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就要出嫁了,应该高兴些才是。”漪莲过来想逗子萱开心一些。
子萱转身轻轻拉过漪莲的手:“漪莲,我会找别的丫头陪我嫁过去的,你留下来帮我好好照顾八叔叔。”
漪莲本以为子萱只是像其他女子出嫁前那样担心自己未来的日子,可当对上她眼神时才发现是自己错了,也许郡主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脆弱,如同平日里看到的那样不懂事。
子萱把一个玉扳指放在漪莲手心里:“不要让八叔叔饮酒,不要让他睡得太晚,也不用让他担心我,他若不听劝漪莲只管把这个给他看。”漪莲接过一玉扳指,看着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何处见过了。
那年,牡丹墨香浸染了宣纸的寂寞,小女孩偷偷藏起高淯放在桌子上的玉扳指,然后又一本正经地描字,趁他不注意时偷偷笑两下。
那年,一张不谙世事的笑脸打碎了襄城王府死气沉沉的气氛,高淯静静看着眼前的小女孩藏起自己的扳指,却不漏声色,假装没看见,她用小手捂着嘴偷笑,时不时瞄自己一眼,这一切他尽收眼底,笑而不语。
夜,很深了。子萱终于躺下睡了,本该是要早一些睡的,毕竟明日大婚该是养好了精神才是,可子萱坐在那里不说话也没有要睡的意思,谁也不敢劝。平日里郡主耍小脾气没人敢招惹,如今一语不发更是吓人,就更没人敢吃这“螃蟹”了。
漪莲看子萱睫羽微颤了一下,之后就别过脸去面朝里了,漪莲知道她还没睡着,也许这才是真实的郡主吧,再也藏不住才肯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想着不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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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这几日的黄昏总是不宁静的,似血的残阳,萧瑟的秋景,伴着不搭调锦瑟的喜乐。就像点着引线的爆竹,从第一个亲王成亲开始,接下来噼里啪啦的亲事不断。百姓茶余饭后对着接二连三的亲事议论纷纷,有的说这是皇上的又一条计谋,就如同重修三台一样,不过是想引得周国放松警惕,先挑起战事,然后举兵进攻周国;有的说这不过是皇上终日饮酒发疯的又一出“杰作”罢了,跟前不久屠杀前朝元氏一族一样;也有的说是皇上前几天去晋阳祭拜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神志不清……总之,巷坊之间的留言各种版本,个中缘由,却没有一个人道的明白。
玄纁色的礼服繁复中透着华贵,宽大的袖袍平整光滑的不见一丝褶皱,仿若天际洒下来的夕阳光晕,毫无悬念的盖过了世间所谓的繁华。镶了美玉的金色凤冠被小心翼翼的拿起,七彩珠帘在额前轻轻晃动,映衬着一张绝美的容颜。
手,是高淯亲手递给长恭的,手心里还残存着八叔叔手里的温热。子萱回头看了一眼襄城王府,又看看高淯,心里隐隐犯上一股酸头儿,高淯笑着冲子萱点了一下头,又看了一眼长恭。
长恭握着子萱的手一紧:“走吧?”
长恭将他扶上马车,便自己骑另一匹骏马先回兰陵王府了,这是迎亲的礼节,子萱一直搞不懂为什么会有这种蹩脚的规矩,可她还是要乖乖遵守。一路上的议论不绝于耳,或是称赞,或是羡慕,当然也不乏几声叹息。马车上方垂下雪白的珍珠挂帘,发出清脆而细微的响声,在喧闹中寻得一丝落寞。
马车走的安稳而顺利,中途没有劫亲的大盗,没有遇上江湖采花贼,这些本来就不该出现在皇族婚礼上的荒唐事一件也没有发生。直到马车停下来,子萱的思绪才渐渐转过来,珠帘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撩起,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英俊的面庞,带着与这个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气息。
子萱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长恭,上天对他还真是垂爱,这样的面孔得是怎样一番精雕细琢啊。长恭眼里噙着淡淡的笑意,把手伸到子萱面前。
不绝于耳的乐声喧鸣热闹而不显聒噪,什么“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啊诸如之类的赞美在人群里不断发出,反正不过是些客套话,也不必往心里去,子萱任由长恭带着进了王府大门。
一场意想不到的花雨止住了两个人的脚步,漫天纷飞的花瓣在空中悠悠落下,带着艳丽的灿烂在这个本该肃杀的季节翩然飞舞,和着秋风传来一阵淡淡的清香。
这个时节去哪搜罗这么多花瓣?子萱不可置信的望了一眼长恭,得到的却是他淡淡的一笑。
脚下的花瓣厚厚铺了一层,脚底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美好的不真实。新人成亲要做的最重要的事之一便是饮这“合卺酒”,合卺同牢,从今日便是甘苦与共,执手白头,多美好的蕴意,多完美的愿望啊。
子萱听人讲过饮合卺酒,曾经想着大抵应该是八叔叔平日里拿酒的那番做派,优雅闲适,可没想到摆在面前的竟是半只瓠做的酒碗,与长恭手里那半只合在一起应该是整只瓠,原来所谓的“合卺”是这么个合法。
她接过酒,饮了一口,苦的,真想一口吐在地上,又想了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同甘共苦”吧,况且又有这么多人在场,忍了忍一口吞下苦酒,一张小脸不知是因为呛得还是苦得变得通红,在心里暗暗咒骂着破习俗。
饮完合卺酒,便是未婚男女无数次幻想的洞房花烛,传闻中春宵一刻值千金的美好画面,却被子萱在心里暗自折合了一下一晚多少金子,算来算去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这一晚太划得来了,能够赚到一辈子吃喝用的钱财。
金质烛台上的大红喜烛静静地燃烧,宽大的古木床边一张红玉雕榻板夺目妖艳,金色帷帐被一双玉勾悬起,露出绣着龙凤相合的锦褥。子萱从梳妆台旁坐了下来,铜镜里映出她的容颜,稚气未脱却又有几分端庄闲雅,高淯说的没错,这果真算的上是邺城最美的新嫁娘了。
铜镜里渐渐映出另外一张面孔,英眉如画,目若秋水,高挺鼻梁下上挑的唇略显凉薄,周身渐渐围上一阵淡淡的兰草幽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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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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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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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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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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