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经常出现在琼花仙潭附近的少年。
故事或许就是这样开始的:
在某平平无奇的早晨,少年遇上在琼花仙潭修行的少女,他们是否一见钟情,已不得而知。
总之,他们的视线命定般地越过纷乱的花丛,被阳光泼洒成金黄的石子和银灰相间的树林阴翳,最后停留在宽阔寂寥的仙潭彼岸,深沉的湖面和辽远的天空组成少女的背景,就像她的心灵一样洁白透明。
少女很久未离开过仙潭。
她唯一的玩伴是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替身。
听说,是孤独催生的诅咒,让她拥有复制万物的力量。
这是多么强大的力量!可惜她太年幼,无法控制,只会无节制地复制、复制、再复制……
她给人带来了太多麻烦。
琼花殿的不知情者总说殿内似乎闹鬼了,常常看到一样的人出现在不同的地方。后来还有人说,明明前脚在殿内看到少女,后脚又在殿前遇上了她。
殿主只好把少女关起来,让她和寒冷的湖泊为友。
后来那名无视诅咒的少年出现了,殿主见他异于常人,倾心于自己女儿,便默许他前往琼花仙潭陪伴少女消磨时光,填补寂寞。
美好的日子并不是短暂的。
平和而温暖的时光持续了很久很久的时间。
终于某一天,一个埋藏已久的矛盾在不经意间爆发了。
少年喜欢的是她,也不是她。
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少女,是她的替身。
说起来,她和她本来就是同一人,究竟在什么时候出现了差异?又是在什么时候,差异变得越来越大,致使少年发现了端倪,撕破了揭露虚假情感的最后一张薄纸?
……当然,这都是猜测。
因为封残虹只知道雾衍殿存在这样一位少年,而他是封以龄所爱之人。
既然封以龄说她抢走了她所爱之人,那真相就不言自明了。
封残虹的心猛地动摇。
得道修仙之人或许会逐渐漠视人的七情六欲,但当情感生根发芽后,则会聚蓄出更强烈的冲动。
得知自己全心全意的情感最终成了她人的嫁衣,而且那人正是她的假身,封以龄会作何感想?她当然会愤怒。
漫天恨意促使她下定决心要杀死那个假身!
这就是事情的开端。
封残虹侧头注视这个瘦小的少女,感受到她心神的激荡,强烈而癫狂。
他说道:“我们不能再把事情闹得更大了,还有两年就到寒心会,琼花殿若是在此刻收什么差池,将来数十年都没好日子过!你现在立刻返回琼花殿,要么去雾衍峰,殿主会护你不被外人发现。”
“我要找她!”
“交给我,我能找到她。”
“你凭什么能?”
“溯源绳。”
封以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溯源绳找不到她。”
“你说什么?”
“无论你用什么作溯源绳的引物,最终都只会找到我!她根本是不存在之人!”琇書蛧
说出这句话的封以龄更加疯狂,双目涨得通红。
“只有我能找到她。我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封残虹不知该如何应对彻底陷入红眼的封以龄,而且,眼前的危机也不允许他再做多想了。
刑天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正在应对两个敌人,且其中一人状态正佳。但镰没有退让,杀戮是它的本能,它不需要躲。
黑镰再次袭来,一道道不可视的细线接踵而至,暗淡的夜幕被残忍撕开,仿佛天空的缝隙中都渗出了血水,威风凛凛的镰锋骤然抬起再挥斩而下,这个斩杀过无数修士和妖魔的巨镰挥出浓郁杀戮气息的骇浪,充溢在每个人的鼻腔之中。
封残虹暗叫一声不妙。
鼻腔顿时淌出两道鲜血。
而一旁的封以龄竟直接被硬生生撞飞。
“小姐!”封残虹连忙挥手指示冰龙拦截刑天镰,立刻跑到封以龄身边扶起她。
她脸上的划痕已经结痂,咳嗽几下,喷出血雾。
可情况如此糟糕,她却露出笑容,歇斯底里的笑:“我受伤,她也不好过……”
漆黑长发凌乱地抹在洁白的脸颊上,透露出阴森的样貌。
“别浪费时间了。”
封残虹脸上终于出现一丝埋怨的意味,他拽起封以龄的胳膊,同时观察四周。刚才在来的路上,他看到旁边还有几个修为极低的修士,现在都不见了,应该早就逃走了,正好他也不希望有人看见太多事。
封以龄一把将他推开,缓缓站直身体:“不要你管。”
她浑身脏兮兮的,哪像一殿之主的女儿?
千金之体,落魄至此,成何体统?
“殿主已经交代我,要带你回去——”
话音未落,刑天镰再次袭来。受到冰龙猛攻,反倒激发了它的潜力,它在雾衍殿静静沉睡地这些年从未遇上过这样的麻烦,像是受到委屈似的,更加无章法,也更加疯狂地展开进攻。
突然间,封残虹感觉大地在陷落。
封以龄展开的道术大境彻底分崩离析,最后一层覆盖大地的冰霜都融化碎裂,黑红的土地再次显露出来。
而且,这土地的颜色非常不对。
黑红中带着一丝诡异而锋利的气息,像有雾气升腾,而那雾气是纯黑的。
封残虹惊觉:“这是道术大境,是镰在施展道术大境!”
这怎么可能?施展道术大境的基础是修为,元婴境及以上才可施展,但同样需要不断修炼、研究和改良,才能找到最合适自己的道术大境,可刑天镰是由修士堕落的魔物,纵使它的纸面实力达到合体大圆满,除非它拥有思想,否则不可能施展道术大境。
可它既然施展出来了,也就意味着,这个妖魔比预料中要更加难缠!
封残虹是元婴大圆满,他其实有机会晋升成为一名庸仙,但他那时放弃了那个机会,将它交付给另一人,也就是如今琼花殿殿主封揽霞。
他从不后悔那时的选择,但如今却有些遗憾。
如果他是一名庸仙,现在就能得心应手地击败刑天镰。
可他只是真人。
就算十个他,也不是刑天镰的对手。
在他思索如何带着封以龄逃走时,他的脚底感到一阵剧痛。
一抹黑影闪过,劈断了脚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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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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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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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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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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