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药石的调理和静心将养之下,陆乃东的伤已大好,原本,他该告辞离开,不知为什么他却宁愿自己的伤再好得慢一些,再慢一些。这样的平静的生活,是他可遇不可求的奢望,如今遇上了,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陆乃东躺在床榻之上,说是说床榻其实不过就是一块木板,几层纱帐,硬地连腰都直不起来,哪比得上皇宫里的温香软榻,又大又软,可是他却睡得安心。何况能搂着她睡觉,就算只是草窝,他也甘之如饴。
其实说起来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这个女子天真得有些过分,让人不愿意伤害她一分一毫,她就有这种魔力,即便身遇险境也能那么的从容乐观,用真心去感化,她从不诉诸武力,也从不愿意伤害别人。对他,她竟然那么的相信,没有一丝的怀疑,甚至不曾问他的来历,他的身份,她似乎都不敢兴趣。她如此真心相对,没有半点遮掩与做作,的确让他很意外,这样的她,他是那么想要捧在手心,细细呵护,不允许她受半点的伤害和委屈。
至于到底为何他们两同睡在一张床榻之上呢,这个得从木香救下他的第二日开始说起。
那一日,他从昏睡中醒来,才知道这个女子救了他,他差点把她当成坏人斩于剑下,而她不但没有计较,还细心地照顾,将他的伤调理的大好。而这个女子便叫做木香,多好听的名字,多纯洁的名字,他又重复叫了好几遍,看到她笑着应他的时候,他觉得岁月静好,什么都比不上那一刻的美好,连带着此前的阴霾都扫了大半,只剩下暖香飘飘。
入夜时分,两人用罢晚膳,所谓的晚膳,不过就是一碗再普通不过的药粥,但是他喝过的最好喝的粥。清淡里带着点药香,甘甜里融了些苦涩,比那些个山珍海味不知道要美味上多少倍。
木香收拾完东西,坐在床榻边,原本打算上床睡觉的,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哦,对了,我忘了这床是你的,嘿嘿!那我去打个地铺吧!”
“如今天凉,姑娘打地铺怕是会着凉的。”陆乃东善意地提醒道,“要不在下睡地上就好!”
“那不行,你有伤在身,不能接地气,不然会伤上加伤的。”
木香思索了半响,沉痛地转身对陆乃东提议道,“要不我们都睡床上?”比了比自己的身子,再看了看他,“你看,我就那么小,我只占你半张床。”
“。。。”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难道你没听说过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场已经会招人闲话了,这会还要同床共枕,这是要闹哪样,不会看上了陆乃东吧!
陆乃东有些惊讶的望着眼前探究地看着自己,在征询自己的意见的女子,她真是越发的可爱了,竟然主动提出来要跟自己睡一张床,她就不怕自己被轻薄了去,就从来不担心他去她无理吗?如此坦诚相待,真是让人有些吃不消。
“你觉得成么?”
木香瞥了瞥自己的床,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看他,如是问道。
陆乃东移开目光,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淡淡开口,“只要木香姑娘不介意就好。”
“我不介意,我不介意。”木香有些欢呼雀跃,终于可以睡自己的床了,就算只有一半,那也比没有的强啊!这地上又脏又冷,哪是人睡的呀!又发现自己这动作似乎有些不合时宜,这欢呼雀跃的不是时候,会让别人以为自己是个轻佻随便的女子,赶忙解释道,“我是说,我勉强勉强就可以了。”
是夜,陆乃东就抱得美人归了,揽着她的肩膀,睡得香甜。她身上的药香阵阵,让他极其安心,似乎只要她在,一切都会好转。陆乃东缓缓闭上眼睛,身心愉悦地抱着木香沉沉进入了温柔乡,一夜无梦。那夜之后的这半月里,他们便一直同床共枕,不是夫妻,却胜似夫妻。
不过陆乃东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这个姑娘为什么总是穿着那么多衣服,将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一样,明明已经入了春,随天还是小冷,也不至于穿这么多的衣服,而且大部分都是黑色的衣服。难道是怕自己对她动了邪念么,可是如果真是那样,即便她穿再多的衣服又有什么用呢?
而且她从来不会碰自己,哪怕是诊脉,也都是牵着线,这是有多容易害羞的一个女子。可是却能与自己同床共枕,睡得香甜,一点戒备都无,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这个女子真是矛盾得可爱,让人难以捉摸啊!
木香都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会毫无芥蒂地跟一个男的住了半月之久,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而如今,陆乃东一个人躺在床榻之上,难以安眠,可能是习惯了抱着一个又软又香的东西睡觉,现在她一不在,就睡不着了。他索性起身,四下找了找,没人。这小茅屋就那么一丁点大,能去哪里呢?
忽然记起昨日她替他把脉的时候说过,他的上虽大好,但要完全根治需要一味药引子,那便是款冬花,如今正是款冬将谢之时,她不会趁夜去采花了吧!
星夜急行来到月令山,看到不远处起起伏伏的熟悉的身影,陆乃东有些安心,也更担心,他不是不知道款冬花,那是遍布款冬城最美的圣花,可是它却相伴毒中之王的独活草而生,要采此花,的确是惊险万分呢。
而这一边,木香正凭着星光寻找重瓣款冬花,这是款冬花里药用价值最高的,也是最少见的。现在这个时候,款冬大部分都凋谢了,要想发挥它的药用价值,就只能找到重瓣款冬花才有用,可是这找了大半天,一朵都没找到。
“小心!”
木香被突如其来的声音一吓,手缩回来的一瞬间就被一个黑影压倒在了地上,连呼吸都不敢。突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彼此的呼吸声,木香戳了戳身上的人,弱弱地开口,“乃东,是你吗?”
没人回答她,木香有些慌了,使劲力气从他身下挣脱出来,看见他就那么安详地昏睡在地上,没了反应,也没了知觉,只看到他手上握着自己刚刚想要采下来的重瓣款冬,还有一株独活草。琇書網
“呀!不好!”
原来自己刚才没看清楚重瓣款冬的背面,刚好是一株独活草,刚才还在奇怪怎么没见着独活草,差点在阴沟里翻了船,还好,还好,只是,他中了独活草的毒,这独活草的毒世间无药可救,这可如何是好呢?
这下就算有了这重瓣款冬也没有用了,这独活草的毒不是重瓣款冬能够解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来得一步一步来才行了。真是闹心。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先抬回去研究研究再说,或许自己运气好,能琢磨出个独活草的解救良方,那她可就发了,不仅能赚一大比钱,还能名垂千古呢!
月黑风高夜,款冬花谢时,女子皱眉望着暗影里瞧不真切的男子,有些看不明白,难道,你是为了救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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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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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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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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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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