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深邃的眼,看了看银鞍,再转向赵晅时,那琥珀金眸中,便毫不掩饰地带上了一丝遗憾,还有一丝丝地委屈。
她微噘了噘嘴,垂着唇角对赵晅说:“唉!怎么就没有酒呢?真是太扫兴了!”
莫离这个样子哟,直看得赵晅心中竟然一阵不舍,他连忙安慰道:“离弟这么想喝酒?我的随从,倒是带了一些,不过,兴许离弟喝不惯……”
“真的吗?!来来来!只要是酒就行!太好了!快拿来给我看。”莫离一听,琥珀金眸立即迸发出璀璨的光芒,一边叫嚣着,手便伸长着向赵晅要酒了。
赵晅轻笑着,睨了莫离一眼,再转头扭向远处的那个随从。
那个随从看着是站在远处的,闻言却是很快便将一个银质酒壶递给了赵晅,银鞍在一旁见了立时便暗恼不已。
莫离一把将银质酒壶从赵晅手中夺了过来,拔下塞子使劲地闻了闻,又忙不迭地拿手在鼻子边扇了扇,笑着说:“呀,这酒好烈!不过,闻着好香呀!只是……就这么一小瓶,哪里够我们秉烛夜谈的呀!”
赵晅一直面带笑意地望着莫离的一举一动,闻言,他心中一跳,忍不住问道:“离弟想与我秉烛夜谈?你……不回家吗?”
“家?……我没有家。我就是个孤魂野鬼!”莫离大手一挥,颇为豪迈地说:“算了,咱们不说这个!今日啊,我一定要抱上你的大腿!呃……”
觉察到自己说漏嘴了,引得赵晅奇怪的视线,莫离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难得碰到一个如你这般讲得来的人,咱们呀一定要多呆一会。走,我们去山顶上喝酒好不好?然后,我们还可以看日出!怎么样?”琇書蛧
随着莫离手指的方向,赵晅望了过去,此时,他的心神全然被莫离的话语给调动了,便轻轻笑道:“离弟既然这么有兴致,我随意,你想怎样,就怎样!”
“那我们这便走!呵呵!快走!谁先爬上山顶谁就有酒喝!我先走喽!”莫离高兴极了。她话音才落,便一马当先地跑了出去。
今日,莫离是打定了主意,要抱上赵晅这只金色鬼的大腿,她与他正谈得兴起,哪里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是以,她只管拎了酒壶就往山上快步走了。
赵晅轻笑着,紧紧跟随着莫离身后,他的那个黑衣随从则身形微晃,眨眼间便不知去了哪里。
只有可怜的银鞍兀自在后面大喊着:“爷,爷您不能喝酒啊!爷,您等等小的啊!爷!您得回去了啊!爷……”
可惜啊,山脚下很快便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了,连荒野里的虫子,都被他惊吓到暂停了鸣唱,哪里还有他家王爷的俊挺身影呀。
山不高,不消一个时辰,莫离已经占据了一块大青石,居高临下地指点着赵晅说:“晅哥,你迟了哦!哈哈,酒是我的了!你看你看,这处景致实在好极!明月已然当空照了!快来坐快来坐!”
赵晅抬起下颌,仰望向站在高高石头上的莫离,此情此景,不禁令他有些痴迷了。
此刻,苍穹不再是沉闷的黑色,明月当空,群星闪耀,黛青的天幕,仿如一副最华贵的背景,衬托着白衣男子遗世而独立,他身后的长发随风舞动着,衣袂翻飞间,翩然如仙!
赵晅不禁再次和自己在心中确定着:他,莫离,当该是自己的贵人,无疑!
喝酒,是让人情绪发挥到极致的最快方法。
等到银鞍收拾好山脚下的东西,艰难地抱了一些自认为必需的东西翻上山来时,莫离和赵晅已经将一壶酒吞下肚了。
确切地说,是莫离一个人把一壶酒吞下肚了,赵晅只是略沾了沾唇而已。
此刻的莫离,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究竟身处何地,身份是谁,她究竟还是不是人。
她本和赵晅并肩而坐,此刻却慢慢将半边身子倚靠上了赵晅,伏在他肩头低低呢喃着:“哼哼……我们说到,哪里了……唔……女人!……其实吧,我,就是个女人……呵呵呵……可我呢,又喜欢男人,……晅哥……等你有一天当了皇帝,你一定,嗯,一定要,罩着我哦!唔……我要抱住你的大腿……”
莫离语无伦次地说着,扎头发的丝帕早就滑落到了发梢,一头黑发凌乱地披散开来,将她自己和赵晅一起缠绕着。
星空下,看不清她的脸色,却映衬着她迷蒙的双眼波光潋滟。
她靠得赵晅太近了,温热的鼻息混合着浓郁的酒香味儿,轻轻地喷洒在赵晅的耳侧,使赵晅也开始面红耳赤起来。
赵晅很想推开莫离,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十分不舍。
眼看着莫离摇摇晃晃地碎碎念着,一弯腰当真如她所言抱住了赵晅的大腿,赵晅顿时有些惊愕,又有些尴尬。
可是,望着莫离笑得无邪的脸,他却又任由她施为了,只在心中默默地念着:“他喝醉了……他喝醉了……而已……”
莫离已经趁势靠在赵晅的大腿上,酒劲儿凶猛地袭来,莫离只觉得,头晕晕心慌慌地难受得厉害,她干脆躺了下来,大大咧咧地挪动着身体,调整着最舒服的睡姿,完全不管自己枕着的是别人的大腿,他手拍的是人家的大腿根……
莫离晕晕呼呼的,星眸半开半闭着,手一下一下拍着身下的东西,嘴里还在胡说八道:“啊!天是屋顶,地是床啊!你,嗯,你就是我的床啊!唔……我的床……妈妈,我床上的乞丐熊呢?你什么时候帮我换了这么硬梆梆的东西了……妈妈……我好想你……”
赵晅僵住不能动了。
此刻,躺在他大腿上的人,正一下一下地拍打着他的敏感部位,他只觉得小腹一阵热涌,尽管,他一再竭力克制着自己身体的冲动,可是……男人身体的冲动,是那么容易克制的吗?
而且,腿上的那个人,他犹不停手啊!
赵晅扎着手,抱也不是,放也不是,低头再望了一眼莫离的醉颜,却觉得自己似乎更难以遏制身体的冲动了。
赵晅深吐了口气,他努力让自己别开脸,可是,过不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又望了回来。
大腿上的人似乎已经睡着了,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委屈地嘟着嘴,使他那本该刚毅的脸,看起来有些孩子气,凌乱的发丝,覆盖了小半张面颊,却也遮掩了他脸上的棱角,无端地竟是多了几分妩媚的气息。
此刻,他正蜷缩着身子,安然地紧靠着自己,似乎自己是他最安心的港湾。
他低声模糊地呼唤着“妈妈妈妈”,让赵晅自动脑补着:“这也是个可怜人,说不定,他和我一样,早早便没有了娘,全靠乳母婆子抚养……”
山顶的风儿,轻轻地吹着,天空中的圆月,皎洁明亮得仿佛抬手便可得,四周偶尔传来一阵低低的虫鸣声,萤火虫在树叶婆娑间翩然轻舞着,越发使得周遭显得异常安静。
仿佛,这个天地间,只得他和怀中的那个他。
赵晅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指,一点点抚上莫离的脸,短暂地停顿之后,他又帮莫离拨开了脸上的发丝,他听见了自己轻声地叹息:“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是运,还是劫……”
可惜,风儿轻轻,月儿朗朗,虫儿飞飞,正是酣眠好时刻,人儿早已坠入梦乡,他的问题,此刻注定没有答案。
天边慢慢出现鱼肚白,桃树林中缓步穿行着两个人,一个蓝衣,一个黑衣,这二人边走边在说着什么。
“冬鹰,你看他有武功吗?”
“回大爷话,小的……第一次觉得看不准……”
“哦?连你也看不准?”
“回大爷话,小的也觉得很奇怪,看他的体格面貌太阳穴,他该是个内功深厚的武者,可是观其行路运气之法,又没有任何功夫技能傍身,所以,小的也说不准……”
“那他……的确不是昕堂弟!昕堂弟一身武学,行动间真气鼓荡……冬鹰,我很高兴……”
“……大爷高兴就好……”
“……他说,他是女人……你觉得可能吗?”
“……回大爷话,这个,小的还是看得准的,他是男人。”
“……冬鹰……有时候,说话太直接,也不好……”
“大爷说得是。”
“冬鹰,我……很高兴……这世上除了你以外,他是第一个这么重视我的人……”
“……小的懂……”
莫离醒来时,真的迷茫了好久。
她好像记得自己回到了家里,躺在自家的木板小床上,抱着自己的大枕头睡得香甜。
厨房里,妈妈煮的鸡汤清香扑鼻的,那熟悉至极的味道,终于把她给馋醒了,结果,醒来一看,她却躺在一张黑檀千工雕花大床上。
帐顶上,用五彩缤纷的丝线,绣着精致繁复的百花怒放图案,莫离依稀记得,这是她给自己选的花样,特意嘱咐让针线房赶出来的!
可是,妈妈煮的鸡汤与这雕花大床好像不在一条线上,又好像全都是她的记忆。
茫然地睁着眼睛,思考了良久,莫离总算意识回笼了。
她闭了闭眼睛,懒懒地翻了个身,却又突然睁大双眼坐起来,冲着外面大声喊着:“银鞍!银鞍!银鞍你快来!”
坏了坏了!她怎么睡在这里呢?!她不是应该和那只金色鬼在一起的吗?她都还没有抱上人家的大腿呢!她怎么能在这里了!
立即有人循声进来了,是一个同样青衣打扮的小厮。
莫离一见来人,立马垮了脸,戚着眉头问:“怎么是你?你怎么回来了?银鞍呢?你们又换了?”
这让莫离不喜的来人嘛,当然是那个石头脑袋石头脸的金箭了,他一如从前的木着张脸,毫无表情地回答道:“给王爷请安!爷,您醒了?要洗漱了么?”
洗什么漱啊,人家关心的大事,你这石头人不懂!
莫离脸色不好,自顾自地说:“我问你,银鞍呢?”说着,她冲着门外的方向高声喊道:“银鞍!”
金箭见此,瞟了莫离一眼,垂目答道:“回王爷话,银鞍此刻不能来伺候您。”
金箭那一眼太奇怪了,莫离有些疑惑地问:“为什么?”
“回王爷话,银鞍没有照料好主子,老太妃下令打了他二十大板,他屁股开花了,不能下床。”金箭的语调很平板,没有半丝起伏,好像他口中的银鞍是个陌生人,跟他没有半分交情似的。
“为什么说他没有照料好主子?……他做什么了?我觉得,他哪哪儿都比你做得好!”莫离一听,十分光火。
搞什么呀,老太太为什么要打银鞍呀,难道,因为她晚归了?
晚归就晚归嘛,这么小的事情,至于打人嘛!
金箭仿佛感受不到莫离的怒气,兀自阐述道:“回王爷话,银鞍忘了告诉您,您不能喝酒,一喝酒便醉,一醉最少睡两天。”
“……我不能喝酒?我睡了两天?……我怎么回来的?”莫离有些惊讶,按她的感受,她其实觉得才睡了一觉而已,怎么竟然,一睡就那么久了。
“是。王爷不能喝酒,一喝就醉。所以,以往王爷在外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王爷已经睡了两天四个时辰了,是圆弓将王爷从山上背下来的。”
金箭没有解释说圆弓何以在那里,莫离也无暇去关心那些个细节,此时,她有更迫切的事情想知道。
望着金箭,莫离迟疑地问:“……那……那个,我那天的客人呢?”
“小的不知道。小的昨天才被叫回来伺候王爷的。老太妃吩咐了,等王爷醒了,让王爷去见她。”
对着金箭的石头脸,莫离郁闷了好久,才不得不让人来伺候洗漱换衣,等一切妥当了,她才慢慢地往老太妃的荣欣堂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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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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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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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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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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