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现在会成这般?
无论是她或“她”,似乎都不能再动摇这个男人的心。
是她,真的赌错了吗?
不,她不可能会错。
不可能。
如果错了,那自己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算什么?
算笑话吗?
不不不,她的人生不该如此。就算是笑话,只要看笑话的人不在了,就没有人知道这是不是笑话。
随即侧眸睇眼浥轻尘,浥轻尘会意,当即加快阵法收拢,布局那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天。
顿时,整个王城之内洪水滔天,大火弥漫,更兼风雨雷电齐齐催,似乎势要把城内一切都吞噬掉,这偌大一张深渊巨口,凭的众仙如何挣扎,也只如汪洋上那破烂的孤舟,随时会有倾覆的可能。
与此同时,魔界大军得到指令,万箭齐发,所有的箭头那都是加了料,别看薄薄一层,炸个山头不是问题。
这玩意儿,只要魔气催发,见什么都炸。就算落到水里,也能随波逐流,流到哪儿炸到哪儿,偶尔,还能消失片刻,再不经意炸了。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险险没把王城夷为平地。
然,王城终究有王气守护。
即便千疮百孔却也是屹立不倒,不是几番风雨几番血腥就能改写。
随即,她眸光掠过场上。
道:“你,你,你,各带一路人马,速回百妙峰请示界主。”
三个魔将齐声作礼:“是。”
而后,各点了一队魔兵向西、南、北,进发。
一队走后,复一队跟上。
打的就是一个人海战术,看你是要阻碍魔界办事,还是要眼睁睁看众仙沦亡。
然素鹤今天既然会站在这里,就不会是无所因应。
亦是侧眸,沉声。
道:“拦住他们。”
话音刚落,一水黑衣人忽的闪现,几个恍惚间,便挡在魔兵魔将前面。
那为首的冲素鹤微微颔首,而后无波无澜的觑向他们,近乎地狱索命无常的陈述道:“往前一步即是死,诸位,要想清楚。”
魔兵魔将登时一片沉默,倏的喊杀声震天。
齐呼:“杀……”
他们这一冲,在场的魔兵魔将都动了。骨子里的杀戮在这一刻开始沸腾,狂热,入目所及皆是鲜红,散发着无比诱人的香气。
大有不杀不足以成魔,唯此杀伐才是我辈所需。
这一杀,顿时就把水彻底搅乱。
八风岛,世家子弟,散修仙者,通通卷入其中,可说是几无幸免,除了那几个老面孔。
跑得快的早跑了,跑不了的谁也别想跑。
今夜,算是都稍带上了。
浥轻尘冷笑环顾,就这?
素指轻挑,迷离之音,荡荡溢出,道:“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么?”
“知道。”
“哟,知道还这么平静?我看也未见得多情深,你说是不是呀?”
这话,显然是说给有心人听。
感受着体内熟悉的痛苦,她满意的笑了,一边催动琵琶降下杀戮,一边娓娓而道:“想当初,你赐我一剑,我一路逃回欲海天。
不是你,我未必有这桩机缘。
只可惜,还是让你坏了神女庙的事。不过也没事,神女庙你坏我金身,我杀三大楼七小楼,很公平。
就是,她如果知道疏星楼的灭门之灾是你一手促成?
你说,她会怎样?”
别以为打什么主意我不知道,想救她,呵呵呵……做梦。素鹤啊素鹤,你欠我的岂是三言两语说的清?
如果天要你我说不清,我看你还是认了吧。
她这话一出口,还在搏命的仙者们傻了眼。合着从头到尾,他们都怪错了人,合着之前说她是浥轻尘是真。
那他们算什么?
为了她一番话,去拼命阻止素鹤的仙友算什么?
难不成,他们为情为义为到最后,也他娘的成了笑话?他们针对素鹤最大的起因,就是因为对方屠了疏星楼。
可事实,并不是。
当正义成了荒唐,那他们……他们还剩什么?
有何面目以对?
这一刻,他们忽然明白素鹤当初为何不为自己辩解。因为他早就知道会有这天,也清楚他怎么说都不会有人信。m.χIùmЬ.CǒM
说白了,人只信自己看到的,知道的。至于是不是事实,那并不重要,他们痛快就好。
可,不曾想。
有朝一日,射出去的箭会再度射回来,这回的目标是自己。
于是乎,怒上眉山。
十分能耐硬生生使出十二分,大脑也在这一刹那陷入空白。活着的目的是什么?是报仇,是杀了这个女人,洗刷他们被愚弄的耻辱。
“哈哈哈。”浥轻尘看在眼里,不耻的肆无忌惮,睇着一处角落道:“还等什么?”
你紧赶慢赶回来,等的不就是这一天?
忘忧笑笑的走出,举手投足尽是风情妩媚,脱了那层我见犹怜,更衬得娇艳欲滴,道:“三个女人一台戏,添上奴家,是不是没必要了?”
浥轻尘眼神骤冷,而她根本不惧。
如今也算得上今非昔比,没必要委屈自己当孙子。
指着林卯道:“奴家还是那句话,把他留给奴家,一切都好办。”
这对你们似乎不难吧?
都到了这一步,他对你们也没什么价值。何不用他,换取一分有力的外援呢?怎么算,这买卖都不亏。
奴家,说的可对?
“做你该做,人,随你处置。”
“啧啧啧,聪明。”
说罢,她一个念起。
那在场的仙者竟是个个头痛欲裂,抱着脑袋满地打滚。要不就是浑身火烧的厉害,哗啦撕了衣服,扑通跳进洪水,跟着一具白骨连着碎肉飘了上来,一个浪头,四分五裂。
或自觉好冷,瞬起白霜。
眼看冻成冰碴子,二话不说,投进大火。
转眼,落得尸骨无存。
而这,只是开始。
紧跟着八风岛,魔兵魔将也遭了殃。
霎时,浥轻尘察觉到桺二爷的杀机,屈指扣住琴弦,疾疾奏杀。
而忘忧亦柳眉带煞,自有重重黑虫挡在身前。更有花斑长蛇,团团汇在脚下,护的是滴水不漏。
低眉信手拖着水袖半遮半掩,忽的扭头,张嘴吐出滚滚浓烟,浓烟之中危机伏。
竟是丝丝如牛毛般的小虫,细长细长,不注意,根本看不到,且势疾迅猛,快捷绝伦。
饶是浥轻尘早有准备,也被打了措手不及。好在这副身体堪堪可用,因而没吃什么大亏。
不及回眸,那要命的东西已然到了跟前,顿时怒不可遏道:“放肆。”
给你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
哪知忘忧邪笑,岂止想开染房,我还有许多你不敢想的。
说时迟,那时快。
忽的,袖里翻出长剑。
两两,杀作一团。
好几次,都波及到一枝春脚下,吓得姓马的和那群仙者哭爹喊娘,纷纷跪下,凄凄惨惨喊救命。
照红妆瞧着,亦不乏冷笑。
起身摇摇的步下轿辇,逐波踏浪。道:“不怕玩的过火,后悔?”
素鹤淡然道:“你自己来,还是我动手。”
闻言,她肆意的笑了。
泪水不经意的滑下,却又咬牙狠声低低的道:“你杀不了我。”
顿了顿,才缓缓复说:“你下不了手,不然,你早就动手了。
何苦,要等到今天?”
众仙听罢,只觉得天旋地转,耳际的消息,一个比一个要命。刚觉得冤枉了素鹤,后来地气为其所引。转眼浥轻尘不是浥轻尘,这伙儿居然和魔头是旧识。
如此一来,传言岂不为真?
可谓,前途黯淡。
奈何,想到命还得靠人家救。
因而又眼巴巴的望着,希望能听到一句否定。
可惜,难。
素鹤看着她,一时间思绪上涌。眼底多了些许复杂莫名,那是一种可怜又可悲,一种施舍。
但,这不是她要的。
遂,怒骂且带三分笑。
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惺惺作态,你忽悠谁?”
“……”素鹤长叹,道:“事到如今,还不明白吗?”
“那又如何?”
话音一落,忽觉不对。
旋即,紧逼。
道:“你几时知道?”
“很久。”
“有多久?”
“在你出现的时候。”
闻言,照红妆终是满目不可思议。你早就知道,却不说?却让我一个像傻子一样,自以为是?
百里素鹤,你何其残忍?
她呵呵笑着,呵呵愣着,呵呵的眼底蹦出杀机,扬手招来尺素轻抚呢喃:“为何?”
素鹤冷眼:“为何?”
你应该,比我清楚。
但,她不愿认。
道:“我不懂,我为你做了多少,你不知道?没有我,冷园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能活的下来?
我做错了什么?
掏心掏肺,就换不来你两眼相待?
你是不是觉得我照红妆非你不可,这世上没有你我就不能活?”
“收手吧。”
“你……”
“若非如此,你为何要寄居轻尘体内,又为何要在无生门暗施手脚?”
“你知道?”
知道,还要喝?
难道,就不晓得后果?
还是你觉得,我不会杀你?
这事,她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不曾想,却还是个可怜虫。
忽的,她抬眸。
死死盯住,眼前的男人。
骤然,浮起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真是那样,他未免藏的太深?
自以为没有人比自己更懂他,殊不知自己从来都没跳出其掌心。
这是何等可怖?
而彼时,他才多大?
就有这般心机城府,这……委实是骇人。
一步,一逼近。
颤声道:“是这样吗?”
是不是?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你看着我,一步错步步错。看着我,拼命沦陷拼命挣扎。
垂眸一瞬,她执起他的手。
相看,无语泪流。
不该啊,到底是什么?
让他们,走到了这一步?明明那么般配,那么的天造地设,“他们”也都是那么说。
为何,到了他面前。
就,什么都不是?
眼见她如此,素鹤这回没有拒绝其触碰,任她牵着,任其泪水坠落。
却又一个字,让人绝望。
“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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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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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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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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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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