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衣撇撇嘴,又气又恼。
见状,安梦溪强忍住笑意,将苏青衣拉至了一旁。
一柄锋利的小刀出现在安梦溪的手中,安梦溪粉唇微启,眸中满是笑意。
“别动哦,我帮你刮胡子。”
笑过之后,又不禁湿润了眼眶。
苏青衣乖巧得像是得了糖吃的孩童,站的笔直。
安梦溪红着眼,轻轻的踮起脚尖。
一缕缕胡须落下。
一阵阵思念散去。
十年,对于修炼者来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并不短。
可十年光阴,足够攒下数之不尽的思念,这一份份思念沉淀为力量,也在激励着安梦溪刻苦修炼。
修好面容,洗去纤尘,露出苏青衣那干净而坚毅的脸庞。
十载春秋,虽未经历风霜雨雪,却在他的脸庞上刻画出了几分沉稳,多了几分成熟。
这一年,是人族大明王朝德宣三十二年。
这一年,苏青衣三十二岁。
江南府府主静静的立在一旁,眼中流露出几分欣慰。
江南府府主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当年,江南府府主的亲弟弟背着行囊,告别双亲,毅然决然的踏上了旅途。
江南府府主劝他,认命吧,这一生沦落红尘,娶妻生子,平凡度日,并没有什么不好。
江南府府主还说,只要自己活着,就会护佑他一世平安。
可他还是走了,一走便是万水千山,终身未娶。
江南府府主起初以为他是没有遇到良人,还几番寄去书信,为他寻遍知心女子。
直到江南府府主后来遇到了那个叫白雀的女子,才知他是铁了心要走上一条常人不敢走上的道路。
他不想拖累任何人。
为何?
因为他穷尽一生,都成为不了一个修炼者,都无法用自己的拳头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往事已然随风散去,再瞧着眼前的这一对璧人,江南府府主心里是由衷的为苏青衣感到高兴。
就是……苦了那个女子了。
“咳咳。”
黑无常再度出声道。
“好了,随我们去见阎王大人吧。”
话落,血色漩涡再现,白无常挽着黑无常的手臂,率先走入其中。
苏青衣淡淡一笑,正欲同安梦溪一同进入,却不料被江南府府主一手拽住。
还不待两人反应过来,只见江南府府主已经踏空而起,随手揽过的一片云烟,化作一只墨色大鹤。
江南府府主踏鹤而行,一手拽住苏青衣,苏青衣又一只手紧紧的抓住安梦溪,三人径直朝着阎王殿而去。
此举,不禁惹得苏青衣心道。
这江南府府主,还真是叛逆啊。
阎王殿,还是那座阎王殿。
高高在上,睥睨地界众生。
人间的帝宫,尚且有些烟火气。
但这阎王殿,却像是天上仙宫那般,不通人烟。
三人踏入恢宏而又威严的阎王殿,殿内摆放的是一座座高大伟岸的神像。
不是所有的雕像,都能称之为神像。
在这阎王殿中,摆放的神像都是曾在人间称霸一个时代的始祖的神像。
就像人族始祖,盘古大神。
江南府府主领着苏青衣和安梦溪,自然而然的走到了盘古大神的神像之下。
在伟大的人族始祖面前,三人虔诚的焚香跪拜。
而让人觉得讽刺的是。
人族境内雕像数不胜数,却没几尊供奉的是盘古大神。
反而这地界的阎王殿,还将盘古大神的神像摆在了靠近内侧的位置。
苏青衣将香插在了神像脚下的香炉之上,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转头去瞧,只见是个相貌妖艳的紫发少年,赤裸着上身,左半边身子洁白如玉,右半边身子却被一种紫色的纹路所覆盖,瞧着有些诡异。
“见过阎王大人。”
苏青衣急忙俯首行礼。
安梦溪见状,也急忙参见,但眸中的惊诧之色还是无法掩饰。
一个瞧着十七八岁的少年,说是地界的阎王,说出去谁信?
但更让安梦溪惊讶的是,禁地往生门中这一代的最强者,也名为耶摩,甚至两人长相都完全一致。
一只手搭上了安梦溪的香肩,是苏青衣,苏青衣刚想开口。
就在这时,黑白无常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一同离开了这阎王殿,诺大的殿门也随之关闭。
到了这时,江南府府主才慢悠悠的转过身来,瞧见了阎王耶摩,故作出一副惊讶的神色,拱手行礼间,还不忘笑道。
“阎王大人,怎地还这般不爱穿衣裳,可别染了风寒,病了身子。”xǐυmь.℃òm
话落,只见耶摩有些无奈的撇了江南府府主一眼,回道。
“我早就说过,你就是个武夫,偏要扮文人。学不来文人那身儒雅气,倒是学了一身酸腐气。”
说罢,耶摩径直走入了他那方被滚滚岩浆灌满的浴池,旁若无人的泡起澡来,神色慵懒至极。
“呵呵……”
江南府府主干笑了两声,将目光投向了苏青衣。
他知道,苏青衣来阎王殿,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苏青衣一步踏出,隐隐间有了几分宗师风范。
“阎王大人,冒昧到访,其实只想请教您一个事情。”
说罢,苏青衣看了安梦溪一眼,接着道。
“我来这地界前,人间还是战事四起。而掀起这场人间战事的导火索,是人族西部的一次邪祟入侵。”
“而我此生来了这地界两回,一路所见,无论是血海还是黄泉,那其中的邪祟都无法脱离。即便人间和地界有着互通的门户,那些邪祟,又是如何去的人间?”
一番话落,阎王殿内针落可闻,气氛静到了极致。
阎王耶摩撇过头来,只是懒洋洋的问了一句。
“你是在兴师问罪?”
少年之相,语气慵懒,却透着莫大的威压,压得苏青衣有些喘不过气来。
苏青衣低头再道。
“不敢兴师问罪,只想知道一个答案。”
“我来之前,我的娘亲曾告诉我,人间和地界是两个对立的世界,正如棋盘上的黑子白子。”
“可对立,并不意味着要决一生死。棋盘上,黑子和白子更多的时候是互相制约,维持棋局的平衡。”
“我苏青衣,虽是一介蝼蚁。但也知道,打破了平衡,不一定就能得利。但若违反了这天地的大道,就一定会受到惩罚!”
苏青衣的这一番话,听得阎王耶摩也不禁面露惊讶,但惊讶过后,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不对啊,不对啊……我记得你之前那十来回,每回来我这阎王殿,都喊着要斩灭天道。”
“你一个能在我这地界都引来天雷的人族,怎么会跟我说,不能违反天地大道?”
“那是因为——”
苏青衣一边说,一边顶着那莫大的威压走近了阎王耶摩。
“我走得越远,站得越高,我才慢慢发现。”
“凡人的世界,是被构造出来的世界,是别人想让他们看见的世界。”
“也许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没有仙。但在人族亿万麻衣的眼中,修炼者就是神,就是仙。”
“这一世,我不想再斩灭天道。”
“而是要,斩尽那些以天道行事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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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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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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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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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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