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最先回过神来,说道:“夫人自打生了少爷之后,身子一直没有好利索,月事也没有什么规律,两三个月来一回的时候也是有的。郑大夫问这个,莫非是……”
郑大夫捋了捋胡须,沉吟道:“老朽不善妇科,可摸着夫人的脉象,却像是怀了身孕,只是日子尚浅,老朽也不敢断言,还是得等再过上一段日子才能确定。不过若是真的有了身孕,夫人这些日子忧思伤神,再加上从前生产时的亏损,怕是要好生养着了。”
“不可能!”郑大夫的话音刚落,楚夫人就断然否定道,“从前我生桓儿的时候遇上了难产,当时来诊治的大夫都替我把过脉,均说我的身子受了损伤,再不能有孕了。况且这些日子,我也并没有反胃恶心的症状,想来郑大夫是弄错了!”
郑大夫并没有因为楚夫人的否定而生气,反而点了点头,说道:“夫人当时的状况,老朽也是略知一二的,故而心中也是有些疑惑。不过子嗣上的事情,任是谁都说不好,夫人当时的身体状况确实无法再受孕,但这么多年的温养下来,却也是说不好的。夫人如今无论是否有孕,都应好生保养着,待过上些日子,一切便能够见分晓了。”
“不可能……”楚夫人犹自不肯相信,只是一只手却不自觉地抚上了小腹。
“吟秋。”楚老爷握住了她的手,面上是难以掩饰的激动。他如今已到了不惑之年,膝下唯有楚桓一子,府中虽有不少姨娘,却都没能怀上孩子,最近这段时日里,难得楚夫人的态度松动了些,肯替他再纳一房姨娘开枝散叶,如今叶姨娘进府日子尚浅,还没有什么动静,楚夫人这边却先传来了喜讯。楚老爷对她虽没有了当年的恩爱,可楚夫人毕竟是楚府的当家主母,生下来的孩子也是楚家的嫡出,自然是要比一个妾生出的庶子好上许多。如今郑大夫虽然口中说着不敢断言,可他深知郑大夫医术高明,若不是心中有底,想是不会说出这样模棱两可的话的,否则平白给了楚家希望,到时候难保不落得空欢喜一场。
“吟秋,从今日起,你不能再像前些日子一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楚老爷面色一肃,郑重地说道,“桓儿这里你尽管放心,我已命人去了京城,想来不日便能有了结果,况且还有郑大夫在,你就是一直陪在这里熬着,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至于府中那些琐事,我听说你最近渐渐交于了林氏,我瞧着这孩子倒是稳妥,事事都安排的井井有条,我这边再交代给楚忠,要他多上上心,你不必再操心了。”
楚夫人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呆呆地坐着,双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楚老爷已经许多年未曾在明心院留宿了,便是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他也不过是过去跟她一起用过晚膳,然后就去了外院。只有之前他同她说楚采薇求上了楚家那回,他才在明心院过了一夜。难道就是那一次么?楚夫人的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她想起自己刚生下桓儿的时候,因为桓儿生下来便奄奄一息,她不知道哭了多少回,连月子都没有坐好。后来桓儿的病渐渐稳定了下来,她的心绪刚刚平复了些,却又听到替她诊脉的大夫悄悄同孙妈妈说,她的身子亏损极大,以后都不能再有孕了。
她当时便冲了出去,哭着问大夫,难道就没有法子治好么?看着大夫满脸难色,她便知道了答案。只是她心里终究是不死心的,开头的几年,不知请了多少大夫,喝了多少汤药,可是所有的大夫把完脉之后,都只是摇头。
再后来她渐渐就死心了,再加上同楚老爷之间的感情越发冷淡,她不再寻医问药,只全心全意照顾着桓儿。只是她身边跟着的人却不死心,仍旧按照当年大夫留下来调养的方子,日日给她做药膳来吃,这些年下来,便成了明心院的一个规矩。
当年老夫人还在掌家的时候,话里话外没少用她不能再生育这件事情挤兑她,还举出了自己的例子,说自己知道不能为老太爷开枝散叶,便主动替他纳了妾,而楚夫人却这般善妒,不肯容人,一点也没有当家主母的气度。她说得多了,连楚老爷也是这样想,全然不念她当初为何会伤了身子。Χiυmъ.cοΜ
如今,难道自己真的又有了身孕么?楚夫人心中一时百感交集,怔怔的落下泪来。
“夫人快别哭了,仔细伤了眼睛。”鸳鸯连忙上前,拿出帕子替她擦着泪水。
“难道是桓儿真的救不过来了,老天看我可怜,又施舍给我一个孩子么?”楚夫人的泪却是越流越多,她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一面觉得欢喜,一面又觉得恐惧,“若真的是这样,我宁愿不要这孩子,只要老天爷将桓儿还给我,将桓儿还给我就好!”
楚老爷听了她的话,面色立时就阴沉了下来。鸳鸯见状,连忙说道:“夫人真是高兴糊涂了!夫人如今又怀上了小少爷,这是天大的喜事,想来是老天看夫人这么多年里心里太苦了,想要补偿夫人呢!夫人放心吧,人们都说双喜临门,想来少爷的身子也是一定能好起来的!夫人只管安心养着,少爷一向喜欢孩子,到时候见夫人给他生下了弟弟,指不定有多欢喜呢!”
楚夫人接过鸳鸯的帕子捂住脸,无声地落泪。楚老爷看着她耸动的肩膀,面色变幻了几次,终究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安慰般地拍了拍她的肩,说道:“吟秋,你且放心吧,咱们的孩子福大命大,定会没事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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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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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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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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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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