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一旦连生存的信念都失去,那么生活就再没有任何的意义,活着和死去也没有了分别。羽觞缓缓闭上眼睛,放弃挣扎,安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任由身体在水里浮游,飘荡,随波逐流地沉入海底。慢慢,慢慢,一点一点地陷入黑暗,失去理智,离开,有时候真的很简单,降生却那么难。
一切都发生地那么顺理成章,似乎逝去已然成为了定局,可是,真的那么容易吗?
片刻之后,腰间传来一股大力,就像是汹涌的漩涡一般席卷而来,将羽觞带向一个陌生的地方,湍急的水流冲过身边,似乎更冷了几分。羽觞没有睁开眼,也没有挣扎,任由着身体被任意摆动,既然已经决定离开,那么去向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因为结局已定,过程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羽觞笑了笑,沉沉地睡去,再不醒来。只是最后一刻,她似乎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呼唤,就像是做梦一样,“觞儿”,他这样唤着她,急切而又温柔。他在另一个世界里等着羽觞,那个疼爱自己,呵护自己的慕云寒在向自己招手呢,一身白衣飘飘,秀发飞舞,在白光之下,似乎,他这个样子最美,可是好遥远。
羽觞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够着那片白色的衣袖伸出来的修长的手指,可是下一刻就消失不见。羽觞拼命地追赶,追赶,可是再也追不上,也是,他不要自己了,又怎么会出现呢?又是自己在做梦吧!不过,能在临死之前这么听他温柔地唤一声觞儿也是极好的,老天待她真不错,让她了无遗憾地离开,她应该懂得知足的。可是心却麻木了。
往生海,菩提劫,天无边,水无尽,月不灭。
“觞儿,觞儿”
慕云寒将羽觞放在岸边,急切地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生怕羽觞有一丁点的伤害。当慕云寒在菩提海边亲眼看着羽觞决绝地跳下了菩提海的那一刻,忍耐许久的心痛之感在瞬间爆发,一发不可收拾,“觞儿,不要!”,那一句撕心裂肺的呼喊刚出口,羽觞就没了踪影。慕云寒亦跟着决绝地跳了下去,如果生,那便同生,如果死,那就一起赴死。只要他们在一起,这些又有什么所谓呢?
菩提海不同往常的海子,它诛灭的是神仙的三魂六魄,比灰飞烟灭还要可怕,一旦连魂魄都不在,要想再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了,至少古往今来,从未有过。而这时慕云寒最害怕的。他知道羽觞的决绝,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连一个念想都不留给他,想要离开地那么彻底,这一刻,慕云寒深深地害怕,害怕再也无法挽回,这比失去,比伤害还要可怕。
慕云寒以为羽觞坚强,即便失去了他也可以好好地生活,就像是几万年前那样,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生活得很好,可是慕云寒不知道的是,那时候的羽觞不是因为坚强才活了下来,而是因为忘记,所以才能安然无事度过这么多年的。她羽觞其实没有表面的那么坚强,她执着,她决绝,只是因为她还有坚强的理由,可是等到慕云寒都不要羽觞的那一天,连继续的理由都没有,连生活的信念都失去,她还要坚强干什么呢?
明明爱得那么痛彻心扉,明明爱得那么痛不欲生,要如何才能眼睁睁地看着离开,觞儿,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没想到,却是我伤你至深,到底要我如何,你才会明白,我不希望你去送死,不希望你同我一起离开呢?
“觞儿,觞儿,你醒醒,你醒醒啊!”慕云寒的心底如刀割如油滚,有痛苦,有后悔,百感交集,“觞儿,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你醒来好不好,你醒来打我骂我都可以,可是不要这样安安静静地躺着,你知不知道,我最害怕的就是看着你这样躺着,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不理我。”
“不要再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沉睡,看着你离开,好不好?”
慕云寒紧紧抱着羽觞不肯放手,两人的身上具是透湿,没有半寸干的地方,红色的海水顺着发尖滑下来滑下来,一直滑回菩提海,地上一滩血水。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响彻云霄。
“觞儿”
菩提海被震起来三丈高,连带着菩提海都震了一震,三道水柱哗啦啦地洒下来,而慕云寒却浑然不觉,他只是专心地抱着羽觞,独自流泪。泪水混杂着海水流淌,这一刻,慕云寒深深体会到了,人生真的有那么一种痛,叫做悔不当初,可是即便如此又如何,伤害已然造成,要如何挽回才能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呢?xiumb.com
慕云寒慢慢凑近羽觞,冰冷的唇瓣贴近唇瓣,一道金光之后,纯正的至阳修为流进羽觞的身体,直达每一个角落,冲破冰冷的冻结,冲破阻塞,与羽觞体内的阳气融会贯通。
“觞儿,如果重来,我定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慕云寒认真地看着羽觞,脸上的专注和凝重前所未见,是一种不顾一切地决绝,让人看了都心惊。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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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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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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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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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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