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夫人咬着嘴唇不肯说话。她是想要相信她的,可是桓儿今日之见过她一个外人,她要怎么才能相信她?
赵姨娘又笑了,她的眼中是盈盈的泪水,脸上却笑得开心。楚夫人曾见过这样的笑容一次,那是她哭着求她的时候。
“素心,素心,我求求你,你就答应了他吧!”她那时候刚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也知道了楚老爷打算从外面再买几个侍妾进府。她的心疼的厉害,想去与婆婆分辨,只被一句“善妒”便赶了回来,在松鹤堂里她碰巧听见了几个丫鬟凑在一起说闲话,知道了前些日子,楚老爷曾经求到老夫人面前,想要她身边的流溪,流溪抵死不从,他才想着从外面再买几个侍妾。
“若是你不答应他,他照样会从外面买人进来,”她哭着说道,“你与我是好姐妹,你答应了他,日后成了姨娘,咱们两个就能日日坐在一起说话了,我在这个府里,能说话的也只有你了!”
素心看着她,眼里是她不懂的神色,她的脸上慢慢落下泪,却又笑了起来,最后点点头,答应了。
从此这楚府上就没有了丫鬟流溪,只有一个赵姨娘。
“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赵姨娘边笑边哭,说道,“吟秋,你说咱们两个,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楚夫人的眼里也落下泪来,那许许多多的事,她哪怕再不愿想起,也都深深刻在了她的脑海里,那些她们躺在一个被窝里的日子,那些她委屈了就把头埋进她怀里哭泣的日子,她是她在这楚府中唯一的朋友啊!
“吟秋,”赵姨娘说道,“你别再哭了,哭多了,一会儿头又该痛了。生下少爷坐月子的时候你便总是哭,还说过几次少爷不在了你也跟着去的傻话……你惦念着少爷,可也有人惦念着你啊。”
“我没有害少爷,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害少爷的心思。少爷是你的孩子,我怎么会忍心害他呢?”眼泪顺着赵姨娘的面颊淌了下来,她连擦都不去擦,任由泪水滑过下巴,最后滴在了地毯上。她慢慢说着这些早就想说出来的话,甜蜜的酸楚仿佛要撑破她的胸膛一般,她很久没有像现在一样能强烈感受到自己还活着了。就在这时候,她竟然还有心思去想,还好方才来的时候她没有抹粉,要不然这样一哭,整张脸岂不是都要花了?她宁愿吟秋最后记着的是自己这张早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也不愿她看到那样狼狈的一面。
“我知道这府里有人想害你,也想害少爷,可我不知那人是谁。”她说道,“吟秋,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苦,也理解你做的每一桩事,从你孕中病了那一次之后,便不再见我了,我知道你担心,怕是我动了手脚,毕竟这府上,与你接触最多的便是我了。只是吟秋,我对你……我只想你能好好的,你过得开心快活了,我才会开心快活。”
楚夫人蓦然抬起头来,看着赵姨娘。赵姨娘轻轻冲着她笑了笑,说道:“少爷是你的儿子,你将他视若珍宝,我便也将他视若珍宝。今日知道少爷出来了,我便想着怎么着也要见上他一面,哪怕远远的望上一眼,知道他身子好些了,你的心里能安稳些,我这心也就跟着安稳了。”
“吟秋,”她笑着说道,“你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不要太操心那些事情了,知道吗?如今这天越发的热了起来,你叫厨房里多备些绿豆汤,你平日里就怕热,肠胃却又弱,不能贪凉,这绿豆汤喝下去正好可以解暑。还有胭脂冬瓜,从前的时候你最喜欢吃了,适当吃些是无妨的,只是记得不要多吃。”
楚夫人听着她说这些话,心中忽的就觉得有些慌乱:“素心,你说这些做什么?”
赵姨娘笑着看她,眼神温柔:“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从前的那些事,那时候你刚嫁给老爷,不过十七岁,还是个小姑娘,被老夫人骂几句就眼泪汪汪的,偏偏性子又倔强,怎么都不肯服软。你在那些下人面前总是端着架子,可是有两回,我看见你趁人不注意就偷偷打哈欠……那时候你真是可爱的紧。”
“只是你嫁错了人啊,”她叹道,“我常常想着,你若是嫁了一个宠你爱你的相公,是不是会一直那样天真娇纵下去呢?你就应该过那样的一辈子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整日里提心吊胆。”Χiυmъ.cοΜ
“吟秋,你不必再担忧我了,”赵姨娘说道,“今后再也不必担心了。”
“素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楚夫人心中的惊慌更甚,她直接站了起来,几步来到了赵姨娘面前,抓住了她的手,问道。
赵姨娘比她要高挑些,此刻低着头看她,正对上她那一双含泪的眼睛。她抬起另一只手,温柔地替她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轻声说道:“我没什么本事,本想着当了姨娘,可以替你分担些,却没想到自己什么都做不成,反倒惹得你多疑了。吟秋,你放心吧,今后我再不会出现在少爷与你面前了,你自己……今后一定要更小心些。”说罢,她将手从楚夫人的手中抽了出来,转身往外走去。
“素心!”楚夫人叫道。
赵姨娘听了,并没有回头,只是脚下顿了顿。
“素心,”楚夫人急急地说道,“我从未想过要害你的孩子,你那次摔倒,我并没有做什么手脚!那两个丫鬟是我挑的,可我只吩咐她们好好照顾你,从来没有别的!”
“我知道,”赵姨娘背对着她,说道,“那孩子,是我自己不想要的。”
她继续向外走去,留下楚夫人一个人站在屋子里。有丫鬟把门帘挑开,阳光照进来,将她的背影拉的好长好长,一直拖到了楚夫人的脚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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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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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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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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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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