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拖了整整三年,又被期盼了整整三年的一场盛典,终于慢慢铺开,摆上台面。
四月初八,宜嫁娶,宜动土,宜迁居,总之万事皆宜,是个难得的好日子,而白玉城的一场等待已久的盛典,便是陈国将军公玉闲娶陈国公主为妻。
这是公玉家与皇室结亲,何况这公主可是陈国公的掌上明珠,半点怠慢不得,是以,大家都认为这会是一场及其隆重的盛典。
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便能看出这阵仗何止是阔,何止是隆重,简直是旷古绝今,一个公主的出嫁竟然如此盛大,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只是看在南宫瑾眼里是那样刺眼,从前她做梦都盼着有这一刻,而如今,她却特别害怕这一天的来临。
她顶着凤冠霞帔,满目的大红让她有些晕眩,像鲜血染红了半边的天空,有些触目惊心。
十里红毯相迎,红色的玫瑰花瓣铺天盖地而来,一双骨节分明十分熟悉的手伸过来。“瑾儿,我来了。”极其温柔,似春雨润物,绵绵叹息。
南宫瑾毫不犹豫地将手放在他手上,他的手有些冷,如针刺般,她不禁打了个寒噤,脊背发凉。
她曾经那么努力想要给他温度,想要温暖那双冰冷温柔的手,可是始终没有做到,可能是她太抬举了自己,亦或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有些事,并不是她一人之力就能扭转,就能改变的,正如现在。
南宫瑾被他牵引着走过长长红毯,跨国高高门槛,这一路,像一生那么长,可是她宁愿不要停下来。
高堂明亮,红烛飞舞,宝光四溢,处处挂着个大红喜字,的确是个好兆头。南宫瑾定了定脚步,转身看了看一声大红喜服的公玉闲,只见他眉眼弯弯,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是他惯常的动作。
他头戴白玉冠,乌黑的长发柔顺地贴在背上,偶尔有一两缕发丝被风拂来,停在半空有落下,南宫瑾看得出了神。
他脸上是一派素雅温润,狭长的眼眸里是披了喜帕,也是一身大红喜服的她的身影,如若他真的眼里心里都是她,时时处处想着她,念着她,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她即便下一刻魂归离恨天,她也无悔无怨,只是,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假象,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且慢”南宫瑾出声制止,一干人等皆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公玉闲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却依旧耐心地问道,“怎么了?”
纤缇被吓了一大跳,在身旁扯了扯南宫瑾的衣角。
“今日是公主大婚之日,公主切莫耍小性子,凡事需得忍忍,待礼成之后再做计较。”
“恐怕来不及了”
南宫瑾弯了弯嘴角,云淡风轻地一笑,却满是忧伤。其实她有点觉得纤缇小题大做,自己又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出言制止了一番,不会耽误太久,怎么这一个个的都以为是自己要悔婚呢?真是郁闷。
“我想先喝合卺酒。”
南宫瑾含情脉脉,坚定地看着公玉闲。
大家似乎都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这公主是要悔婚,或是逃婚,原来只是像早点礼成,与将军早点合欢,大家皆是掩嘴一笑。
而公玉闲的眼里也出现了莫测高深的神采,看不真切。
喜娘急急赶上前,“只是,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不碍事。规矩是人定的,今日只要公主喜欢便好。”
看着喜帕下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公玉闲不由得勾了勾唇角,自己挑人的眼光是越来越好了。
“嘶”
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一定是在想,公玉将军竟如此宠爱公主,不枉是白玉万千少女自小可望不可即的梦,遥不可及,越想越痛的梦。
他们也一定在庆幸这不是他们的主上,不然又该上演像妲己那般历史悲剧,自己也该被戏称为红颜祸水,祸国殃民了吧!可是在她看来万般皆可笑,因为他们不懂,不懂开始,不懂结局。
公玉闲转身命人哪来两只酒杯,优雅从容地倒满,拿到南宫瑾眼前。嘴角含了一丝笑,清风般呢喃,“公主,请”
两只手交错,南宫瑾一饮而尽,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顿时升腾起一抹一样的红,还好有喜帕挡着,看不见。
这之后,一切顺利,没再出什么岔子,在陈国公的见证下,他们拜了天地,拜了高堂,独独缺了夫妻对拜。
高堂上宦臣的尾音未落,哗啦啦冲进来一群黑压压的头戴铁盔,身穿铁甲,手持长矛的士兵,军容整肃,寒光闪闪刺伤了眼。
“护驾”有人惊呼一声,让所有人如梦初醒,一时间乱作一团,四处逃窜,唯一不动如山的只有高座上的陈国公,还有两袭大红喜服的璧人。
陈国公不动不是因为不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脚软动不了,公玉闲不动是因为这是他的战场,这是他策划的一切,而南宫瑾不动,是因为,她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
公玉闲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寒光宝剑,堪堪拦住了在宦臣扶掖下刚要离去的陈国公,南宫瑾眯了眯眼看着这一切,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看着,像什么都与她无关,她不过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公玉闲,你好大的胆子,不护着主上离开,竟然还敢将剑架在主上的脖子。”一边宦臣怒目诧道,刚说完就被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长矛贯穿了脊背,不可置信般转头,死了。
公玉闲冷冷地看着陈国公,什么都没有说。
“公玉卿,孤自问对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对孤?”陈国公哆嗦着嗓子,面上是敢怒不敢言,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平日里及其信任的国家栋梁。
“这句话,问的好,你可还记得二十年前死于非命的瑨妃”公玉闲顿了顿,“那便是我的母亲。”
陈国公不可置信地看着公玉闲,连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你说的可是当真?你。。。你。。”终究没你个所以然来,却让南宫瑾像被雷击般怔愣在原地,不得动弹,难道?
公玉闲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南宫瑾,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些不忍“我只是拿回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的确,皇室无道,南宫瑾虽有九个哥哥,但是能承大统的总共也没几人,扳个手指都能数过来,也不过就是如今的太子南宫岩,远赴大漠的南宫墨,还有就是眼前这个。。。
只不过之前两个,一个钟情声色,不理朝政,一个痴恋大漠,追逐江湖,是以陈国公一直很头痛,不过现在竟然来了个现成的皇子,而且才德兼备,文韬武略,莫不精通,重点是深得民心,只是这个孩子却是个叛逆的娃,闹什么不好,非要叛乱。
“那瑾儿她是?”陈国公不敢相信,却不得不相信。
“瑾儿是公玉家的独生女儿,就是因的你的一念之差,却害了我们俩如今的命运。”公玉闲恨恨看着他,有一丝狠戾闪过。
“那你娶瑾儿,就是为的今日的犯上作乱,这是为的报复孤?”陈国公满脸痛色,悔不当初。
公玉闲没能回答出,因为这时一个黑影携着一把寒光剑,不知何时出现,穿过人群,朝这个方向急急而来,带着疾风剑雨之势,只是那剑没能按照预想般插进公玉闲的胸膛,而是插进了南宫瑾的胸口。
“瑾儿”,三种声音异口同声地叫她。
南宫岩不可置信地看着倒在公玉闲怀中的,自己的妹妹,哦,不对,是曾经的妹妹。而自己被反剪了双手,不得动弹。
鲜红的血液顺着大红喜服一路往下,开出大朵大朵暗红刺眼的花,此曼珠沙华般绚烂,绝望,一念之间,神鬼人魔,一念执着,跌落红尘,为情丝所扰。
她那时候想,原来人命,如此轻贱,一瞬即逝,但幸好还有来世可以期盼,还有轮回可以重来,可是她呢?她只有今生今世,连来生都是奢望。
她不知道自己寄宿的这一副躯壳死了之后自己会怎么样,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快要灰飞烟灭了,她只知道现在她的眼里只有他,只有她执着了千年的执念。
“瑾儿。。。”
陈国公哽咽出声,不能自已,她想他是真的伤心,毕竟她曾是他唯一的女儿,而如今女儿没了,彻彻底底的没了,这到底是谁的错呢?
可是他呢?他会为自己伤心落泪么?可想而知,是不会的。
错了一次,怎么还会痴心妄想呢?
南宫瑾闭着眼,不知道为什么已经不觉得痛了,只是还有一些不舍,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是此刻苏缈不在身边,她也不知道是什么。
他好像前几日行色匆匆来给自己告别,说是有要事要办,让自己好好照顾自己,万事小心,她当时想,自己已经是个公主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什么好不小心的,难不成还有人来刺杀于她,她想想最近也没干什么缺德的混账事,不至于这么倒霉悲催,刚巧苏缈不在,就惹来杀身之祸吧!
可谁知一语成谶,不是有人要刺杀于她,而是她自己往刀尖上撞,真是傻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终于明白苏缈临走之前,说的那句话。
“你为了他倾尽心思,如果换来的结局不是你所想的那般,你当如何?”,看着她疑惑的目光,似乎不忍再说什么,只是欲言又止道,“你为了他,连性命都可以不要,连尊严都可以轻贱,可是你只有一生,短短长长,在你一念之间,不要做了傻事,毁了一生。”
“为什么这么傻?”
他定定地看着她,想要将她看穿。
对呀!为什么呢?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如此作践自己,这是为的什么呢?南宫瑾喉头一紧,咳出一滩鲜红的血,触目惊心。
“我不过想你事事顺心,没想到,这个代价还是挺大的。”
她勉力一笑,却牵动伤口,她抽了一口冷气,他蹙紧双眉,面上血色褪尽,似在强忍些什么。
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生秋雨。秋雨落尽,是否就是乱世成殇。
这个女子,在一开始就用尽心思,只是为了让他开心,事事顺心,她固执地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一个娇弱的女子,竟然能为他做到如此,他不知道自己是开心,还是伤心。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心意,可是他们不会有结果,因为她身份的特殊。他每次都提醒自己,她不过是自己的一步棋,一步关键的棋,要知道一招棋错,满盘皆输。
然后慢慢地他觉得她真的只是一颗棋子,慢慢地跌进他的怀抱,慢慢走近他精心设计的圈套。他觉得她有时候实在天真,竟然对自己毫无怀疑,全心全意的相信他,真是可笑!竟然有人会如此死心塌地地相信自己。
虽然结果如他所愿,一切已成定局,只是千算万算,他算漏了一件事,他的心。不知不觉中,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喜怒哀乐,早已深深烙印在心上,只要有一刻见不到,他都不能心安,他以为这只是相处久了的习惯,可是这习惯慢慢成为了自然,三年的时间里像藤蔓般肆意生长,早已占据了自己整个世界。m.χIùmЬ.CǒM
他曾经迟疑,他当初的决定,只是走到这一步,他不可能再回头,于是,他想,等这一切结束,他要好好待她,将她呵护在手心,护她周全,伴她一生,那他的余生定是美好的,可是世间哪会有完美,哪会事事尽如人意呢?
所谓物极必反,世间哪有什么十全十美,只不过是人心的痴心妄想罢了。而他从来不要完美,只要一个残缺的半生,而如今他竟痴心妄想,想要一个美好的余生,只是命盘里从未许过他此生唯一的奢望。
“你是不是早就知晓了一切”公玉闲努力压抑心中排山倒海的酸涩,一时间五味杂陈,“你不动声色,就是为的成全我,不惜下药亲自害了自己的‘父亲’,不惜以公主身份说服百官臣服,这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
传闻果然不假,只是她不是克夫,而是克父,她克死了父亲,克死了自己,她为了他一再妥协一再让步,连性命,尊严都舍弃,可是在他眼里不值一提,甚至是鄙夷,嫌恶。
你轮回的一生,我痛不欲生。
就这样吧,她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违了天命,逆了命盘,恐怕时日无多,这便是她的代价,这便是她的报应。
南宫瑾抬手抚了抚他的脸,俊朗不凡的脸,声音有丝丝颤动,“如果,有来生。。。“
“如果有来生,你当何如?”是否宁愿从没遇见我?
心中一阵绞痛,只是他没有得到答案,如果有来生,他宁愿只是寻常百姓家。
如果有来生,我宁愿成为你眉间一颗朱砂,如果有来生,我宁愿是你颊畔一个梨涡,一生相伴,永不分离。
生能同时,死亦同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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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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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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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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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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