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宁!守宁!”
“守宁,你没事吧?”
一道道带着回音的声线被拉长,钻入姚守宁脑海之内,眼前一片迷蒙,如同画面转换到极致形成一片残影,转得姚守宁头晕。
她茫然的抬起头,片刻之后,噪音变得尖锐,如同一根尖锐的锥子,用力扎入她识海之内。
“啊!”
姚守宁头疼欲裂,猛的抬起了头。
刹时之间,所有被神识屏蔽的感觉回归,左右胳膊各被两只手抱扶着,姚婉宁、苏妙真二人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两人见她眼睛逐渐找到了焦距,都露出欢喜之色:
“守宁!”
姚守宁的身体一摇一晃,前方陆无计频频回头,一面驾车,一面问了一句:
“守宁好些了吗?”
“陆叔——”姚守宁意识恢复,思绪逐渐从混沌变得清晰,先前的种种回忆浮现在她心头,她反手抓住两个姐姐的手,喊了一声:
“姐姐,表姐。”
“清醒了,清醒了。”苏妙真欣喜的喊。
姚婉宁眼眶湿润:
“守宁,你可算清醒了,刚刚吓死我了——”她说着说着,已经带上了哭音:
“都怪我任性,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想——”
“姐姐!姐姐!我想起来了。”姚守宁紧抓着她的手,打断了姚婉宁的自责:
“我终于明白了。”
“什、什么?”姚婉宁见她这模样,有些吃惊,不由结结巴巴问了一声。
苏妙真也面露不解,陆无计倒隐约猜出端倪,出声道:
“守宁刚刚可是阴神出窍,窥探到了什么隐秘?”
“阴神出窍?”姚守宁心中一动,问了一声。
陆无计点头:
“守宁开了天眼吧?”
车里的都是自己人,姚守宁也不隐瞒,低低的轻应了一声:
“嗯。去年世子——去年一次意外,就已经开了天眼。”她刚刚神识消耗过度,一时失言,险些提到表姐尴尬事。
虽说及时醒悟,却仍偷偷看了一眼苏妙真,担忧表姐难堪,并没有提到是‘世子丧礼’当日。
但苏妙真被她一看,隐隐心虚。
她去年被妖狐附身,很是干了一些糊涂事儿,此时想来又羞又囧,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姚守宁提到‘世子’,又看了她一眼,必是与她相关。
好在陆无计外表虽说粗莽,但性情实则粗中有细,他似是没有听到姚守宁一时失言,就道:
“人修行有成之后,便会窥探到自身阴魂,修练到一定地步,阴魂出窍,能‘看’到许多肉眼不能见的事。”
他平时沉默寡言,性格不如火爆直接的长公主朱姮蕊鲜明,许多时候甘当妻子身后的保护神,此时开口之后却又昭显出他见识极深,只是平时不爱多言而已。
“民间传闻之中,有身体孱弱、身上三昧真火不强的人,眼皮较浅,夜晚出行的时候,有些人便会‘撞到’出窍的阴魂,只当是阴神巡逻,这便是许多民间传说中,夜游神的由来。”xǐυmь.℃òm
陆无计声音不疾不徐,讲的‘阴魂出窍’之说联系上了民间传说,通俗易懂,纵使姚婉宁、苏妙真这两个不修行的人也能听得明白,顿时也理解了姚守宁先前的情况。
“守宁刚刚也算‘阴魂出窍’,想必看到了一些东西。”
他说完之后,姚守宁也明白了自己的情况,点了点头:
“多谢陆叔讲解,原来这就是阴魂出窍。”
“对。”陆无计道:
“你才领悟阴魂出窍,不明就里,学不会控制自己的神识。一旦他日熟练之后,便可控制阴魂,杀灭鬼邪神魂,壮大你自身,好处多着呢。”
他为姚守宁的进步感到开心,说到此处,慢慢露出笑意:
“阴魂强大之后,传言可夜行千里,遨游大河山川,御风而行。”
说得远了,他拉回话题:
“除此之外,阴魂之强,可压制,甚至斩杀鬼邪,当日你外祖父就曾控制阴魂,斩下了狐王妖魂的一条长尾。”
那会儿在肉眼凡胎的普通人眼中,世子的‘大殓’之礼平静中透露出荒唐,宛如一通闹剧。
可实则险象环生,柳并舟当时与狐王大战一场,废了狐王一尾。
姚守宁听他这样一说,便知道陆无计是内秀之人,自己先前无意中透露了一点儿口风,他就已经猜到了自己开天眼的时间。
她又以眼角余光偷偷看了一眼表姐,好在苏妙真不明就里,还沉浸于陆无计所讲的话中,一脸艳羡,并不知道这两人打了什么哑谜。
姚守宁强忍心虚,道:
“原来如此,那我之后也会好好跟随老师学习,争取早日控制阴魂出窍。”
陆无计点了点头,心中却想:守宁进步厉害,儿子反倒落后许多,看来回头之后还得跟蕊蕊商议,将来加紧磨炼他,免得将来配不上守宁,两人相差太多,终是不美。
“……”
姚守宁隐约窥探到他的心意,不由脸颊发热,好在夜色如墨,再加上众人心思都放在‘阴魂出窍’之上,没有发现她的窘状。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将自己的思绪转回正事之上:
“姐姐,我刚刚阴魂出窍,看到了一些事。”
“什么事?”姚婉宁此时对‘河神’失望至极,心中早生了要与他恩断情绝的心,开始见姚守宁的情况,还当她是被‘河神’暗算,心中又惊又怕又怒,此时听她提到刚才的事,又怕事实真如自己猜测,说话时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你还记得去年,你居住的东厢房坍塌一事吗?”姚守宁问道。
她提起这事儿,顿时将姚婉宁的回忆拉回了当日。
那时她与‘河神’刚梦中成婚,姻缘结成,她心中又惊又怕又羞,却不敢与身边人言说,忐忑无比。
此时回想起来,印象深刻,哪能不记得?
“当然记得。”姚婉宁语气幽幽,神情有些复杂:
“我的屋子一夜坍塌,你那一天昏睡了许久——”
“那一夜,其实是我约了世子,第一次斗了‘河神’。”姚守宁直言道。
这话众人倒并不惊异。
陆无计是对此事心中有数,陆执当日与她相约,说了要帮她的忙‘驱赶’河神,最后无功而返,且从‘河神’身上感应到了《紫阳秘术》的力量,怀疑‘河神’与皇室有关,朱姮蕊夫妇这才决定深度参与此事。
而姚婉宁是早有预感,苏妙真当初受妖狐附体,一早就知道‘河神’与姚婉宁成婚之事,因此也不大吃惊。
“当晚,我与世子——”姚守宁的思绪沉入回忆之中,将当日与世子相约上门的事说了一遍,她提到夜间众人入梦之后,家里出现怪事,她与世子被困入幻境之中,见家里进了水,被淹没于汪洋之中。
就在两人警惕之时,见河内有莲花灯顺流而下,她与世子在河中捞起了灯,拆开看到了两封书信。
“信里提到‘孕三月’,‘回到过去’,当日我隐约觉得笔迹熟悉,心生狐疑,如今才知道——”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姚婉宁:
“那两封书信的寄出者,原来是姐姐你。”
“这——”姚婉宁愣了一愣。
姚守宁所经历的事奇妙非凡,竟在去年的时候,便已经提前收到了未来的书信……
“而刚刚你将书信寄出之后,河里风平浪静,我们上了车,姐姐你郁郁不快——”姚守宁说到这里,姚婉宁愣了一愣,正欲出言辩解,嘴唇动了动,却又无话可说。
她眼眶酸涩,又愧疚难当,没料到自己自认为将情绪隐藏得极好,但她的心思却瞒不过妹妹。
“我就回头去看,这一看之下,倒看出了一些东西。”姚守宁道:
“我看到了河中的‘河神’,‘他’被困在怨气之中,但你信入水的刹那,却又像是与‘他’生出联系。”
姚婉宁一听她提到了‘河神’,虽说打定主意两人自此之后各不相干,但她用情已深,此时听到‘他’的消息,仍忍不住心中一紧,一双手下意识的揪住了大腿上的裙子,强迫自己不要去多嘴追问。
“但我觉得‘他’的情况好像不对,‘他’、‘他’好像——”
姚守宁皱起了眉,想起看到的河中那个可怕的‘黑茧’,总觉得好像一层牢笼般,似是将‘河神’真正的意识困在了这牢笼之内。
这种猜测虽全无来由,但她的预知之力非凡,空山先生说过,他们一族力量天赐,许多时候一个看似奇思妙想的念头,说不定是破局的关键提示。
身边都是自己人,因此她想了想,仍是道:
“我觉得‘他’好像被怨气困住了,能感应到姐姐你送的信,但好像又不知道信的意义,所以‘他’施展术法,连通时空,将这信送到了去年我与世子联手斗‘他’的那一夜,我总觉得‘他’是想借我跟世子之口,念出信中内容——”
这种力量当然不是真正的控制时间。
空山先生说过,辩机一族是上天的宠儿,所以天生拥有操控时间的能力。
其他大能者修炼到极致之后,兴许可以找到打开时间通道的方法,但永远不可能掌控时间。
‘河神’这样送信的举动,类似于当日空山先生所说的‘锚点’理论——即她与陆执当日都曾与‘河神’有过接触,对于‘河神’来说,兴许双方打交道的每一个时间点,都是‘他’可以想办法接触到的方向。
姚守宁这样一说,众人便大概明白她意思了。
姚婉宁心中又惊又疑,新的问题浮现在她心头:
“既是如此,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她也与‘河神’有接触,甚至相比起姚守宁,她与‘河神’在梦中相会更多。
姚婉宁话音一落,苏妙真就道:
“会不会是因为守宁本身能掌控时间的缘故。”
姚守宁点了点头:
“表姐说得不错。”
‘河神’掌控的并不是真正的时间能力,他的力量类似于孟松云,只能打通一个时间节点,但真正想要穿梭时空,还得需要辩机一族的力量。
也就是说,‘他’此时想要借当日的姚守宁与陆执替‘他’看信,并非他一人之功,还需要姚守宁自身拥有掌控时间的能力,否则若是换一个人,就算进入他的幻境世界之内,看到了那莲花灯,兴许一切也只是如水中花、镜中月,是捞不起来那东西的,更别提窥探到后来书信中的字句了。
姚守宁这样一解释,姚婉宁就懂了。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也许‘他’并不是负心,兴许只是因为‘他’受到了亵渎,神智、记忆遭到了污染,沦为了一具行尸走肉。”
姚守宁叹息道。
这样的结果与柳并舟原本所说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姚婉宁心中希望的火焰再度熄灭,她控制不住的发出小声的啜泣。
姚守宁见姐姐难过,不由安慰她:
“姐姐别担忧,无论如何,待你生下孩子,我到时会将孩子送回七百年前,历史不会更改,兴许到时太祖会有办法的——”
朱世祯已经分出一缕作为聘礼,可见他是有意要认下这门婚事,并没有耍赖。
“你不明白的。”
姚婉宁摇了摇头,悲声道:
“他始终不是‘他’,他纵使承认这门婚事有什么用?我喜欢的是‘他’,他们在我心中并不是同一个人,我喜欢的是我们之间曾经有过的共同回忆、共同……”
她正说着,陆无计腰侧撞妖铃突然疯狂响撞——‘铛铛铛’。
声音响得又快又急,狂风大作之间,前头的马匹突然发出不安的嘶鸣,陆无计面色大变,喊了一声:
“坐稳了!”
说话之时,那狂风‘呜呜’吹卷而来,路旁两侧房屋顶上的瓦片被这股风的力量铲飞而起,‘嗖’的吸入那巨大的风暴之中,形成一股黑色旋风,直往马车冲撞而来。
好在车上几人都非普通人,诡异出现的刹那,姚守宁与苏妙真虽说心中都一紧,但第一时间却将姚婉宁挟护在中间。
三个少女没有尖叫大喊,风暴冲击马车——‘轰!’
重响声里,马车厢的四周突然爆发出明亮的光芒,劲疾流飞转间,只见马车的四角突然浮出四道灵符,符体一端粘黏在车顶之上,此时受妖气冲击才显形,随着那劲气飞扬间,灵力迸发。
‘啊嗷!’
‘呜!’
黑气之中传来痛苦异常的凄厉惨叫,被卷入气流的碎瓦纷纷如雨点般飞溅,符光穿透黑气,光影如同万千锋利的箭矢,将黑影扎透。
两股力量计较,黑气被弹飞而去。
马车抖了抖,接着稳固立于原处。
陆无计早在出门之前就有准备,将准备好的镇妖符贴在了车顶四周,此时这一手准备可算派上用场了。
姚婉宁并没有遭受想像中的重击,被两个妹妹抱挟在怀里,惊魂未定的抬头。
“我们走!”
陆无计并不贪战,他深知今夜凶险此时才开始,先打头战的妖邪只是为了绊住几人手脚。
一旦他被成功缠住,后续源源不绝的妖邪接二连三会扑将上来。
如今的神都已经沦为了妖怪的巢穴,如今姚家才是安全之所,唯有尽快接近姚家的范围,柳并舟等人感应到不对劲儿会迅速来接应,到时几人才算真正安全了。
他心中冷静分析着利弊,喊完话之后,用力一扬鞭,鞭子在半空中甩出声响,那马匹训练有素,对妖气虽说感到有些不安,却并没有乱了阵脚。
听到主人催促,连忙扬蹄而跑。
马匹奋力奔跑,车子一下加速,姚婉宁没有受到先前妖邪冲击,此时反倒被马车力量带得身体往前一仰,险些摔倒,幸亏左右两旁的妹妹们将她牢牢抱住。
黑气分为数股弹飞开来,并没有彻底散去,而是在半空之中化形,钻出几个半鬼半妖的怪物之头。
“大王说了,不能让他们走脱!”
几个怪物交头接耳,末了口中发出厉叫之声,黑气翻涌之间,两只尖爪钻出,带着阴怨之气再度往马车疾冲。
陆无计不理不睬,只顾赶车。
马车疾驰于夜色之下,幸亏这会儿神都城空无一人,街道畅通无阻。
妖邪再冲上来时,再被车上的符光所阻。
只是灵符虽好,可那灵力终有限,数下之下,纵使妖邪被挡回数次,但符光的力量在逐渐微弱。
后来妖邪再冲之时,马车已经能感受得到妖怪之力的推搡,车体拼命的晃动。
陆无计心中虽沉,但表面仍十分镇定。
他还有一个杀手锏,便是他后背天生的神佛灵图。
此图一现,阴神便会操纵神佛之影杀妖,只是如此一来,消耗神识,一旦神识耗尽,极有可能会使几人彻底沦陷入妖怪包围之中。
几只妖邪不值一提,但妖怪不可能只有这几个,若是数量一多,他坚持的时间就短。
他盘算着此时马车距离姚家的距离,此时马儿放开约束奔驰,最多半个时辰便能回姚宅之中。
‘呯!呯!呯!’
就在他心念疾转之时,妖邪的冲击力越来越大,马车疯狂震动,车体上的灵符光影逐渐暗淡,符纸受暗黑力量玷污,开始破烂,并逐渐飞脱。
车体暂时还稳,但每受一下撞击,一侧车轮便似都要离地,马儿受到妖气惊吓,疯狂发出长鸣。
街道两侧安静非凡,普通的百姓恐怕听到了夜下的动静,但神都城妖怪食人之事频频发生,没有谁敢在此时窥探,整个街道静得宛如一座死城。
形势已经十分严峻,陆无计深呼了一口气,抓住了自己的衣领:
“失礼了。”
他说话之时,反手欲拉上车门。
但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车门,姚守宁弯身站起,喊了一声:
“陆叔不要介意,事有轻重缓急,您尽管施法,我也助您一臂之力!”
她知道陆无计的手段,后背的神佛图才是他最大战力,兴许车上三个少女,他担忧此举会令几人不好意思。
陆无计听她这样一说,心下不由松了口气。
他关门的手往下滑,反手从车箱之底抽出一支银制长枪,接着另一只手扯下自己的衣襟。
‘哗——’
璀璨的光影绽放,烙印在他后背上的神佛刹时受到他阴神的驱使,睁开了眼睛。
陆无计施法之时,隐伏于四周的妖邪刹时从四面八方现身。
‘桀桀桀——’
‘嘿嘿嘿!’
‘哈哈哈——’
‘呵呵呵。’
诡异瘮人的笑声响起,阴风阵阵,无数鬼脸自黑气之中钻出,逐渐往马车包围而来。
原本疾驰的马匹受到妖邪、鬼气影响,突然刹足,前蹄高举,发出不安的悲鸣。
疾驰的车子速度一滞——
与此同时,姚守宁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脸被佛光照得雪白,看向了拉车的马匹。
少女修行的方向不同,她不像陆执与陆无计这样的修炼者,身怀武力值,但她亦有自己可以做的事。
空山先生的教导在她脑海之中响起,她双手结印,驱使自己的神念,喊着:
“借龙魂、入马身,马驹风驰,万里奔腾。足蹄落,踏红尘,英姿傲骨镇妖邪,铁骑四足压乾坤。”
她只是凭空的想像,将全副身心凝聚于这随意所念的数句话中。
辩机一族,言出法随。
姚守宁话音一落的刹那,她的力量涌入言语之中,形成无与伦比的祝福,化为清气,涌入那受惊的马匹体内。
马儿一受她赐福,顿时力量大增。
那原本健壮的四肢受到力量的祝福,血肉充沛异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马匹周身的肌肉开始鼓胀增长,那毛发光滑如水,随风而扬,顷刻之间,这马匹长高、长大了一圈,变得异常的神俊。
它一扬脑袋,后颈鬃毛飞扬,一双眼睛之中惊恐之色全消。
黑气冲至它面前,里面钻出一头青面獠牙的怪物之影,但那骏马张开大嘴,‘嗖’的将那怪物连带黑气一起吞入腹中。
‘呯!’它前肢落地,将那鬼怪吞入腹内。
一落入地之后,马儿发出嘶鸣,接着神勇异常冲入黑气之中,速度、力量竟似是提升了五成。
阴怨之气冲它一举冲开,带着马车破除妖怪的封锁,往姚家的方向奔去。
同一时刻,陆无计后背的神佛接过了陆无计手中握着的银枪,奋力迎接四周包围而来的妖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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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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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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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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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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