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骞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不过他思忖良久,最终还是点头应允:“既是你的请求,朕没有不应之理。”
“多谢陛下!”
桂公公说完,突地从袖中取出一根极为尖细之铁针,对准自己的脖颈便狠狠地刺了进去,当场血流如注。
“桂公公,你这是何意?”
被桂公公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段子骞下意识地就想要去扶住桂公公,却不料,被他甩开。
因为脖颈上头被扎了一个血窟窿,使得桂公公说话都开始变得困难。
“陛下,自奴才下狱之日起,奴才便已经是个废人,不值得陛下如此牵肠挂肚,也不应再让那些人拿住陛下的错处。”
桂公公大大地喘了一口气,停顿了一下过后,便又接着往下说道:“再者,奴才方才因为那安国侯世子一事,竟是以下犯上,威胁陛下,此乃死罪!”
桂公公抬头看着段子骞,嘴角开始不断地涌出血沫。
他又喘了几口粗气,挣扎道:“奴才罪该万死,日后还请陛下多,多多保重……”
话未说完,桂公公的脑袋往旁边一歪,断了气。
段子骞的眼里泛起一层红雾,手掌紧握成拳。
一旁的李公公小声催促道:“陛下,此处非久留之地,还是速速离去为妙。”
缓缓地点了点头后,段子骞便在李公公的相随之下,快速地出了大牢。
离开大理寺监牢之后,段子骞才又对着李公公道:“好生安排桂公公身后事,予以厚葬。”
“陛下仁慈,那桂公公定会感念于九泉之下。”李公公行礼道。
段子骞摆了摆手,便示意他下去了。
快回到辰晔殿时,远远地,段子骞便看到有一人正端端正正地跪于殿门之外,双手将一托盘高举过顶。
他走向前去一看,看到那人甚为面生,便开口道:“你是何人?为何跪于此处?”
“回陛下,奴才是负责看管那织锦坊的小林子。”
林公公将双手高举过顶,这回话的声音,便显得小了些。
“林公公?”闻言,段子骞愣了神。
刚刚在狱中闻得桂公公同他血谏此人,不想转眼便到了他跟前。
一时间,段子骞不知说些什么,只是对着林公公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
“你且随朕入内罢。”
说罢,段子骞便抬腿迈进了殿内,林公公紧随其后。
进入殿内后,林公公便将手中那托盘端于段子骞跟前,道:“陛下,此乃奴才寻遍织锦坊所得来的特裁之物,还请陛下笑纳。”
看着那托盘上一件轻薄如蝉翼的里衣,段子骞道:“此为何物?”
林公公半跪于地,听到段子骞问起,便小声道:“陛下,此物名为天蚕衣,看似轻薄,穿在身上如无物,但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是件宝物。”
段子骞看了林公公一眼:“你替朕准备此物,是何用意?说!”
林公公将那天蚕衣轻放至一旁,这才重新又跪了下去:“回皇上的话,此物其实并非奴才所有。”
“既不是你所有,你又是从何得来?如今又为何拿来献于朕?”
段子骞这说话的速度极快,急风骤雨般便问出了口。
林公公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直到段子骞将话说完,他才接着往下说道:“陛下息怒,此天蚕衣并非奴才之物,而是当年奴才得侍于先皇跟前时所得。”
“父皇?你的意思,此衣乃是父皇交于你保管的?”段子骞更加意外。
“是!只是当年先皇有令,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奴才便只能守着这天蚕衣过一生。”
林公公边说边抬头看向段子骞:“奴才也一直在想,只要皇上万事顺遂,奴才便是一辈子守着这天蚕衣窝在那抬腿便能走到底的织锦坊中度过余生。”
“只是眼下这情势,奴才若再不出来,怕是要对不住先皇的一片教诲之意了。故而,还请陛下恕罪。”
段子骞转过身去,拿起那件天蚕衣,打量一番,便转头对着林公公道:“还不过来伺候朕更衣?”
林公公一听,这脸上便泛起一层浅浅的笑意:“奴才,遵命!”
七手八脚地伺候着段子骞贴着里衣穿上了这天蚕衣,再将外袍穿上,收拾整齐后,段子骞便接着道:“日后,你便在朕身边。”
“这……”林公公愣了一愣,好一会儿才想明白段子骞此话何意,当下便磕头道:“奴才定当尽心竭力,以报皇恩。”
段子骞点点头:“日后,你可要机灵一些,朕这里里外外,多少魑魅魍魉,若想要小命留得久些,你自己可要小心些了。”xiumb.com
林公公再度磕头道:“奴才谨记!多谢陛下教诲。”
段子骞道:“此等话便不必再说了,你可知桂公公如今是何番模样?”
林公公道:“奴才只是听闻,桂公公下了狱,择日,择日问斩。”
林公公说得不甚真切,这桂公公可是陛下跟前的心腹,如今说关便关,说问斩便问斩,这个中滋味,不为与外人道也。
“不用择日了,朕现在便告诉你,桂公公,他已经没了。”
“没了?这……”林公公倒吸了一口气。
段子骞看到林公公的反应,突地笑了:“你是否觉得朕这个皇帝,当得实在是太没个正形?”
“朕五岁登基,这十三年来,无时无刻不在别人的威压之下。”
“朕小心谨慎,度日如年,可惜即便是如此,他们也没有半分想要放过朕的意思。”
林公公小心地跪于地下,低垂着脑袋,听着段子骞的话。
“如今,朕不过是稍稍表露了一下朕的怒意,他们便想着要斩草除根!这桂公公是替朕死的,你知道吗?”
林公公抖着身子,却是半句都不敢接。
“往后,你便要替桂公公伴君左右,你,可怕了?”突地,段子骞蹲了下来,目光正对着林公公的脸。
“奴才不怕,奴才留着这条命,便是要为陛下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如此,便好!你若一心待朕,朕便会护你一世荣华。”
说着,段子骞便抬手按了按眉心:“今日这一来一回,朕也有些乏了,你伺候朕安寝罢。”
“是!”林公公便起身,一手托着段子骞的手肘子,慢慢地扶着他往外头而去。
行至殿外,段子骞突然又回过头去,目光落在那桂公公寻常之时常立之处,仿佛还看到他在那头冲他笑。
“棋差一着,不知那摄政王,此时,又是何番心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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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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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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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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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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