愤怒会如地动一样,在某一日突然的发生,打的人措手不及。
苍介可以理解这里的人为何相信,但却无论如何都不理解他的姐姐为何会信,在你出生的那年,可是差点成为活祭品烧死在所谓的土地神面前了。
每次苍介问起自己的姐姐,巫女都会笑着说:因为我亲眼见到了。
她在十岁的时候,看到了浑身都是泥块的人,它就站在自己的神龛前,充满好奇心的打量着里面的雕像。
躲起来的十岁巫女看的清清楚楚,那个人用手掰着自己的脸,将上面的泥土揉搓变形,最后捏成了神龛里面雕像的模样。
那是神明,真实存在的土地神。
对这一切,苍介只当她在做梦。那时候还是小孩子的苍介被自己的姐姐拉着去见神明,姐姐兴奋的指着空无一物的地方说道:“看,就在那里。”
哪里?
苍介顺着姐姐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他什么都没瞧见,只有绿油油的草地一片。
土地神只是人类自己幻想出的产物,这个世界不存在神明。
苍介如此坚信,与其每日去拜见神明,不如想想办法,是爬上危险的大山离开这里,还是想办法让土地中长出粮食,再这么下去,他们就要成为困兽,死在这里了。
这个偏远的小山村,一栋民宅中。
“再这么下去,我们就要饿死在这里了。”满脸都是褶皱的老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都是那些外地人的错,什么禁止活祭,什么不人道,这是为了大家都能活下去的最好办法。报应啊,土地神的报应终究来了。”
“我家的小孙子已经生病了,都是那个女人的错,十九年前,她老老实实的死掉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活下来?”
“她还有脸去祭拜土地神,既然那么崇敬她,就自己去献祭,一定是她做错了什么惹怒了土地神,我们才会遭遇这样的灾难。地动没有让房屋倒塌,却偏偏堵住了唯一通往外面的路,可怜我的儿子儿媳,这段时间都没有办法回乡探亲了。”
“最大的问题是没水,为什么河流的水量会减少,别说浇地了,能供给上大家日常所需都困难。今日的水比昨日还少和浑浊,再这么下去……”
没人说话了,一群中年老年人围在一起,各个脸色阴沉。
“献祭吧。”
不知道是谁突然先开了这个口,在场的人眼睛都是一亮,但思前想后,表情又带着一点暗淡。
“用新生婴孩献祭最好,但今年哪里有新生的婴孩?年轻人在知道外面的天地后都出去了,留下来的除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是一些小崽子们。”另外还有没钱离开这里的家伙。
就像是苍介那一家的姐弟,五年前双亲就去世了,家里守着几亩田地,过着寡淡的日子,别说走出这里去外面的城市谋生。姐弟两个双亲去世的时候,苍介正准备读中学,最终没有读成,就这样回来和姐姐一起相依为命,再也没离开过。
“我们这些老家伙死了就死了。”有老人开口道,“我家孙子还小,说好了等长大后,就离开这个地方去外面生活,他不能因为那个女人夭折在这里。”
“我家的孩子也才八岁。”
“可是没有适合的孩子……”xǐυmь.℃òm
“就用菊地家的长女。”
菊地家的长女,就是那对姐弟中的姐姐,穿着巫女服的少女。
“她弟弟苍介不会答应的。”
“谁说要告诉他了,活祭这么谨慎的事,当然要瞒着。”
“……还是算了吧。”一个中年人说道,“我听妹夫说,已经想办法联系了外面的人,很快就会打穿石头。到时候无论是水还是粮草,都可以运送进来作为支援。只要再坚持一段日子。”
“还要坚持多久?”
“嗯……一两个星期?”
“根本就熬不住了,我家的水,最多只能支持十天。河里的水逐渐干涸,别说十天,三天后还有没有都不好说。”
“两天后,是吉利日子,适合献祭。”
“一两个星期后,石头被砸穿了,和外面世界想通的路可以走后,我们做的事情被发现怎么办?”中年男人仍旧不安道,他家储存水的容器最多,水自然备的多,也有余粮。因为妹夫在外面工作有些关系,中年男人和这里的老家伙们不同,稍微懂一点外面世界的规矩,逼死人命,是要坐牢的。
他可不想平白无故的负这责任,早知道这次聚会聊这种话题,他压根就不想来。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一位老人低下头来,阴沉的眸子闪着寒光,“那丫头自愿跳进火堆去陪土地神,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只是因为最近过的不顺利,想要为这位土地神举办一个篝火庆典,这种庆典,外面多的是吧。”
“是那丫头自称看到了土地神。”
“是她天天惦记着土地神。”
“所以她想趁着这个机会一死,去侍奉土地神,难道有错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不见,黑色细小的东西从他们的体内冒出,向着门外飘了出去。
黑色的东西还在悄声呓语:那是她的错,她自己想死,是她要做的,为了所有人的存活,为了土地神……
黑色的诅咒在天空旋转,最后好像被什么吸引了一样,向着神龛所在的地方而去,来到神龛面前。
“人类真的很有意思。”浑身都是泥土的人形诅咒笑着抓住了黑色的细小诅咒,将其吞噬,“明明一切都是为了私心,想要将一名少女推入地狱,却偏偏挂着我的名头,宣称以大义。”
“这样的话,我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可惜吗?”土地神咒灵一笑,“诅咒的天命就是诅咒他人,诞生至今差不多十年了,这十年内我老老实实的,作为一个诅咒是不是有些失职?”
之所以这十年来老老实实的什么都没做,只是因为叫做菊地冬月的少女过于有趣,她是这个村庄中,唯一能看到自己的人类,也是唯一敢于和他搭话的人类。
土地咒灵知道自己是什么,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土地神,而是本该让人恐惧的负面情绪集合,一种特别的存在咒灵。
是多年以来这里人积攒的负面情绪凝聚出来的东西,明明在活祭一直进行的期间,他总是未能完整诞生,因为供奉了祭品的村民自认安全,没有预想中的那样恐惧他。
然而活祭被终止后,认为一定会被神明报复的村民每日提心吊胆,就怕他出现横加肆虐,同时也怨恨没能被活祭的女孩菊地冬月,他就在这样的负面情绪中诞生。而因为巫女小女孩实在有趣,土地咒灵一直沉浸在逗弄小女孩的有趣行为中,未曾做什么。这诡异的因果关系,实在让人觉得可笑。
现在,女孩要被活祭去侍奉土地神了,说的好听,实际上就是丢进火里活活烧死。
作为咒灵,土地咒灵并不认为自己和人类女孩能够建立情感关系,女孩要被杀死,土地咒灵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有趣的事是不是要终止了?
哦,那就终止吧,他可以换一个玩乐方法。
比如,作为真正的咒灵,去咒杀一些愚蠢的村民们?
这一定要比逗弄愚蠢的女孩更有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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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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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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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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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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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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