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千钧一发之际,本能的求生欲让她无暇顾及。
她来不及反应,颀长的右手从黑袍里探出,翻云覆雨,顷刻之间狂风大作,巨浪从她的掌心吹开。
星流淡泞,白雪纷飞。
空气瞬间冻结,刑天镰漆黑的表面附上一层霜,随着兜帽女子双手掐诀,那层霜立刻开始扩散并结晶,只听得清脆如玉珠落盘的声音逐渐响起,刑天镰就这样被强行停在了半空。
兜帽女子恶狠狠地回头瞪了海云一眼。
海云心中一凛,担心自己此举冒犯,惹怒真人,引出杀生之祸。但他别无选择,自己和朴越都不是刑天镰的对手,在场唯有这位神秘的元婴境甚至元婴境以上的修士,能帮他们抵挡镰的攻势。
海云急忙说道:“前辈小心,它还在动!”
兜帽女子觉得受辱,自己居然成为低阶修士的盾牌。
但海云说得没错,刑天镰只是暂时停下了,以她的实力,也只够勉强压制着修行了两百余年的老怪物。
不愧是当年雾衍殿的希望。
兜帽女子听说过刑天镰的事迹,雾衍殿曾花了许多心血培养他,想让他在寒心会一展风姿,使雾衍殿的地位得到提升,不过在寒心会之前,刑天镰就反噬主人,将他的魂魄封印在镰刀之中,成为了只知杀戮的嗜血妖魔。
关于这件事,至今有许多不负责任的阴谋论,认为是有人刻意引诱他,致使他道心混乱,遭到反噬——当然了,这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
刑天镰成为妖魔,遁入下界的事,在当年流传甚广,浴火殿、琼花殿和灵威殿这三家离雾衍殿接近的仙殿,都要求雾衍殿铲除妖魔,但双方僵持了许多年,至今没有结果。
从这点也看得出来,雾衍殿依旧对刑天镰抱有某种感情,或许是想拯救他的心灵,只是时机尚未成熟,所以一直拖延到现在。
这些年,刑天镰逐渐销声匿迹,淡出人们的视野。
看起来和平时期很漫长,来之容易,而且会永远持续下去,直到雾衍殿解救刑天镰的魂魄。
只可惜,镰最终还是出来袭击修士了。
兜帽女子回过头,目光死死缩在刑天镰上。
她知道自己中计了。刑天镰会优先袭击最有威胁,也就是境界最高的修士,她刚才若不出手,朴越就是它的第一目标,但现在,她已经展现出元婴境的实力,刑天镰就一定不会放过它了。
类似于擒贼先擒王的思想,在刑天镰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琇書網
她掂量了一下。刑天镰可是连当年雾衍殿殿主都无法斩杀的存在,自己想解决它?痴人说梦!眼下只能先分散它的注意力,重新遁入隐敌的阵法。
镰是雾衍殿的事,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拿定主意,她用力握紧双手,结晶的冰面遵从意志,进一步封锁刑天镰。
刑天镰大概很多年没遇上如此强力的对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光靠蛮力无法突破道术制造的牢笼,而镰却固执地寻求突破。
漆黑的冰晶内,传出一阵阵刺耳的划刮声,听得人心头发痒,牙齿发酸。
兜帽女子大喊道:“听好了,我接下来会使用道术制造幻象,引镰进攻,让它远离我们,等到那时你们再施展防御阵法,把我们保护起来,听到没有?”
海云和朴越异口同声回答了。
兜帽女子继续控制刑天镰,额头的汗水从兜帽里流出,落在地上。
她接着道:“一定要抓准时机。在镰的注意力全放在幻象时,你们方可施展阵法,不然它还能追踪我们。”
朴越向海云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交给我。”
海云同意了。
施展阵法,他没朴越快。
兜帽女子问道:“你要多久时间?”
朴越思索片刻:“五秒。”
兜帽女子有些惊讶:“五秒?”
朴越嗯了一声:“五秒。”
她自嘲般地哼笑:“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别因为你的大话给毁了。”
“信我。”朴越说完,便抽出一张符箓。
兜帽女子没再多言。
她口头虽然说只有一次机会,但实际上,她还有余力应对接下来的各种情况,这么说只是为了让那两小子紧张起来;同样的道理放在朴越身上也说得通,他说自己只需要五秒时间,是不是意味着,他能在更短时间内完成防御阵法?
兜帽女子想到这,不由得对朴越刮目相看。
试问,有多少炼气境修士能掌握如此精湛的阵法技术?
她不再迟疑。
雪白冰晶内的铮鸣比刚才更强盛,她拦不住刑天镰了。
冰的破裂比结晶速度更快,刑天镰似乎是意识到,光靠削铁如泥的镰锋不足以划开这道牢笼,它开始释放灵气,黑熏的气息像是从煤窖里冒出来的一样,片刻之间就挤满了冰晶内部。
“啪呲——”
漏气的声音。
一道黑光冒了出来。
黑光连成线,线毫无征兆地甩向了兜帽女子。
这是刑天镰的计!它居然会用障眼法!
它在没有挣脱牢笼之前,用逃逸出的灵气炼化成一柄切割万物的细线,顿时朝她的脖子砍去。
这招,她曾见过!
就在不久前。
兜帽女子终于知道,那天夜晚,究竟是什么东西阻拦自己追上“自己”了。
——正是栖息在法印河畔的刑天镰。
*
“你受伤了?”喜荤诧异地看着盲女。
盲女不解:“我怎么了?”
喜荤指着她的脸颊:“血。你流血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划到了,该不会是树叶吧?那些针叶的虽然看起来非常柔软,但实际上锋利无比。都怪我不好,不该让你走那条路。”
盲女抬手摸了摸脸颊,右脸确实有黏稠湿漉的触感,她然后伸手到鼻前,闻了闻,铁锈的味道,是血。
她不会被区区树叶划伤。
既然如此,就能确认这道伤口出现的原因了。
“我受伤了。”盲女说道。
喜荤不解。明明知道自己受伤还说出口,这种行为显得有些呆傻。
他说道:“这点小伤没关系,家里有许多芦荟。你知道贺瞻师傅居住的地方为何称为‘芦荟观’吗?就是因为那里种了许多,芦荟可好了,可以驱蚊、疗伤、消暑、降火……”
喜荤的语速变慢了。
因为盲女看起来非常忧虑。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不是准备离开?为何又回来了?”
“你不想我留下?”
“我……想知道你心中所想。”这一定是喜荤这辈子第一次说情话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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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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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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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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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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