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大树突然有了生命,小山头般的树冠居中折断,直挺挺朝一行人铺天盖地而来,本来昏暗的光线直接变作伸手不见五指,集体坠入灭顶之灾。不管马先华人品如何,暂不作讨论,但在这一刻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纯爷们。一手护住花容失色的牛芬芬,疾施“飞燕翔空”,身体一折一挺,劲箭般逸出树冠覆盖的死神之地。只可怜了身后的一批从人,应变乏力,尽皆变作一滩肉泥。马先华双脚落地,面色苍白,嘴角溢血,显然,逃脱的也不算轻松。
那棵大树折断的切口上面,大模大样蹲着一只猴子。这家伙个头猛虎大小,全身长满金光闪闪的毛发,长长的尾巴缠绕在树干上,正对着他们呲牙咧嘴。
马先华倒吸一口冷气,颤声道:“七品锦绣王猴。”这锦绣王猴算是山脉里的另类魔兽,不喜杀生,性格顽劣,来去如电,力大无穷,喜欢恶作剧。不是把老虎的崽子抱进狼窝,就是把睡觉的大象鼻子绑在一起,最恶劣的一次当属把金眼赤雕的蛋换成白石头,让雕兄白白孵化了一个月而徒劳无功。最最令人无语的是,偏偏又对这个缺德货奈何不得,一肚子的邪火无处宣泄。这也算是“牛马恋”二人组三生不幸,谈恋爱谈到了锦绣王猴的地盘,吃瘪遭罪也就不是稀罕事了。
马先华佳人当前,自不肯失了面子,更何况英雄救美的机会也不是常有,出现机会抓不住才是大笨蛋。他伸手摘下兽筋弓弩,一个“三环套月”的手法,三支利箭成品字形直奔锦绣王猴的咽喉,左右胸要害。
锦绣王猴怪叫一声,一个空翻飞扑到相邻的树上,尚有余暇做个不过如此的鬼脸。马先华冷哼一声,刷,刷,刷,弓弩连响,“五羊开泰”、“七星倒踩”、“九珠连发”,各种大招倾泻而出,一大蓬的箭雨黑压压地倾巢出动,封锁了锦绣王猴所有的逃窜路线。
锦绣王猴一阵暴怒:“好你个不通眉眼的人类小子,不理你,你还长精神了,真觉得我猴爷好欺负不成。”
锦绣王猴随手折断一根碗口粗的树干,信手挥舞,密密麻麻的箭雨“叮叮当当”坠落一地,更无一支漏网。马先华只看到黑影一闪,锦绣王猴已近在咫尺,一根弯曲嶙峋的猴爪,直挺挺刺进他的眼眶,另一只猴爪高高举起,抡圆了一个大大的如来神掌,马先华惨叫一声,抱着牛芬芬翻翻滚滚飞出五丈开外,轰然落地。
可怜马先华为自己的初恋付出了一只眼睛的巨大代价。锦绣王猴则极为不屑地擦擦手,黑影一闪,踪迹不见。
成功赢得牛芬芬芳心的马先华,凄凄惨惨,悲悲切切,于第二天下午才双双回到牛府,秋猎已告结束。除了少部分丢掉性命的,大部分已满载而归,连林惊鸿也一脸无辜的伤愈归队。
当晚,牛文财大老爷尽管心悬三儿子的安危,还是尽职尽责地看护在马先华床前。现在不装孙子不行啊,马家一怒,就会带来灭族之灾啊!不过马先华也算仗义,信誓旦旦保证,由他向自己父亲解释,此事于牛家无关,牛芬芬更是表示非马先华不嫁,瞎了也认了。
牛文财看着这一对患难鸳鸯心有余悸,暗自庆幸道:“幸亏女儿和这个倒霉小子有点情感纠葛,马家看在我女儿的份上也不可能为难我牛家。且让我女儿先和这倒霉小子虚凰假凤一段时间,反正最后嫁不嫁女儿还得我说了算。一旦我突破到小武宗,马家存在不存在还是个问题。”其实,牛文财心里明镜似的,谁让自己现在突破未果,不得不先低调做人啊!m.χIùmЬ.CǒM
与此同时,后院客房上演了一场全武行。刘家刘诗晴向来洁癖,又在山里风餐露宿好几天,早觉得浑身发痒、发臭,强行撑着吃过了饭,吩咐下人取来木澡盆和玫瑰花瓣,打来微热的洗澡水,彻底清洗一下身上的污垢。
牛虎早就对刘诗晴垂涎三尺,有意无意都在留意她的动静,一看有这等好事,自是奋勇争先,一颗色心催出一个豹子胆。避过后院的下人,悄悄摸到后窗,用湿手指点破窗纸,一只牛眼便牢牢吸吸附在窗户上。犹如苍蝇趴在蜜糖上,一刻也舍不得分开。
刘诗晴胸衣半解,露出了一个“鸳鸯戏水”的小红肚兜,看得牛虎是血脉喷张,咽喉发干,不自觉地发出了粗粗的喘息。当时已近中秋,月亮正处于巅峰状态,照的整个院落积水空明,纤毫毕现。闻声扭头的刘诗晴花容失色,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孔洞以及咧嘴如瓢的黑色阴影,尖叫一声,以比脱衣服快上无数倍的速度穿上外衣,玉手挺剑破窗而出。
牛虎嘴角的涎水还没来得及收拾利索,刘诗晴已经妙目喷火的站在他面前。牛虎傻乎乎还追问一声:“呵呵呵,刘小姐,你这么快就洗好了?”
刘诗晴势如疯虎,泫然欲泣道:“淫贼,去死吧!”一道长剑寒光一闪,向牛虎的脖子砍去。可怜牛虎满脑子龌龊,一股筋地埋怨自己运气欠佳,没有来得及窥到重点,正对照着刘诗晴的俏脸想象她玉体毕露的动人景象,哪有余暇去顾及其他。这正是色不迷人人自迷,这把剑正好不偏不倚落在牛虎粗壮的脖子上,一个大好头颅被热血冲起老高,“咚”的一声跌落尘埃。
牛虎睁开眼睛,从他仰视的角度看到了令他难以置信的奇景:只看见自己的身体在三米开外游荡,两只大手正在肩膀之上摸索,好像在寻找什么?
“咦!不对劲,脑袋去哪里了?我牛虎怎做了平顶侯?”
他目测了一下自家脑袋和身体的距离,似乎明白了什么,带着强烈的不甘心踏上了黄泉不归路。
牛文财听到消息,跌跌撞撞赶来,抱着牛豹的头颅老泪纵横:“老三现在尚未归家,老二又是身首分离,可要了我的老命啊!”
一旁的刘诗晴还是不依不饶道:“牛老鬼,你必须得给我个说法,否则我刘家跟你没完,等着我爹爹来灭你全家吧。”
“你把我儿子都杀了,还跟我要说法,我惹了谁了?”牛文财无限委屈,恨不得晴天打雷、六月飞雪,心里骂道:“我牛家每年真金白银的孝敬,还换不来这一点情分?你们那次来我牛家我不是踩在梯子上招待你们?就是我老爹在世的时候,我也没有这么上心过。这倒好,把我的亲生儿子人头砍掉,再被威胁灭我全家。老天,您不带这样玩我的吧?”牛文财悲愤欲绝,老眼里闪过一道隐藏极深的杀意。
最后还是姜家姜瑶琴小姐出面,才把暴走的刘诗晴劝回房间。人家姜瑶琴当然乐得做好人了。今次来的三大家族里,马家、刘家都是霉运当头遭受血光之灾,唯有我姜家鸿福齐天,无病无灾。平时我在“中平镇三大绝色”里难分雌雄,今夜说不得,姐也得高调一回,好好出出平时积存下的恶气。
这一夜的牛府,是在鸡飞狗跳中度过,其热闹和折腾的程度绝对比过年更令人难忘。尤其是在牛文财大老爷的心里,这一夜比他的一生岁月还漫长,满头乌发变白的速度比李自成渡黄河时还夸张。
天刚察亮,牛家备马车备好礼送三大家族子弟回家,马先华卧在马车里,牛芬芬全程陪同。各家有各家的心思,各家有各家的打算,一路浩浩荡荡回中平镇去也。
牛文财目睹马车粼粼走远,长出一口气道:“老天保佑,这帮难侍候的活祖宗总算送走了,要照今年秋猎的最终结果来看,再办几次老子非家破人亡不可。草,老子明年还要办,并且是大操大办,撑死你们这些喂不熟的白眼狼。等到我大功告成,总要让你们三大家族连皮带肉地加倍还回来。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忍耐再忍耐、低调再低调。”牛文财给自己打完气鼓足劲,又想起自己的儿子牛虎,又哭上了。
林惊鸿站在人群里,笑成了一朵童子面茶花。极其痛快的想:“哭吧,哭吧,先预习一下。告诉你,牛不死的,你的三儿子牛豹也死到本小爷手里了,到时候两个一起办丧事多热闹红火。”
林惊鸿一语中的。三天以后,牛豹以及四名护院的尸体被运回牛府。经验尸官多方查验,也只能确定为魔兽所伤,至于凶手林惊鸿被直接无视。一只大象死了,有谁会怀疑是蚂蚁下的毒手。林惊鸿在牛家眼里比一只蚂蚁强壮不了多少。
另外一路的三大家族来时汹汹,去时松松,到达中平镇各自回家。马家家主马流云大为震怒,爱子马先华在屁大的地方阴沟翻船,还不让刘姜两家笑死。不过看在儿子和牛家女儿的两情相悦上,倒也不好意思迁怒牛家,只好张罗着四处延请神医,为儿子治疗眼睛。
刘家家主刘一刀生性耿直、脾气暴躁,当下就想尽起家族高手,寻找牛府晦气,还是刘诗晴大人大量,力劝父兄,言道淫贼牛虎已经身死魂消,才算化解了一场滔天杀戮。姜家家主姜雪波却是老怀大慰,花白胡须被捋断了好几十根而不自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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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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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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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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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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