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掌软绵细腻,仿佛摸不到骨头一般,与陆执修长却又有力的手指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个动作过于亲近,陆执愣了一愣。
但随即愤怒涌上他心头,两人之间问题还没说清楚,世子哪里又还顾得上这些‘小事’。
陆执想将手指往回抽,姚守宁深怕他还要拿手敲自己的脑袋,忙将他抓得更紧。
情急之下她的力量倒是不小,陆执一拽之下不止没能将手抽回,反倒在这股力量之下,把姚守宁的身体也拖过来。
她蹲立不稳,像个不倒翁一样摔在他身上。
幸亏他坚如磐石,被她一撞不止没倒,反倒是姚守宁自己撞到他身体,又摔倒下去。
他胸前不知道揣的是什么东西,厚厚实实的,有些硬,被姚守宁一撞之下,歪到了腰侧去。
姚守宁的长发缠在他手臂上,两人手掌相握,她蹬着两条腿想起身,但冬天衣裙极厚,她要翻身可不那么容易。
“放手!”
陆执既觉得离谱,又觉得荒唐,喝了一声。
姚守宁哪里敢放,反倒将他抓得更紧,甚至借他手上的力量,好不容易爬跪起来,昂头与他面面相对。
“不放!”她脸颊有些泛红,毕竟刚刚摔倒在地实在很是失礼。
如果柳氏在场,可能会被她气死。
想到这里,她有些心虚,接着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苦恼的道:
“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陆执被她气笑,“你还敢说这样的话!”
他咬牙切齿:
“当日北城门的时候,我听到你喊了狗来扑我!”
不知是不是当日留下的恶梦,陆执此时下意识的避开了‘黄飞虎’的名字。
“那条狗扑完我后,我就妖蛊发作,你还敢说与你无关!”
越说,他心中越是愤怒。
但是怒到极点,陆执反倒冷静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他蹲在姚守宁面前,与她双目相望:
“我妖蛊重新被镇压,清醒之后在想什么?”
姚守宁被他喷得昏头转向之际,只知不停的点头,冷不妨听到他问话,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目光与他一望,见他眼神幽深,像是两潭深渊,直勾勾的望着她,颇有些瘮人。
他若大发雷霆倒也罢了,此时突然冷静,反倒像是凶气内敛,姚守宁胆颤心惊的问:
“想,想什么?”
陆执的表情平静了下来,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腰侧,但却摸了个空。
这才想到自己今日乔装打扮出门,将平日的佩剑解了下来,藏到了座椅下面。
“我开始统计看到的人有多少。”
他考虑杀人灭口的可能。
但据罗子文说,当日围观者众,恐怕光是流民便不下百十人。
同时沿街店铺、进出城的人,还有将军府的亲随全都看见了。
最重要的,是他爹娘来的时候,他闹得正凶,夫妻联手将他打了一顿才带回家,此时徐相宜想办法将他身上的妖蛊镇压了,陆执还养了两天伤才能重新站起来——真是祸不单行。
“这一切,都是你的原因。”
他说着说着,眼底又有火苗蹿起:
“而事情发生之后,我丢人现眼,你躲在家里不出门!”
陆执很阴暗的怀疑她可能是想要逃避责任,自北门事件之后,她甚至没有来将军府负荆请罪的意思。
如果不是今日他主动找上门,可能姚守宁还要躲着他,不知躲到几时!
他幽幽的盯着姚守宁看:
“我们以前是不是有仇?”
世子的眼中像是燃起了两簇火光,被姚守宁抓在掌中的手指用力要往回抽。
姚守宁深怕他暴怒之下出手打自己,甚至怕他挣脱,双手十指交扣,把陆执的整个手掌全包握在掌心,努力在他盛怒之下挣扎求生存:
“你听我解释,我有原因的,真的有原因的。”
虽说此时世子看样子像是要气得失去理智,但他这一场大怒始终是在姚守宁预期之内。
遭受了他暴风疾雨般的一通指责之后,姚守宁反倒长长的松了口气。
自北城事件以来,不止世子承受压力,其实她也提心吊胆的,深怕世子来找她算账(虽然他真的来了)。
“哼!”
已经骂了半晌的陆执冷冷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
此时他可以感受得到面前少女的小心翼翼,她摆出极力求饶的姿态,令他心中那股憋了多时的怒气终于得到发泄,情绪暂时得以控制,恢复平静。
“什么原因?”
“因为我当时——”她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将苏妙真的情况说出来。
陆执见她吞吞吐吐,转头去摸藏在车座底下的长剑,姚守宁连忙拉住他:
“是因为有人想害你。”
他没有转头,这个答案显然并不能令他满意,姚守宁连忙补充了一句:
“是妖!是妖想害你!”
这句话终于令他平静了些许。
陆执别开了脸,所以姚守宁看不到他此时眼中已经不见怒火,反倒带着若有所思之色。
“有妖想害我?”他慢吞吞的将摸剑的手收了回来,托了托歪到腰侧的假胸,问了她一句。
世子转过了头来,他的面容冷淡,不见半分怒气,仿佛先前的发怒只是一场有意的表演,就为了诈出姚守宁的秘密。
但不论如何,他发疯一事暂时告一段落,姚守宁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对。”
“你怎么知道的?”他沉声发问,表面虽说平静,但内心已经杀机翻涌,决定问出此妖邪下落之后,必要令它血溅五步远,方能消自己心头之恨!
“我感觉到的。”姚守宁话一说完,陆执的眉毛颤了颤。
她此时将察言观色的本领发挥到极致,见他表情不妙,连忙就强调:
“真的!”
她怕陆执不信,又提示他:
“你想一想,你在向狗表白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姚守宁不敢提起‘苏妙真’的名字,仿佛说到了她,可能会惊动她身上的‘意识’,使‘它’窥探到二人所说的话,偷听到两人的秘密。
提到‘向狗表白’的时候,马车震了震,外面赶车的人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吓,险些从车上栽了下去。
这可是将军府大半个月以来,禁止讨论的话题,没有人敢在世子面前提起这个事——除非是不要命了。xǐυmь.℃òm
而外头的动静也让姚守宁意识到,自己与陆执的谈话可能一直被那赶车的马夫听进耳中,那她先前被骂的时候,此人装聋作哑,半声不吭,显然是故意的!
她嘟了下嘴,眼中的光彩暗淡了下去,整个人好似一瞬间显得有些无精打彩的:
“我也不是无缘无故叫黄飞虎扑你的。”
陆执看她有些委屈的样子,心中突然生出迷惑。
到底真的受了委屈的人是谁?
他咬了咬牙,强忍下再点她脑门几下的冲动,将心思放到了正事上,想起了姚守宁的提醒。
正如眼前的姚二所说,在她召唤黄阿狗飞扑自己之前,他好像听到了有人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
神都之中,敢直呼他姓名的人可没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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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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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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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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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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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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