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书册就这样直直地砸到了江之洲的额角之上,顿时砸出了一个血口子。
安国侯原本也不过是一个下意识地举动,却万万没有想到江之洲会实打实地受了这一击。
眼看着自己的儿子额头上冒出了血丝,安国侯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扎了一下。
他急步绕过那方书桌,来到江之洲跟前,道:“你为何不躲?”
江之洲微微垂着自己的脑袋,轻声道:“长者赐,莫敢辞。更何况,你是我父亲。”琇書蛧
安国侯静默片刻,示意江之洲起来后,便走到门边,将门打开了一条缝之后,对着门外的几名守卫下令道:“不得让任何人靠近打扰。”
得到回应之后,安国侯便再度将门板阖上,这才转身回到江之洲跟前,带着他进了书房内的密室之中。
一进密室,安国侯才急速开口道:“洲儿,为何如今你会回到府上来?后面可曾有人尾随于你?”
江之洲缓缓地摇摇头道:“请父亲放心,一路过来,并无人察觉。”
“那你如今回府,可是陛下又给了你新的旨意?”安国侯问道。
江之洲虽受摄政王段鸿卓压制去了西楚,但是自他记事之后,便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明了自己的使命。
若无要事,他不得与安国侯府有任何私底下的往来。
“未曾。”江之洲回了一句。
北凉圣上段子骞交给他的任务,他还未完成,又何来新旨意之说?
“那你这次回来,是……”安国侯甚为不安地看了看自己这个打小就流浪在外的大儿子。
身为皇亲宗室,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他们自己作主。
就说这江之洲,本可安安稳稳地在安国侯府里当个世子,却要以小小年纪远离故土,去当个质子。
如今,江之洲若是奉旨而回尚可有个脱罪的借口,可倘若他是私下而回,被宫里头那位知晓,说不准就会按他一个“奉旨不遵”之罪!
这也是为何安国侯在看到江之洲时,第一反应是要赶他离开而非与他共叙家常。
“父亲息怒,我在那西楚所要交办之事已经办妥,眼下便是回到北凉来办。眼下已近年关,我便来看看父亲……”
不敢提母亲,若是让安国侯当家主母得知自己的儿子已然回来,怕是会因太过高兴而在人前露了他的行藏。
安国侯倒是明白自己儿子这言下未尽之意,便道:“你母亲身体康健,府中也无大事。”
不过是回回因思虑儿子而情绪低落。
只是这些,安国侯并未打算在江之洲跟前言明。
江之洲闻言,自然也不会深究,他只是将话题扯到了别处。
“父亲,我当时刚回北凉之时,便去了外皇城郊的一处庄子,岂料那里竟早已成了摄政王为我埋下陷阱之地……”
“你是说那处以你母亲名义购置的庄子?那里头可都是府上那些跟随本侯多年的忠义之士,按道理来说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安国侯听着江之洲所说的话,心里又是意外又是愤怒:“真没有想到,竟会被那摄政王给收买了去。”
江之洲道:“父亲对于此事,果真不知情?”
安国侯听罢愣了一愣:“你这是在指责为父插手了此事?那里可是为你而备下的回程安身之所,为父自是万般小心。”
江之洲道:“但那庄子里头出了事也是事实,而且父亲对于此事,显然是不知情的,对于此事,我倒可以认为,这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走漏风声?”安国侯抬眼看了看江之洲:“可这件事情,除你我二人外,也就府上所派的那几人知晓,这事儿又是如何走漏的风声?”
江之洲也看着他:“父亲,如今虽说陛下在宫中的势力日渐稳固,但是与那摄政王相比,恐怕还差些火候,自然,有些事情上面的掌控也稍嫌弱些。”
“故而我们觉得可靠无比的人选,或许也没有表面上来得那么忠心可用。”
江之洲说着,顿了一下,像是在思索些什么,不过他很快又接着往下说道:“比如说咱这安国侯府,也不是那铁板一块。”
安国侯道:“你的意思,是这内贼有可能就出自咱们府里头?”
江之洲道:“我也不过是个猜测,毕竟那个庄子的事情,原本便是极为隐蔽之处,只有少数人知晓,可为何在我回来当天,便出了乱子?”
“由此可见,那暗中之人怕是早就张罗好了一切,就等着我往那口子里头跳。”
“这件事情,为父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不过,你在外头也要千万小心。虽说眼下你离这皇城也近了,要做些什么也比先前来得方便。”
“但同样,这危险也比以前的要来得多。”
说到此处,安国侯突然从身上解下一枚小小的玉佩,递到了江之洲的手上:“如今你已经回了北凉,若是碰到了难处,可拿着此玉佩,上刘家书坊找那刘掌柜。”
“刘家书坊?”江之洲微微愣了一愣:“可是内皇城的那家御用书坊?”
安国侯微微点头道:“正是,那刘家书坊的掌柜乃是为父当年自战场上救回的一名参将,离了沙场之后,他便回了内皇城开了这家书坊。”
“别看此人其貌不扬,但是颇有手腕,而且绝对忠心于为父。”
江之洲接过那枚玉佩,道:“父亲的嘱咐,我记下了。”
说罢,他便抬眼看了一眼密室墙上摇曳不定的灯光,随后道:“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
安国侯静默了一下,终是再开口道:“洲儿,你在外头,可千万莫要意气用事,不可功高盖主。”
“虽说如今贤主在位,但有些事情须留得三分,才有转圜余地,你可明白?”
安国侯的声音很是平静,但是江之洲却是听清了那平静话语之下的惊涛骇浪之音。
他将那玉佩紧紧地捏了一捏之后,便对着安国侯道:“明白,父亲放心,我心中有数。”
安国侯点头:“如此甚好,为父不求你来日飞黄腾达,只盼你平安一生便可。”
江之洲只觉得自己的眼眶子微微发热,他对着安国侯深深地作了一揖:“父亲,您多保重!”
说罢,转身按下了那密室开关,闪身而出,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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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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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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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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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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