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间,苏青衣似乎听见了猛烈的水流冲击声,似乎快到了这往生池的尽头。
水流冲击的声音愈来愈大,若雷鸣之声,越是靠近,便越是心神震撼。
水雾朦胧间,苏青衣四处望去,却再也没有发现半个生灵的影子。
难道……这里便是往生池的源头?
一念及此,苏青衣瞬间拔剑,一剑破开这雾气朦胧。
只见一道天幕垂挂,无穷无尽的水流从天穹上倾泻而下。
曾有古人诗云。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可那黄河之水,只是从险峻的山岳上流下,并非真正的天上来水。
后来这位古人又有诗云。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那古人将庐山瀑布比作银河,为写出心中震撼。
可今日苏青衣所见,才得知何为真正的天上来水,何为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银河。
还未来得及将这副壮观的场景尽收眼底,那朦胧的水雾便又迫不及待的合拢而来。
苏青衣咽了口唾沫,并不觉得可惜。
重剑飞起,苏青衣踏剑而行,一身青衣早已浸湿,脸上却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一路风驰电掣。
可奇怪的是,越是靠近那道天幕,苏青衣体内的气力便越是被压制。
从远处看去,只见苏青衣身体摇晃得愈加厉害,像是随时会跌落水中。
“噗通”一声。
在距离那从天上倾泻而下的“银河”约莫百米的距离时。
苏青衣整个人重心不稳,跌入了往生池中。
一道又一道的水浪推着苏青衣远去,情急之下,苏青衣紧紧的抱住了那把重剑。
以剑为浆,以身为舟。
苏青衣奋力的朝着那道“银河”而去,尽管此时苏青衣的浑身气力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压制得使不出半分。
但他仍不服输。
正所谓,与天斗,其乐无穷。
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
越是靠近,“银河”飞溅而下溅起的巨大水花便越是猛烈,水流的冲击声如雷鸣般震得苏青衣鼓膜发痛。
苏青衣咬紧牙关,一个愣神间,又被激烈的水流冲出了数十米远。
稳住身形后,苏青衣再次划动重剑,向着那“银河”冲锋。
像一名战士那样,屡败屡战,在激流中勇进,在湍流中沉浮。
仅仅百米的距离,却耗费了数日的功夫。
“银河”之下,万顷重力压得苏青衣根本无法冒出水面。
此刻的苏青衣,浑身气力被完全压制,宛若从未修炼过的麻衣,只剩下一副锤锻过的肉身,还在勉强支撑着。
不断的上浮,冒出水面,再被压入水中。
日复一日,不停的重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苏青衣还能动用自己的灵魂力量,还能打开乾坤袋。
乾坤袋里,放入了足够苏青衣食用数年的丹药和食物。
若是再节省些,可以坚持更久。
又不知过了多久。
苏青衣浑身赤裸的立于“银河”之下,湍流之上。
皮肤呈血红色,是被水流日夜击打而出的效果。
苏青衣张口一啸,无尽的水雾涌入其身体之中。
在其眉心和腹部两处,似有光芒大亮。
远远望去,其身体如坠入“银河”中的一颗星辰。
许久未曾亮起的眉心图腾,也忽明忽暗。
如黑夜里的一盏灯火,如田野间的一只萤火虫。
又约莫过了数月。
苏青衣的体内传出了江河涌动,狂风呼啸的声音。
甚至更细,细到花开的声音,春笋钻出泥土的声音。
曾有个年轻人在赶路时遇见一破落道观,与其中一个老道交谈,问他何为道。
老道一听,放下了手中挥舞的锄头,指了指天上逆风而行的飞鸟,又指了指自己被风吹动的破旧道袍。
说这就是道。
年轻人听罢,觉得似懂非懂。
借宿两日后,也就离开了这道观,拜别了这老道。
直到多年以后,那个年轻人不再年轻,他率军东征西战,威震大陆的时候,再次途径了那个道观。
道观外,一颗青松下,倚靠着一具尸骸,尸骸上还有野兽啃食的痕迹,尸骸周围,散落着腐烂的布条。
破落的道观里,有好些个道士进进出出,他们对着那尸骸行礼,却并不将其埋葬。
当初的年轻人很是愤怒,他拔剑质问这道观里的道士,为何不将那尸骸埋葬?
道观里的道士却说,是那尸骸的主人执意如此。
也就是当初那个老道,在临终之前留下了遗言。
他说。
愿以自身证道,融入天地自然。
这就是,他信奉的道。
那一刻,拔剑质问的那个人羞愧难当,他终于明白了当初老道的意思。
是啊。
天上逆风而行的飞鸟是道。
地上随风而动的衣襟也是道。
道法自然,凭心而动。
人立于天地,借天地之力强壮体魄,壮大己身,登顶者甚至可踏上成仙路,脱胎换骨,飞升成仙。
可即便成了仙,也是得顺应天地,与自然共鸣。
也仍是血肉之躯,离不开这片天地。
我们都曾逆风而行,我们也终将随风而动。
天地有道,道不分善恶。
恶的是借天地大道满足私心谋取私利的生灵,恶的是生于这片天地却妄想成为天地主人的生灵。
而当初的那个年轻人,便是苏青衣的父亲。
吞吐之间,苏青衣体内发出整个世界嗡鸣的声音。
但他自己却丝毫意识不到,他的灵魂陷入了混沌之中。
似乎在构造一个世界,一点一点的将其勾勒完美,塑造得更为丰富。
由点到面,由新生到毁灭。
然后不断的重复着这个过程。
“银河”之下,雾气缭绕。
苏青衣立于其中,体内传出的嗡鸣之声愈来愈响。
他整个人就像一颗不断发光发亮的星辰,像添了许多柴火的火堆,熊熊燃烧着,似乎永远不会熄灭。
山有倾倒日,水有穷尽时。
当柴火燃尽的时候,苏青衣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眸亮如星辰,并无半分的气息外露,可光是立在那儿,便像是山岳一般伟岸,像是碧涛一般汹涌。Χiυmъ.cοΜ
他一抬手,那从天穹上倾泻而下的“银河”,竟有一瞬间的凝滞。
那一瞬间,似乎连风都静止了。
他淡淡一笑,在那一瞬间出了一拳。
这一拳,并未动用半分的气力,可却瞬间击穿了这条“银河”。
“银河”再次浩浩荡荡的倾泻而下。
苏青衣不断的出拳,拳风震天动地,“银河”几度凝滞。
渐渐地,铺天盖地都是拳影,天上地下全是人影。
拳影越来越密,他出拳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这一刻的苏青衣,是神,也是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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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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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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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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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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