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正有气无力地瘫倒在软榻上。
他,正是那一日,驱使那个被江之洲所发生的古怪男子摆放药丸的背后之人。
若是杨清在此,他定能认得出来,此人,竟是与那北凉使团的使臣之一,高湛文十分地相像。
但细看之下,还是有所区别。
他,便是高湛文一直没有对外公开过的胞弟,高湛齐。
高湛齐随北凉使团一同进入西楚,但是除高湛文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的存在。
此时,高湛齐就像一条已经搁浅在岸上的鱼,正在极力大口喘气。
而旁边有人正严肃地看着他:“这么说来,此次行动,失败了?”
他的眼睛,同西楚人有着明显的区别,眼底都是红的,就如同一双眼睛都在冒血一般。
若是谁在夜里碰到,定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不过,对于自己这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陆谦从未在意过。
因为能看到他这双眼睛的人,全都已经死了。
但是,眼前这个瘫在软榻上的男人,是一个例外。
这个高湛齐,暂时还动他不得。
那躺在软榻上的高湛齐,极其艰难地掀了掀自己的眼皮子,随后道:“我没有想到,在这京城之中,竟也有能认出此蛊的人,一时大意,就……”
“眼下,不是让你承认大意的时候,此事成败,关乎你我主子能否顺利进行下一步计划!”
“那条蛊虫收不回,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闻言,高湛齐的身体猛地一僵,嘴唇也不由得发白,微微发颤:“若是蛊虫收不回,那么十天之后,寄生在体内的母虫就会反噬其主。”
“什么?竟还有……”
站着的那人突地脸色巨变,然后一伸手就掐上了躺着男子的脖子:“为何此前你没有明说还有这等结果?”
“贵主子要起势迅猛,效果显著,又要亲自操控,我本说明此中利害,但……”
但是,那个主子,并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而且,他也没有那个敢拒绝的胆子。
本以为此事十拿九稳,却没有想到,会是这等结果。
“你既然是持蛊之人,定能想出解决的办法。”
陆谦很是不在意地看着高湛齐,眼里没有半点的温度。
“办法是有,但……”
“什么办法?”
“一是将那将蛊虫取走之人找到,二就是将那母蛊召回。”
但不管是哪一种办法,都有着巨大的风险。
换言之,不管选择了哪一种解决办法,高湛齐都没有十分的把握。
“限你一天之内找到那个取蛊之人。”
陆谦想了想之后,便给出了一个方案。
“你不用担心走不了,会有人陪着你一同找。”
相比将母蛊取回,让高湛齐出去找蛊虫这个法子更为方便。
但是这样会对高湛文带去什么样的后果,这就没有在陆谦的考虑范围之内。
高湛齐将眼睑合上,他没有反对的权利。
……
片刻之后,高湛齐就已经被人安放于一顶舒适宽敞的轿子当中。
但是对于高湛齐来说,这个轿子就算是再舒服,那也不过是他的一个牢笼。
而且,很有可能,他这一出去,就回不来了。
但是,他没得选择。
自从他诞生在高府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选择。
应该这么说,他们高家人,每一个人的命运,都已经被写好了。
而他现在,也不过是按着命运的那个轨迹,被人推着往前走罢了。
而另一边的江之洲,与杨清讨论完关于蛊虫一事后,便是在整个京城内晃悠。
原本,他对于这个办法,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但是,当他来到城中某一处的时候,突然感觉到那个陶罐里的蛊虫动了。
动了?
江之洲将那个罐子取出来细细打量了一番,果然看到那条一直以来就很安静的虫子,此时正在沿着一个固定的方向打转。
这是表明,附近也有蛊虫出没?
江之洲将罐子再度收回怀中,四处张望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想了一想之后,他还是决定再好好观察一番。
只见江之洲身形一动,整个人便拔地而起,很快便失去了踪影。xǐυmь.℃òm
而正当他的身形消失之时,那个里面坐着高湛齐的轿子,就出现在了这条巷子的前方。
“落轿。”
高湛文的声音,很轻。
但是,外面那几个负责抬轿子的人,却是很快就停下了脚步,然后将轿子轻轻地放了下来。
高湛齐伸出手去,挑开挡在他面前的那道马车帘子,鼻翼微微抽动了几下。
“没错,就是那虫子的气味。”
高湛齐将头伸出车外,这里,不过是一条寻常小巷,四周却只有几处已经破败不堪的屋舍。
这些屋舍,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了,里外都积着一层厚厚的灰.
但是,那股子只有高湛齐才能闻出来的味道,就在这个周围盘旋不散。
这里,有问题。
“你们几个,仔细地搜查这几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要放过。”
高湛齐出声,对着那几个负责抬轿子的人吩咐道。
“是!”
那四个人中,有三个都按着高湛齐的吩咐,往那几处破败小屋里面而去。
还剩下一个,护着高湛齐。
就在此时,高湛齐又闻到了一股比先前更为明显的味道,在他的后方出现。
显然,那个带着蛊虫之人,正在四处移动,但是活动范围却依旧没有超出这个周围。
高湛齐略一思索,便对着轿外的那个人道:“你也去看一看后面。”
“可是高公子,主子吩咐过,不能让你一个人。”
“无妨,虽然我现在没有什么力气,但也不代表外人能轻易将我如何。”
高湛齐不甚在意道。
看到高湛齐坚持,那人便依言往后方走去。
待到他的身影消失之时,高湛齐便感觉到在他的轿子前面起了一阵风。
风过后,他便感觉到,自己好像已经不在那轿子之中。
他现在,身处半空,有一个人正在拽着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前飞掠。
“这位朋友,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么?”
高湛齐对自己的处境一点也不着急,好像,他从一开始,便已经知道了一样。
“精蛊之人,反应异于常人,果不其然。”
江之洲的声音也淡淡的:“然则,你还是输了。”
高湛齐点点头:“没错,在下是输了,但是阁下,似乎,也未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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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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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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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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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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