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炜所在的方位,正巧能看到刑天镰斩杀的方向。
他睁大眼睛,清清楚楚目睹一个人形的黑影被刑天镰贯穿,肢体分成两个部分,一上一下,寒风吹过,纷乱的黑线进一步切割那具肉身,轮廓鲜明的血液仿佛盛放的花朵,不可计数的残肢溅散遍地。
施炜一阵作呕,跌跌撞撞,显现倒在地上。
“是谁被杀了……”乔澜肖的脸色也煞白,他的目光移向施炜,看到施炜所指的方向。
那具尸首已被黑线彻底切碎,像一股青烟般消散了。
海云难以置信地看着那边,他不敢相信,刑天镰的道术大境中,竟还有其他人的存在,如果真有其他人,为何刚才他们一直没有发现?那人既然被刑天镰定为首要攻击目标,说明他的修为要比他们更高。
问题在于,一个比他们更强的修士,怎会被刑天镰一击秒杀?
所有人都陷入迷茫和恐惧之中。
*
“刚才是谁被杀了?”海云回头想询问施炜具体情况。
可他愣住了。
刚才,自己身边还站着几个同伴,可不知为何,现在身边空无一人,没有阵法形成的保护圈,也没有封以龄施展的道术大境,四周皆是黑压压的一片,方圆几里唯一的活物,便是悬浮在空中,慢慢寻觅猎物的刑天镰。
刑天镰漆黑的镰面上有血迹,很红的血,很浓的血,即便远远站着,海云依旧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那血腥仿佛具有某种感染力,使力量不由自主地衰退,浑身乏力,每次呼吸都有割喉般的干燥和刺痛。
“我现在在哪……”海云几乎是明知故问地呢喃了一句。
他显然还在刑天镰的道术大境内。
可他又如同神游般,离开了同伴们身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郭槐?郭槐!”他立刻呐喊。
可不知为何,郭槐并不在。
而且这种不存在的感觉和以往不一样,平日即便郭槐前往自在地,海云依旧能感受到郭槐的存在,他们的魂魄是紧密相连在一起的,可此时此刻,无论他做什么努力,郭槐都像永远消失了一样,绝对不会有任何回应。
海云冒出一头冷汗。
事态的异常已经超出了理解范畴。他先是独自一人出现在防御阵法外,然后又和郭槐失去关联,就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剥离了出来。
这也是刑天镰的能力?
海云来不及细想。
他发现刑天镰似乎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正挥动沾满鲜血的利刃,徐徐向前。
要被杀死了!
他立刻抽出符箓。
防御、隐蔽,两道阵法加身,黯淡的光芒从脚边升腾而起,因为时间仓促,两张符箓都完全消耗了。
刑天镰愣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
它还是能锁定海云的位置。
这种锲而不舍的杀敌精神,实在令人恐惧。
海云不确定自己此刻移动位置,是否能躲开刑天镰的追击,他抓紧窃春秋,决心在刑天镰劈来的瞬间,用卸力的手段将它挡住。
他观察了刑天镰的每一次斩击,无一例外都是非常平庸的招式,没有后续的连贯定式,说明刑天镰并不拥有剑术和刀法上的造诣,这对海云来说或许是唯一的好消息。
黑光在天边闪烁,刑天镰似乎是一瞬间就抵达了海云面前。
海云启动窃春秋,全身笼罩在白光之中,旋即移动到刑天镰一侧。
利刃出鞘,白光流转。
弧光从海云手中出现,大道至简的一剑直直砍向刑天镰。
时间仿佛变得格外缓慢。
刑天镰忽然扭转进攻方向,径直劈向海云的脖颈。
最后一刻,海云只看到黑光从眼睛绽开。
同样绽开的,还有喷溅而出的鲜血。
*
“又有人死了!”这次说话的是乔奢。
身为九尾妖狐,她的感官比另外几人要更加敏锐,因此她能隐隐感受到,那个死者,似乎是她熟悉的人,而死者临死前闪烁的那道白光,更是让她觉得可怕。
那不就是海云的窃春秋吗?
她恐惧极了,缓缓挪动脑袋,却发现海云依旧站在阵法之中,身上的伤口在晖留的治愈下接近痊愈。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阵法外还有谁在?”海云同样惴惴不安,不知为何,刚才那人死亡的瞬间,某种难以承受的痛觉传递进了他的心底,让他呼吸困难。
恐惧的阴霾降临在人们脸上,唯独有一人例外。
那便是封以龄。
封以龄的目光也停留在刑天镰斩杀的位置,但很快就移开了。她知道谁死在了那里,但无论谁死,都无关紧要,她只需要不断将身边的几个修士进行复制,把他们放在阵法之外,吸引刑天镰的注意力。
只要坚持两个时辰,一切就结束了。
方才,封以龄让朴越施展隐蔽阵法,并非为了躲避刑天镰的追踪。
她明白,在道术大境,任何风吹草动都在刑天镰的掌握中。
隐蔽阵法并不能完全抹去他们的身形,却能大大减少刑天镰认定他们的威胁程度,这么一来,一旦其他地方出现毫无防备的修士,刑天镰就会暂时放弃进攻他们,转而攻击别人。
除此之外,隐蔽阵法还能让假身无法找到他们的具体位置,避免真身和假身相见,以免出现意外。
这便是封以龄的诅咒力量的妙用。
经过长年累月的控制,她已能极大程度减少诅咒外泄,而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必压抑自己,只需要适当地将诅咒蔓延到所有人身上,不断生成他们的假身,任由刑天镰去斩杀。xǐυmь.℃òm
封以龄露出残忍的笑容,冰霜之下的面庞,显得格外无助。
“没想到,诅咒居然还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她继续动念。
这次就复制那个叫朴越的修士吧,他看起来能比其他人撑得上更久的时间,而且他还拆穿了我是琼花殿修士的身份,也得让他吃吃苦头。
这么想着,封以龄的目光悠悠移动到朴越身上。
朴越也冷冷地看着她。
封以龄心中一惊:难道他……已经看出端倪了?
无论怎样,封以龄没时间耽搁,刑天镰再次把镰面转向他们了。
朴越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目光让封以龄觉得寒颤。
她很久没有感受到如此冷意的视线了,那视线似乎看穿了她的全部秘密。
朴越,你究竟是何许人也?
封以龄别过目光,看向漆黑一片的世界。
朴越的假身将在那里诞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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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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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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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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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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