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没有了莫离,老恪王抱怨得再大声,赵昕也是听不见的。
老恪王在天空暴走着,可围着莫离方圆一里地他都飘了三十回了,莫离还是没有醒转。
怪只怪老恪王非要着急赶夜路,赵昕心中也挂念着老太妃,拼命地赶路,行进到距离京城还有大概五十里处时,赵昕的马儿不知道踩到什么,忽失前蹄,正在赵昕怀中安睡的莫离便豪无防备地飞了出去。
赵昕吓得几乎灵魂出窍了,他不管不顾地去将莫离拉住,可惜终究晚了一步,莫离于睡梦之中便晕了过去,倒也没啥知觉,但行程是肯定耽误了,计划也相应地打乱了。
莫离人事不知的,赵昕等人升火扎营将她检查一番,倒也没有发现什么大伤痕,可她就是不肯醒过来。
赵昕听不见老恪王的抱怨和咆哮,倒也不会因此而更加着急,但他却不知为何,总想起当日失目崖上,柏叔所提的代价一事。
赵昕将莫离紧搂在怀中,借着火光仔细地看她的脸,她那细细弯弯的眉那般的疏朗,一副毫无心事的样子,她卷翘的长睫盖着眼睑,似乎正在做着什么美梦,她的唇是浅浅淡淡的红,那么薄软,却是他此生唯一能感受到的春日温和。
看着她,就似乎看见天地一派祥和安然,没有任何的争斗,没有任何的计谋。
赵昕的心渐渐地开始疼痛,撕裂般的横生出一股酸楚,他喃喃着道:“离儿,若真有什么报应或是代价,可否让我来一力承受,我只愿你永世这般美好,为此我赵昕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因为临近京城,一路上很少有树林山坡,只找到了一个野坟场附近,才有着树林好隐匿行藏,一行人便这么耽误在这个野坟场里,不能前行。
其实一路奔波赶路,大家都很累了,毕竟,人是不能和鬼相比的,这般昼伏夜出,实在是有违身体的自然规律,此时夜色正浓,刚停下没一会儿,四周便响起了忽高忽低的鼾声。
赵昕却是一丝睡意也无,他谢绝了乐珠的照顾,独自一人抱着莫离不撒手。
直到天际开始微微发白,莫离才缓缓地睁开眼睛,毫无所觉地轻声问:“我怎么了?”
赵昕还没有说话,老恪王的话语却先传进了莫离的耳朵里:“你醒了?可以走了?快起来啊!我的儿媳妇啊!马上就要到了啊!我要报仇啊!快叫我儿子走啊!出发啊!”
莫离眨了眨眼,对上了赵昕无限担忧的琥珀金眸,可很快,眼前忽然如有人刻意挡住似的,一片漆黑。
莫离有些愣怔,她不解地揉了揉眼,再睁开时,眼前之人倒又清晰得很,晨光里,赵昕的眸色很深,嘴唇边一圈青色的胡茬,看起来形容消瘦而憔悴。
莫离便也没有在意自己那片刻的奇异失明之感,倒是赵昕的脸色让她很是难过,心疼地问道:“你没有休息吗?怎么脸色这么差?”
赵昕紧搂了莫离,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里,声音一派低沉朦胧:“你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老恪王早等得不耐了,在头顶吵得莫离没法思考,她只好和赵昕传达了老恪王的意思,一行人匆忙地吃了些东西,开始往京城继续赶路。
只是,这会儿,天上的云层越来越厚了,阴沉得像是墨掺了水一般的深灰浅黑,众人出了野坟场,便开始有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
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雨里行走,赵昕本就是个身经百战的将军,这点雨自然不在话下,莫离个性单纯,但游泳教练教的最多的便是面对困境要坚持坚韧,何况她靠在赵昕怀中,与他共乘一骑,便也隐忍着不出声。
然而奇怪的是,大概又走出十里地左右,眼看着那黑灰色的云层不断南移,天空渐渐明亮起来的时候,莫离莫名又陷入了沉睡。
赵昕一直留意着莫离,恍然觉得不对再去看她时,却见她陷入昏睡了,只得深深地叹了口气,情不自禁地放慢了马速。
老恪王急得在他们的头顶叫呀叫的,奈何,没人听到,自然也就没人理他了。
雨势很大,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但探路的斥候却回来报说,前面有六万北军,正和京畿卫大营的兵马对峙着,占了大道不说,看起来两边都不敢轻易松动,雨里头还各派人打着旗站着。
赵昕不禁蹙眉问道:“六万北军谁领着?”
斥候答道:“周二驹!擅使长刀,北二营那个!”
赵昕目光沉沉的,不舍地看了怀中的莫离一眼,翻身下马,一路上以来,他第一次将莫离交到了乐珠的手上,无需叮嘱,只静静地看了乐珠一眼,乐珠便赶紧道:“王爷放心,奴婢定当伺候好王妃!”
赵昕迅速随着斥候消失在了雨幕里。
陈良蛊惑大军到这般地步,即便这个周二驹曾经是赵昕的人,此时看不见赵昕的真身,只怕这些军人也都不会轻易相信的。
好在一个时辰后,周二驹晃着如铁塔般的身子,红着眼眶,大胡子上挂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跟在赵昕的身后回来了。
几个赵昕的亲随看见,有相熟的过去招手,一群大男人沉默着撞肩拍背,虽并没有多出声言语,却自有一种浓厚的兄弟情谊在无声流动着。
周二驹愤然地对赵昕说道:“陈良这个奸贼!哄我们来京城,却原来是贼喊抓贼!临近京城,他带着自己的人马去争权夺位,留下我们抵抗京畿最大的兵力,一着不慎,还不是拿我们当挡箭牌!当日,是我们猪油蒙了心哪!”
赵昕只要不是对着莫离,他的整个人就是块行动的冰块儿,他冷冷地看着京城发向,沉声道:“也好,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人知道他的狼子野心!你想个法子,先擒下鲜于通,再派一队人马迅速和京城那边剩下的兄弟递个消息,不要被他给利用了。如今,不是自相残杀的时候,廖国人虎视眈眈地,随时都会趁虚而入,我们应该迅速回防才行!”
“那陈良狗贼呢?我们就这么放过他?他可差点杀了您啊,大将军!”周二驹赤红着眼,恨意满怀。
“我会亲自报仇。周副将,尔今之计,大局为重!现下这边的六万兵马,再加上被他哄去的人里,最少还有十万是我们的人吧?剩下的人马,我亲自收拾他们!”
“大将军,您,您如今只有两百的亲卫,那怎么行啊?”
“行不行,我自有道理!怎么说,都是一国同胞,陈良背信弃义,狼心狗肺,不等于因此我们便要置同胞性命于不顾。”
“唉!也罢!那我马上去擒下鲜于通再说!这些个没见过真刀真枪的软蛋,老子我真正出手,要他们好看!”
军人好爽且利落,周二驹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觉得心里一股子被陈良骗了的闷气无处发泄,回了前面的阵营,亲自提了大刀,毫无征兆地冲到京畿卫的阵营,趁众人愣怔之际,很快便将刀架在了鲜于通的脖子上,胁持着他大摇大摆地出了京畿卫阵营。
京畿卫的兵士们,本就知道陈良带了大部分人去了京城,心理上早便服输了,只是碍于职守不得不死撑着,如今见周二驹劫了鲜于通,众人也并没有奋力打斗,说白了都是同胞,没到真的利益相悖时分,谁也不愿意以死相搏的,谁知道明儿个皇帝真换五皇子当了呢?还不是要讨好陈良?!
此时,他们根本不知道京城唱的那出大戏的真相,也还是单纯地认为,陈良只是为了五皇子当太子而兵谏罢了。
抓了鲜于通,大路自然便通了,周二驹亲自带了一队人马,跟在赵昕两百人队的后面,往京城而去。
而莫离也已然醒了,听着天空里恪王的呱噪,只好帮他催促赵昕再快点。
于是,黑沉的天空下,横风斜雨里,队伍拼命地往京城赶去。
可当众人靠近京城时,他们看见了什么啊!
雨雾茫茫的天空下,因为城内的几处大火还没有完全浇熄,几股比灰黑色天空更灰黑的烟雾,依然袅袅然飘在半空,将这繁华的京城笼罩成了苍凉狼狈的背景。
空气中弥漫着燃烧未充分的硫磺味道,夹杂着浓厚的让人无法忽视的血腥味,毫不犹豫地钻进每一个人的鼻腔之中,使得人的喉咙里似乎感觉到火烧火燎的灼热,也有着欲呕的挣扎。
无数人攀在了城楼上,也有无数的人从城墙上坠落下来,各种狰狞的脸晃动在雨雾里,各种呼喊声或让人绝望,或让人燃烧。
轰轰隆隆的撞击城门声里,是行动最一致的几十个人,他们杠着横木,来来回回,步伐坚定,号子悠扬,可他们的脚下,分明还有着不知道谁的残肢、烂衣。
雨一直下着,原本平整的城门地下形同沼泽,腥红色的血液不知道从哪里沽出来的,再在人们的践踏下洇下去,再变成粉红、橙黄浮上来,无穷无尽、触目而惊心。
忽然,欢腾声随着咣当重响从人群中爆发出来,撞门巨木破开了大门,几十个撞门兵勇长驱直入,后面便是无数人、无数骑往城门口涌了进去,如一股巨大的洪流,没有丝毫停息,没有丝毫的犹豫。
如此悲戗的场景,战争与鲜血,便这么在一瞬间,大剌剌地刺进了莫离的眼里,她被深深地震慑到了!
她觉得自己忽然无法呼吸了!
她觉得自己的意识突然想要逃离了,但她的身体却连眼睛都不能转动分毫!
她的灵魂被震慑住了!
赵昕感觉到了莫离的异样,一把将她拉进了怀中,试图遮住她的眼,安慰她,可是,莫离却觉得,自己的眼中都是那沽在泥泞中的血红,即便闭上眼睛也一样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周二驹带着人徒劳地想拦截他们北军中的兄弟,奈何汹涌人潮里,谁都是身不由己,雨声雷声呼喊声,声声抵过周二驹地劝阻。
老恪王早便呼啸而去了,他径直寻找着陈良、寻找着皇帝赵嵩,他带着阴风无声地穿过城门洞,扑上了城门楼,他叫嚣着要报仇雪恨,可突然他就没有了声音,黑沉的云停留在了城楼的某一处,定了形。
那里,在那城墙的角落里,有一群人正努力地围着一个老人,她似乎腿脚无力,她努力地靠在城墙上,但她的脸却无比的坚毅,她眼神的冰冷,紧紧地盯着城楼中间置身龙椅上的男人。
雨滴顺着她沟壑丛生的脸庞滑落下来,却没有浇熄她眼眸中的深沉恨意,老恪王听见她在对她身边的老嬷嬷说:“云舒,你看,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作恶的人无需我们脏了手,自有他的下场!只可惜,我的岐儿,却看不到了!”
老恪王顿时便呜咽起来,他大声地呼喊着:“母妃!我在!母妃!儿子不孝,让您牵挂了!娘!我看见了!娘!我想你啊!娘!”
人们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天上的黑云越聚越厚,也越来越低,似乎就在头顶,不断地散开着,聚拢着,盘旋着,卷动着,黑云中呼啸之声不绝于耳,带着一股子无法描述的阴冷之气,不断在城楼上蔓延穿梭着。
人们无暇去细看,即便这阴冷的云雾已经使城楼上无端端地冷了十分,但陈良已经带着人上来了,和剩余的羽林卫奋力拚杀着。
城楼上该扔下去的人质,早被都扔下去了,朝臣们跑得更早一些。
孙戟被割了一条手臂,奄奄一息地靠在一处角落里向北军的一个将领求饶,太监们死了许多,还剩两个正匍匐在皇帝的脚下,已然被吓破了胆,与芒刀队伍拚杀剩下的羽林卫,正团团围护着赵嵩,禁卫军因为留了大半护卫皇宫,其余守在城下的估计此时也是凶多吉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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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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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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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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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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