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了几日,更是连半点余威都未曾剩下。
在燕州老百姓们看来,这京城来的节度使大人也许想不明白,这燕州城的大小爷儿们心里头可全都敞亮得很。
那刀疤之流再凶狠,也不会狠到跟银子过不去。
燕州城里的大户们,每年都按时往那强匪窝里塞银子,那是塞得一个叫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些强匪们看在银子的份上,这些年倒也没有怎么为难燕州城的这些富商们。
因此,杨清当日所提一事,大伙儿看在他新上任的份上来府衙点个卯、露个脸,已经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至于其他的,那就别想再让他们往里掺和。
整治匪患,这事儿捅破了天儿是皇帝老儿的一块心病。可这燕州地处偏僻,山高皇帝远的,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燕州人,可都还指着这块地儿填饱肚子。
若是一个不好,落个如同前任节度使江大人那般,横尸街头,那可就大大地划不来了。
这些小算盘,小九九,燕州府县令戴升心头明白,杨清心头,更是明白。
因此,至那一日所提全被驳回之后,他就对此事绝口不提。
仿佛此事压根儿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
时光,如流水般逝去。杨清到这燕州走马上任,已经数月有余。
原本县令戴升还时刻担忧着这新来的节度使,为了那面子上面好看,而非得拉着他一道准备那所谓的剿匪大计。
如今看杨清这架式,那心头的大石,可算是落了一大半。
他对杨清的态度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更为亲密,连着对那一直都看不顺眼的不二,也越看越觉得如内家小侄般,时不时地还会端出一副长辈的模样来对着他嘘寒问暖一番。
戴升以为,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
那些燕州城的大户们,心中也作如是想。
可惜这一切,都在那个雨夜,被那道凄厉的呼救声,划得稀碎。
……
这一天雨夜里,燕州城的家家户户们都已经关门落锁,连那燕州城头上负责守城门的府兵们都倚着城头角落里昏昏欲睡。
此时,一道用尽全身力气自那肺腑之中喊出来的凄厉之声,划过这重重雨幕,震碎了那些府兵们的美梦。
“救命啊,出大事了!”
这一声尖叫声落,城头上便有府兵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扯了扯身上的蓑衣,把脑袋往那城墙垛子的空隙间伸了出去。
城门口,只站着一个浑身上下被那雨水浇得如同孤魂野鬼般的身影。
“这半夜三更的,鬼吼鬼叫什么呢?就算是这天塌下来了,那也等到明日开了城门!老老实实边上候着吧!”
一语道罢,这府兵就将脑袋自那垛子口中缩了回来,打算继续窝回他那个角落里打瞌睡。
“兵老爷,出人命了啊!那些悍匪,他们,他们打劫了商队,还杀了很多很多的人,把我们商队所押送的一切值钱的东西全都给洗劫光了啊!”
站在城门口的那个人,说完这一句,就颓然倒在那雨中。
“什么?悍匪打劫了商队?还差不多杀光了商队里的人?”
那府兵听到这一句,浑身上下情不自禁地发起抖来:“快,快快,快去禀告县令大人!”
很快,一匹黑马,驼着背上那个抖抖索索差不多连根缰绳都快拽不住的人,一路向着那府衙方向狂奔。
不断落到马屁股上的鞭响声,还有那发了狂似的马蹄敲击在石板上的声音,就这么一路过去。惊得沿途不少百姓晃亮了烛灯,推开窗户,惴惴不安地向外张望。
燕州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府兵在半夜时分如此仓惶地向着县衙方向急去的场景了。
上一次,是在十年前,小柳巷杨家满门被灭。
而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们,只有那雨势在那狂风的吹动下,变得更大了。
……
天,渐渐地亮了,早起的人打开了自家的房门,打算外出。
雨还在继续下着,街道上到处都是一片湿漉漉的。就好像整个燕州城,都被浸泡在那水里了一样。
“你们听说了吗?好像昨夜里城门口出了事?”
“是啊是啊,这风大雨大的,也不敢出门看看。”
一些人三三两两地凑在一处,讨论着昨夜里那阵不同寻常的响动。
就在这个时候,远远的,有一队全副武装的府兵们,腰间挎着刀,手上捧着一卷不知道写了什么的纸,正对着这些人而来。
“所有人听着,今日不得出城,只许在城内活动。”
不得出城?
这四个字,正好落入经过这里的杨清耳中。
他看着那些走过的府兵,随手拦下了其中的一个:“今日为何不让人出城?”
“杨,杨大人?这个,这个是戴大人的吩咐,小的不敢说。”
那个被拦住的府兵,看到眼前的人竟是杨清,一时间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不敢说?出了何事让你们不敢说?”杨清的两道剑眉慢慢地拧了起来。
“不二,去查查。”
……
杨清到达府衙时,正看到戴升倒背着双手,六神无主地在那大堂之上转圈圈。
“戴大人!”
杨清这一声轻呼,竟使得戴升的身体猛然一震。
半晌,他才缓缓地转过身来,冲着杨清摆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杨大人,今日这么早?”
“这昨儿夜里,风大雨大,不知戴大人睡得可好?”m.xiumb.com
杨清不紧不慢地往那堂上一坐,视线,却始终不离戴升左右。
一听到杨清提及昨夜那场雨,戴升那肥胖的身子就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
“这个,杨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戴升一对上杨清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心里就一阵阵发虚。
“本官就等着你的解释。”杨清的手摆在那茶杯盖上,一下一下地轻轻磕击着。
“是……”
戴升战战兢兢地向杨清陈述了一下昨天夜里接收到的情报。
末了,他还补充了一句:“大人,下官任职燕州县令这么多年以来,是真的没有碰到过悍匪如此凶狠的时候啊!”
“悍匪秉性如何,戴大人难道今日才得以见?”杨清扫了他一眼。
“是是是,大人所言极是,可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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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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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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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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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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