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位身形颀长,着装雍容的青年男子快步走来,雪白夹灰,镶金腰带的鹤氅在一众平民中甚是显眼。
他五官挺拔,眼眸深邃,更突显出仗义侠气。
嘈杂之声顿时消散。
在陌生男子的威压下,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声,尽管并不知道他是何许人也,但光凭这一身举世无双的气势,正常人都明白,可别招惹他!
乌合之众顿时散去,店小二缩没了影,只剩若干食客还偷瞄这边的情况。
男子抱拳,露出灿烂的笑容,对海云说道:“云兄,你我分别十年,认不出我了?”
海云微微一怔,起身观察那人五官,恍然大悟:“你莫不是杨眠!”
杨眠点头,作东道主之姿态,伸手请海云坐下。
“你小子是一点儿没变!”
接着对站在一旁的万山说,“不知女侠何许人也?不妨先坐下。”
他又厉色盯住店小二,“小二,快上好酒好菜!”
店小二吃了瘪,而店主早想息事宁人,又见“来者不善”,连忙催促小二去后厨备着。
海云打量杨眠,心中万分感慨。
当年他和杨眠同为游云派的外门弟子,感情深厚,可一场地震让他们彻底分别,这么多年过去从未闻讯杨眠,以为他已经被压在碎石之下,每年祭日还会登高望远伤感一番。
“没想到你还活着!”
海云激动地拍了拍杨眠,结实的臂膀不像当年那般羸弱,光这样一拍,海云就立刻意识到,杨眠仍在修行内功。
“彼此,彼此。”杨眠也很是欣喜,“谁能想在这穷乡僻壤之地偶遇你?可惜此地没有好的酒家,只能在这勉强应付早餐了。”
“无妨,只是这么多年,你到哪里去了?”
两人相谈甚欢,一下就把万山抛到脑后了。
“看我这身衣服,认不出来?”杨眠抬起双臂,如同身披银鸦羽翼,金红的流云纹腰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海云心里一咯噔,仿佛坠入冰窖。
“如果我没记错,这是宁火的赤金求仙服——听闻只有排行前五的弟子才配穿着。”海云瞥了眼万山。
一开始,万山见有人请客,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狼吞虎咽起来,这会儿听说杨眠是宁火弟子,她头上冒出一颗豆大的冷汗。
做贼心虚,她摸索腰间,那本化灵丹秘籍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正急切想逃出她的魔掌。
杨眠自豪道:“如今我是宁火派的二师兄,除了大师兄外,便属我最大了。”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海云应付着,同时朝万山挤眉弄眼,让她千万藏好秘籍。
海云决定探一探底,于是问道:“宁火弟子很少离山,不知你这次出来是为何?”
杨眠这才眉头紧皱,心事重重。
光是看到这,海云已经暗道冤家路窄了。xǐυmь.℃òm
杨眠凑到海云耳边,低声说道:“我相信你才将此事告知,你可千万别同外人讲,唉,不过传出去也无所谓,毕竟马上就是一年一度的颂仙会,纸包不住火,倘若没能及时解决,迟早会在江湖传开……
“其实,宁火派藏经阁遭窃,昨晚检查时发现,仙人赐予宁火的秘籍不见了。”
海云故作惊讶:“怎么回事!”
杨眠漠然摇头道:“这件事很复杂,牵扯了太多利益,我宁火派如今身处漩涡之中,也颇有不识庐山真面目的茫然。总之,临时掌门派遣我和一众弟子下山,就是为了尽快寻到那本秘籍。”
“‘临时掌门’?从我记事时起,宁火掌门便是邱无思邱先生,他难道出了什么事……”
杨眠警惕地看了眼万山,不想在旁人面前讨论,他勉强挤出笑容问道:
“不知这位女侠是谁?莫怪我唐突,我总觉得你有些面熟。”
万山的灰眸转了两圈,避重就轻,指着海云道:“我是他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杨眠不解。
海云连忙打圆场:“其实,我前几日不慎从游云峰跌落,昏厥中沿着河水漂流,若非被这位女侠及时发现,可能早尸沉长江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
杨眠震惊无比,先是谢过万山救兄弟命之恩,然后啰嗦海云怎会如此大意,海云只得连连认错。
话又说回宁火派,杨眠借酒消愁,痛饮一杯后说道:
“实不相瞒,邱掌门前不久病逝了……说巧不巧,他病逝后没几日,整理藏经阁的弟子就发现秘籍失窃,要知道,掌门一直严加保管那本秘籍,随身携带唯一的钥匙。这两件事几乎同时发生,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谋宝害命。
“而且,更有甚者借此大做文章,贬抑担任临时掌门的大师兄,认为他就是真凶。但我晓得,大师兄对掌门忠心耿耿,绝无可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海云听后心头一惊,脊背透出凉意。
难道是万山杀了邱掌门?!
万山发现海云在怀疑自己,立刻摇头否认。
海云试探道:“我记得宁火的习俗是水葬,窃贼会不会藏在棺材里,顺水逃走了?”
万山这回点头了,小表情还挺自豪。
杨眠没发现二人的小动作,深深叹一口气:
“宁火弟子都是亲眼目睹掌门入棺,瞻仰遗容,并用桐油、石灰搪在四壁固定尸体,上方敷设硝石等易燃物,随即由大师兄亲自盖棺,四颗元宝钉牢牢钉在四角,最后置于‘奔流火’旁,弟子轮流守夜,祷告近三日,直到木棺被送入水中,这期间不可能有人躲进棺材,除非……”
“除非窃贼一直躺在尸体下面。”海云又看了眼万山,心中五味杂陈。
万山抿着嘴巴,回想起和尸体共睡的悲惨夜晚,不免一阵反胃,刚吃进肚子里的食物都快吐出来了。
杨眠更是大惊失色:“倘若真是如此,窃贼至少和尸体共处一棺整整三天,究竟是怎样丧心病狂之人才能做出如此荒诞行径!
“这般玷污师尊,实在有悖天理,如果真有这样的人,那真是天诛地灭!”
“吃饭的时候就不说这些了,多倒胃口。”万山心虚,笑着制止他们讨论下去。
杨眠又是一声叹息:“无论怎样,我得尽快找到线索,本想和你叙旧,但时间仓促,只能留到下次了。说起来,你们二位是否发现过可疑人物?”
两人同时摇头。
“也罢。”
杨眠起身,从腰间取出许多银钱塞进海云手中。
“你还是尽早返回游云峰吧,如今局势诡谲,暗流涌动,我能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江湖已经变天了!我还听闻,仙界近五十年纷争不休,构陷倾轧,连百姓乞雨都很少回应。何况……”
他犹豫片刻,没再多言,仅仅握住海云的手,“总之,万事多加小心!多加小心!”
海云刚要感谢他的资助和提醒,屋外一声马鸣打断对话——
“师兄!我们抓到窃贼了!”
一个年幼的宁火派女弟子疾步走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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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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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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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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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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