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成片成片盛放,风拂过,一层层波浪翻滚,天边的夕照烟霞缕缕洒了下来,白色的波浪更添了几分溢彩,俨然一片绮丽的光景。
是以,入青丘者皆芬芳盈袖,发间衣袂,还沾染了两三花瓣。
枕雪立在青丘的行宫之外,看着四海八荒的来客,习惯性地揖手迎客,面色平静而淡然。
忽地,在他再重复这一动作时,一个人捧着礼,走到他的身前,轻声道:“狐君,好久不见。”
枕雪微微抬眸,面前的人银发金衣,甚是贵气。
他浅浅一笑,双手接过他递出的礼物,回道:“公仪大人舟车劳顿,请上座。”
公仪澈微微颔首,转了转手中的烟斗,缓步掠过他身旁,而刚没走出几步,一缕红衣突然截住了他,二人仿若久未见的故友一般,相视一笑。
枕雪看着二人的身影,一时恍然。
那日血魔宫之事,都还历历在目,不曾想,一晃竟过去这么久了。
阿风为梨落挡下她那一记攻势,他的心头灵血亦顺着那些凤凰翎羽进入到她的体内。从未有人知晓,九尾狐的心头灵血才是激化七星丹的钥匙,这股凝神之力恰巧抵了她体内神灵柳木的剥离之力,而血莲咒印,亦在这两两之力中,被一并冲散。
想来,一切也是歪打正着。
枕雪轻轻垂眸,不由得低声舒了一口气。
这时,蔚然突然走到他身前,他的额发间凝了不少汗珠,语气亦有些愠色:“狐君可有看到白术?”
枕雪摇了摇头,而后随意看向了青丘一角。却不曾想,他这一眼,恰巧看到了屋顶上的白术。
他的眼睛不觉停了片刻。
而就在此时,蔚然亦循着他的眸光看去。倏地,一个飞身,跃上顶。
“喂,今日好歹是主人的喜事,你不来帮忙便算了,竟还躲在这里喝酒?”
蔚然踢了踢白术身旁的酒坛,脚尖刚触到,便忽地被一双小手抱了去,蔚然眨了眨眼,又斥道,“还带梨落一起?!梨落,我们走,别理他!”
说着,蔚然便伸手去拉梨落。
梨落却抢先一步拉住他的衣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他按坐了下来:“白术叔叔说,看热闹定要找个好去处,这屋顶之上有酒有月,屋顶之下有对影成双,自是极好的。”
蔚然一听,瞥了白术一眼:“老不正经!”
白术随手拿起身边的一坛酒,肆意喝了起来,复又语气讥诮道:“这就开始命令人了?你看你,眉心都快扭成一团泥巴了,倒还真有几分像模像样……怎么样?做魔尊的滋味,是不是很威风啊?”
闻言,蔚然的脸唰地红了一片,又朝白术看了一眼,垂眸低声道:“临危受命罢了……这样的烂摊子,谁爱当谁当去!”
白术亦朝着蔚然看去。
血魔宫一事后,天君本欲治罪锦鸢,但谁都看得出来,天君的深意在于借机吞并魔域。
那个时候,蔚然却站了出来,以他夜叉族遗孤的身份,面斥天君千年前攻入魔域之过。
他说,既然天君都会犯错,又何不允魔域新生的机会?
魔域千年来本就乌烟瘴气,此次一战更是百废待兴,魔域本是三界之一,魔族更应平等于四海八荒,新的魔域也应由魔族去开创,而神魔之间,也不应只有仇视、鄙夷和争斗。
此一席话,在场的神族纷纷汗颜。毕竟他们能站在此处,还多亏了锦鸢暗中相助,再者,青丘和云梦泽这平日里水火不容的两支神族,此刻都铁了心力保她,见这阵仗,谁也不敢多言半句。
而天君显然也有些讶异,一是因青丘和云梦泽之举,二则,是因为眼前的蔚然。
谁也没有料到,天君竟真因这番话改变了主意,不仅赦免了锦鸢的罪责,还对魔域放了手。
不过,条件是,要蔚然接手魔域。
但白术知道,天君这个人精,是看在蔚然意气风发又年少孤勇,才会这般笃定他管不了魔域,届时,天界再出手,便是名正言顺。
可天君似乎忘了,他本就是夜叉一脉,又是夜叉魔君之子,他那样的眼神,那样的魄力,注定了他并非寻常。
想到这里,白术不由得笑了笑,伸手递给蔚然一坛酒,正色道:“你可以的。”
蔚然蓦地转头看向白术,愣了愣。
白术又道:“我相信你说的,魔域一定会有崭新的未来。”
蔚然怔怔地接过酒坛,白术趁机拿着自己的那坛碰了碰,瞬间,酒在坛子里打了个转,顺着边缘溢了出来。
新月初升,洒落屋檐,二人相视一笑,旋即,痛饮而下。
“白术叔叔,蔚然哥哥!快看!父君进来了!”
一旁的梨落正缩成个团子模样,直直地观察着水镜之下,屋内的情况。
蔚然扶了扶额,正想摆手,就一把被白术拽了过去。
此时,温晔正迈入了暮泽斋,轻轻关上了屋门。
屋内大红帷幔,轻纱绸罗,红烛摇曳,一片喜色,就宛如那日一样。
他满心欢喜,他知道她就在里面等他,但他又莫名有些害怕。他害怕又如那一日般,这一切的美好,突然就在他眼前幻灭,消失不见。
他屏住了呼吸,一时僵在原地,竟有些移不开步子。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里面传了过来,他的眸子瞬间闪了闪。
那声音在说:“阿风。”
“阿风,是你吗?”
他刚想回话,她的声音又传入耳畔。
“阿风,你就站在那里。这一次,换我走过来。”
他怔了片刻,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站在他的面前,她一袭大红华服,正抬着头,定定地看着她。
他竟有些不敢相信,仿佛此前的种种是非恩怨,都不过只是他的大梦一场。
而屋顶上的三人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二殿下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抱上去?”白术道。
“以我对温晔哥哥的了解,这么淡定,的确是不应该啊……”蔚然微微点头附和道。
梨落撅了撅嘴,奶声道:“父君可真是的,看梨落的!”
霎时,一阵突如其来的风穿堂而过,锦鸢恍觉被谁给推了一下,一个踉跄跌了前去。wWW.ΧìǔΜЬ.CǒΜ
一个怀抱稳稳接住了她。
她微微抬眸,而那双狐狸眼刚好垂了眸。
即使隔着珠帘,她亦能看清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是她的倒影。
一如初见时一般,他的眼里从来都只有她一人。
世间的任何光彩烂漫,远远比不过这眼中的一瞬。
而时光,便在这一眼对望中,定格成了永远。
(全文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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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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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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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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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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