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善乐艺的女子一曲奏尽人世兴衰,千金难求。
有善酿酒的奇人一坛美酒令人魂牵梦绕,忘却凡尘。
而东洲府,自开府之际,便请来了无数行当的名师,府下设数百院,规模大小不一,却是平级。
不去一味的追求武学至上,方能博采众长。
数百组参试者的互相切磋,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这场盛宴般的初试,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人流才慢慢散去。
一个个奇才在初试中脱颖而出,从考官手中领取参与复试的令牌,便欢天喜地的离去,等待着初试的结束。
一连三日,苏青衣乐得清闲,日日都去围观。
有好几次连苏青衣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想要冲入内场去和那些年轻人切磋一番。
但没有参试的凭证,巡察司的人便会铁面无情的将你拦在外场。
在这来到玉州州城参试的数千人中,有一个穿着白袍的少年和尚引起了苏青衣的注意。
他总是早早地来到内场,一人一组,寻了处无人的区域,便坐定入禅,不无人交流,不同人切磋,光是坐在那儿,便能坐到黄昏时分。m.χIùmЬ.CǒM
接连三日,一直如此,只将一个孤寂的背影留给众生。
不知为何。
苏青衣总觉得这个背影无比的熟悉,却又不知在哪儿见过。
第三日末,傍晚时分,这场东洲府的初试终于结束。
有近八百年轻人脱颖而出,拿到了复试的令牌,接下来,考官将会把他们领去东洲府,分门别类的送去府下各院,由每个行当的佼佼者对他们进行复试。
那个穿着白袍的和尚,竟也拿到了复试的令牌。
而一众考官给出的理由是,定力超群,世间难寻。
但让考官们头疼的是,这个白袍和尚该送去东洲府内的哪个院?
东洲府是学府,其内可不设寺庙啊。
初试结束的那日夜里,苏青衣随着那白袍和尚行走在玉州州城的街道上,一路七拐八拐,来到了城西的一处土地庙。
土地庙内倒是干净,供果新鲜。
麻衣们靠天地吃饭,即便是苦了自己,也不会苦了鬼神。
白袍和尚推开土地庙的庙门,不禁回头一瞥,只见十米开外,苏青衣背负双手而来,神态自若。
这一瞥,也让苏青衣看清了这白袍和尚的面容。
实在是年轻,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白白净净,唇色红润,尤其是那一双眸子,清澈得很。
似乎世间污浊被其望见了,都不禁自惭形秽。
苏青衣有些讶异这白袍和尚竟如此年少,自己纵然已三十有二,望见一群年轻人们热火朝天的互相切磋,在围观人群的一声声叫好下,也有些按捺不住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但这少年和尚却定力非凡,他在那儿连坐三日,闹中取静,似乎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全然忘我。
何其难得。
“住在这儿?”
苏青衣越过这白袍和尚,径直走入了土地庙。
土地庙内,放置着三个凹凸不平的蒲团,一张长案,三个古朴的香炉,还有一尘不染的土地像。
白袍和尚年纪虽轻,人却如一潭静水,苏青衣的忽然闯入,似乎并未给这潭静水带来多大的涟漪。
他一如往常般的上香,将三个破蒲团摆成一列,自顾自的躺在了蒲团上。
这便是一张床。
一日十二时辰。
他每日在初试点入定六个时辰,路上来回行走两个时辰,休息三个半时辰。
剩下半个时辰,则是在清晨来临之际,给土地庙内的土地像擦拭身子,打扫这土地庙内的卫生。
规律得令人害怕。
白袍和尚往蒲团上一躺,便合上了眼眸。
似乎身旁站立着的苏青衣并不存在,似乎没有谁能打破他的规律。
这样的白袍和尚,实在是平生未见。
苏青衣蹲下身,仔细打量着他的面容,越发觉得熟悉。
“我听说,东洲府内似乎没有寺庙。”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令人为你修建一座。”
苏青衣试探着说道。
因为四个时辰后,这个白袍和尚将随着考官们回到东洲府进行复试。
“不必。”
白袍和尚侧过身去,平静的回道。
他似乎并不关心苏青衣是谁,也不在乎东洲府内有没有寺庙。
“那好,既然相逢一场,敢问小师傅的法号?”
“也许不久后,我们便会相见。”
苏青衣站起身来,不知为何,心里对这个白袍和尚充满了好感。
“我们见过。”
“初见是一座无名小寺。”
“我们也同行过一段路。”
“我叫灵慧。”
白袍和尚一口气说了四句话。
这大概是他这几日说过最多的话。
可每一句,都惊得苏青衣讶异不已。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和尚忽然浮现在苏青衣的眼前。
苏青衣依旧清晰的记得,当空明大师将小和尚托付给自己的那一日,小和尚围着那间陋室寻了一圈又一圈。
哭哭啼啼的小和尚不过五六岁,师父是他唯一的亲人。
那个小和尚后来告诉苏青衣,师父给他取的法号叫做灵慧。
两张脸此刻重叠到了一起,一切都对上了。
十年春秋,当初的小和尚也已经长大,成了如今的白袍少年。
不变的,是那双清澈得容不下半分肮脏的眸子。
不变的,是那颗天生玲珑心。
“灵慧……”
苏青衣心疼的望着眼前躺在蒲团上的少年和尚,心中满腹疑问。
自从东部七州被苏青衣等人收入麾下后,灵慧小和尚便被苏青衣留在了东吴城。
又怎会住在这土地庙中?
又为何要参加东洲府的初试?
但很快,灵慧和尚那平稳的呼吸声便传入了苏青衣的耳中。
苏青衣望着他那缓缓起伏的胸膛,又不禁想起了那个不过见过两面的空明大师。
这是不是,佛家的一种传承?
从前的苏青衣,觉得佛家多伪善。
可空明大师,是第一个让苏青衣打心眼里敬佩的人间真佛。
从那时苏青衣便明白了。
这世间有两种和尚。
一种住在恢宏的宫殿内,烧香礼佛,讲经颂道,最爱的是收香火钱。
还有一种则是以脚丈量天地,以眼观众生疾苦,如苦行僧般沦落红尘。
如今的灵慧和尚,也许是要做第二类和尚。
苏青衣没有再打扰他,静静地退出了这处土地庙。
可苏青衣总觉得,天上有一双慈祥的眼睛在望着此地,那灰暗的夜幕中,似乎隐隐透着佛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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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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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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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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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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