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所能做的,也只能是那些了。
看着杨清脸上所一闪而过的那一丝痛苦,不二的拳头攥得紧紧地,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江之洲给拦了下来。
江之洲对着不二摇了摇头,示意他暂且退下。
随后,江之洲转过身去,对着杨清道:“若是你放心不下,我可带你回去燕州……”
原本正在出神的杨清,听闻江之洲所言,当下微微摇头:“回去作甚?不过徒增伤感罢了。再者,你我时间紧迫,此等儿女情长,并无意义。”
说到此处,杨清的声音低了些许:“再者,她心中的那个杨清,早在那一场大火中灰飞烟灭,如今的杨清,又能拿何种面目,与她携手并进?”
“你这又是何苦?慕容倩并非你口中所说的那种肤浅的女子,这一点,你的心里比谁都清楚……”江之洲道。
“那又如何?眼下,我不是杨清,我是燕州节度使杨澄明!难不成我要跟她说,随我一道背负着欺君之罪,浪迹天涯?”
杨清看着江之洲道:“若是换作是你,你该如何?”
江之洲亦回看着他:“若换作是我,无论他飞黄腾达亦或是潦倒不堪,我亦誓死追随。”
江之洲说完,将自己的目光挪到别处,他没有接着往下说,行帐之内顿时一片沉寂。
良久,杨清才再度开口打破这番沉寂:“小洲,明日这风雪,会小些么?”
“方才我观天象,这风雪怕是会下得更大些,明日那段路,可不好走。”
江之洲应了一声,再度将自己的目光转了回来:“多备些御寒衣物,这一路上并无取火之处。”
杨清道:“且放心,一早便让不二备下了。”
“不二那小子做事毛毛躁躁,都准备了些什么?待我瞧上一瞧。”m.xiumb.com
江之洲说着,便顺着杨清所指的那个方向,走过去,对着那里头所摆放着的一些衣物审视了一番。
看完后,他便再度走回来,从身侧所挂的那个大皮囊之中,取出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玉壶,塞进了杨清的怀中。
“这个,是拿整个蓝田暖玉雕制而成,拿在手中暖着一会,便会越捂越暖和,你且拿着,路上御寒。”
杨清轻轻地取过那个玉壶,细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蓝田玉暖日生烟,听闻这蓝田玉极为珍贵难得,不要说这巴掌大的玉壶,就算是鸽子蛋大的蓝田玉,在这坊市上也是有价无市。”
“你这手上,居然会有这么大一个玉壶,想来当时得到它时,费了不少的银两罢?”
江之洲却是轻轻地笑了一声:“此物,乃是祖上相传之物,是当年先帝御赐之物。我被当为质子派往西楚之时,是我母亲偷偷地将它塞进了我的怀中。”
“此壶,权当是缓我思乡思亲之苦罢。”
杨清听着江之洲的话,一时沉默。
他知道,江之洲所言,不过是一片面之词。
虽说这是祖传之物,但是这也是御赐之物。江之洲只是在告诉他,若是他们去了北凉,将那该解决之人解决便可,断不可牵连他人。
更何况,他身为安国侯世子,有些事情并不能以他为左右。
杨清知其为难之意,遂抬手拍了拍江之洲的肩膀:“你道我杨清是那嗜杀之人不成?就连那三岁稚儿也懂得冤有头、债有主这道理,难道我会不懂?”
“杨清,我自然是知道,我只是,只是……”江之洲没有再往下说,杨清也没有追问。
两人便是这般,相对而立,相顾无言。
良久,还是江之洲再度开了口道:“待到此事一了,我便同你一道游历天下,如何?”
杨清展颜一笑:“如此,自然是好,只是不知令尊与令堂可否会放人?”
江之洲道:“他们不放人又如何?我自小便在这西楚,回到北凉亦不是什么稳妥之举,不若在外,倒还有个念想。”
“你难道就不想同他们团聚?”杨清道。
“团聚?幼时自然是想过,但是如今,已然无此想法。”江之洲道:“我在外头,对于我父亲和母亲还有府上人来说,还有个盼头。”
“可若是回去,这里面的味道,可就变了。”
江之洲没有明言,但是杨清却是一下子便明白了这里头江之洲所言的“味道变了”是什么意思。
他微微一叹,对着江之洲道:“如此想来,你同我一样,不过是道浮萍罢了。”
他已经无家可归,在这尘世间游荡;而江之洲虽有家,却也轻易归不得。
“所以小的请问杨大人,可收留否?”江之洲对着杨清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不过是江湖风雨路,你我结伴同行,又何来收留一说?”杨清再度拍了拍江之洲的肩膀,心头却是咽下了一道叹息:只怕这同行,也不过一程罢了……
“如此甚好。”江之洲亦是察觉到了杨清那神情间一闪而过的落寞,但他权当自己没看到。
他还在等着,有朝一日,杨清能同他敞开心扉,但是此刻,只怕还是不行。
“少爷,江少爷,该用膳了。”
两人正说话间,便听得不二的声音自外而入,顷刻之间,便看到他撩开帘子进来,怀里则是护着几个尚在冒着热气的包子。
“那伙房里头还有热汤,你们且吃着,我去端来。”
不二风一般地卷进来,又风一般地卷了出去,只是杨清和江之洲的手里被各塞了几个包子。
两人的目光从那包子上头,又落到了彼此的脸上,当下便大笑起来。
“不错,该用膳了!出关入关之事,以后再可商议。”
杨清将自己手中的包子,又分了江之洲两个。
江之洲道:“你如今这饭量怎变得如此之小?”
“为了身段敏捷,不二才能带得动。”杨清笑道。笑了没几声,便咳了起来。
“赶紧吃罢,这凉了更吃不得。”江之洲说着,便对着那包子咬了下去。
一口包子咽下,他又抬起头来对着杨清道:“方才我还忘记了同你说,明日这风雪可停,但恐会结冰,故而,咱们三更时分,便得起程。”
杨清拿着包子的手顿了一顿:“自是听你便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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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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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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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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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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