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约想起来似乎是有这样一回事。有一次她本和楚墨白约好了见面,结果等了整整一个时辰也不见他来,最后她气呼呼的回了家,第二日再见,楚墨白还哄了她好一会儿。
“你说话不算数。”她其实已经不气了,却还是嘟着嘴巴,伸手掐他胳膊上的肉,“哎哎哎,不许用力气!”
楚墨白无奈的放松了绷紧的肌肉,任她掐了两下出气,塞了一颗糖到她的嘴里,看她的脸缓和了下来,才揉着她的头发说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小四月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从今之后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
“我等了好久呢,”她故意做出委委屈屈的表情,“楚墨白,到底是什么事比我还重要啊?”
“什么事都没有你重要。”她本是随口一说,楚墨白的面色却一下子严肃起来。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得十分认真,“昨日有人投水,被我救了上来,安置好那人之后我又回去换了衣裳,再过来时你已经走了。”
“既然是救人,那就原谅你这一回吧!”她说,“本小姐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人命关天,哪有时间考虑那些儿女情长……”
她仰着脸,嘴里胡说八道,却冷不防被楚墨白吻住了唇。一通缠绵悠长的吻下来,她早已忘了今夕何夕,本想着问一问那人为何投水,也早就忘到了脑后。
“你……你干嘛呀……”她满脸通红,说话的声音细如蚊叮。她虽与他相识多年,两人却从未有过逾越的举动,最多不过是年初的灯会上,他们被人潮挤散了,楚墨白找到她后,紧紧牵着她的手罢了。
“四月,”他叹了口气,眼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你平时无事的话,不要在街上乱跑,知道吗?”
“为什么?”她不解地问。
“因为你长得太漂亮了。”楚墨白笑笑,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嘴里说着不知是不是哄她开心的话。
那时夏正浓,他们并肩坐在河边的堤坝上,蝉声聒噪,夕阳越过身后破败的房屋,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四月的手悄悄移了移,楚墨白便牵住了她,她偏过头,看见他的眼睛正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那璀璨的金色倒映在他的眼睛里,明亮耀眼,一时间她只觉得时光停滞,天地俱寂。
而此刻她坐在扶风堂的正厅里,周遭皆雕梁画栋,环绕着名贵的沉香气息,单她手中的茶杯,便是紫檀透雕,坠着大红纱透绣花卉并草字诗词的璎珞,价值不菲。可她只觉得无比怀念那个时候,怀念那个燥热的傍晚。
现下想来,那时楚墨白口中所救的人,便是这李管事吧。而他之所以会说出那样的话,正是因为她女儿的际遇,让他心有戚戚。
外院的两个小厮,一个是老夫人房中刘妈妈的孙子,另一个是张妈妈的远方侄儿。换做别家府上,小厮们是要跟着少爷的,可楚桓连院门都不出,自然用不到他们,这两人只在外院做些跑腿的活。wWW.ΧìǔΜЬ.CǒΜ
和张妈妈说了这一阵子话,便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四月进屋见楚桓歇了一阵,精神还不错,便问他可有胃口。楚桓早上用的稍微多了些,此刻本没什么胃口,可想着四月大约饿了,就吩咐流萤传膳。
不一时,丫鬟们便摆了膳上来,四月和楚桓围着桌坐了,她有心想为楚桓布菜,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他喜欢吃些什么,又怕有什么忌口,想想便算了,只守着自己的碗吃的香甜。
桌上摆在四月面前的是一碟胭脂鹅脯,色泽红润犹如胭脂,看上去让人食欲大动。她吃了两口,肉质细嫩鲜美,忽然想到这药膳中常用鹅肉,想来楚桓吃着是无妨的,便替他夹了一筷子。楚桓愣了愣,回过神来对她微微一笑,便听话的吃进了嘴里。
稍远些是道板栗烧野鸡,板栗甜糯,野鸡肉炖的稀烂,四月因离得稍远,只看了一眼,便没有去夹。反倒是楚桓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示意流萤替她布菜。
“想吃哪个自己夹便是,这桌上只有你和我两人,不必拘着。”楚桓说道。
四月有些赧然,却也真听了他的话,伸出筷子向那一道枸杞芽夹去。相比大鱼大肉,她更喜欢这些清淡小菜,这枸杞芽碧绿脆嫩,里面配着红色的枸杞子,用汤焯了,拌着盐醢,越是细嚼便越能品出滋味来。
她还用了一碗荷叶莲蓬羹,见楚桓吃了几块肉,也给他盛了一碗,嫩生生的荷叶和莲蓬,用高汤熬了,清香扑鼻,正好可以解腻。
四月的娘亲是从江南那边来的,小时候家中还算过得去时,她有时变会给她和哥哥做些那边的菜。四月印象最深的便是一道“炸双荷”,荷叶要去荷塘里采那新鲜的嫩生的,还没有展开的,小莲蓬需要采集新鲜的荷花花蕾,要白色的,清香又滋味清甜,然后把外面的一层层花瓣剥下,只留下里面最嫩的几瓣,把桂花酱抹在两瓣荷花片之间夹紧了,嫩荷叶去掉茎秆,放进腌好的肉馅,在油锅里炸,炸出来不嫩不老、香酥可口。那时候她才四五岁大,最大的愿望便是娘日日都做炸双荷吃。
楚桓本不想吃什么,只怕四月自个儿吃着无味,便陪她坐坐,可看她吃得香甜,不知不觉中也跟着吃了不少。平时都是他一个人用膳,丫鬟们除了给他布菜,连响都不发一声,而此刻和四月坐在一起,听她时不时说上一句“这个好吃,你尝尝”“那个倒是鲜嫩,也好克化,你吃两口”,倒是觉得比平时多了几分胃口。
张妈妈在外间瞧着,高兴不已,心里想着,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少爷如今成了亲,心里头高兴,眼见着连饭吃得多了。这样下去身子慢慢的也能好起来,说不定再等两年养好了,还能和少奶奶生个小少爷,那便真真是老天赐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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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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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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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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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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