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勇王叫你来的?”
周乙作礼,拱手道:“是。”琇書蛧
“是想问怎么救弦不樾?”说话间,声音不由冷了几分。
“夫人明鉴。”
一枝春闻言,缓缓抬起眼眸,道:“五品仙茶,不是毒药。”
“周某知道。”
“知道还来?”
“除夫人,在下无他法。”
听到这话,一枝春瞥了眸子。
道:“五品仙茶,其味玄妙。
自来修为不匹配者喝下,则会化作穿肠毒药。
弦不樾的茶着实有些问题,然则他喝下没有立时毙命,这就是他之造化。
同样,亦为他之所求。
而今,求仁得仁。
本夫人,并无解救之法。
须知,此茶另有主人。”
周乙也是一点就明,道:“既如此,周某这就去求见五贼大师。”
说罢,作礼告退。
然一枝春并没有放人,而是将人挡下。
周乙看着门口的灵气流转,蹙眉转身道:“夫人这是何意?”
“你出不了王城。”
“……”周乙愣神,旋即如初,定下心神,深深一揖,道:“求夫人高抬贵手,救我主与水火。”
可一枝春慵懒的目光,左右流顾,就是不与之接触。
道:“本夫人救不了。
我方才就说了,这是他求仁得仁。”
末了这句,她说的格外用心。
顿时,周乙听的心里咯噔直跳,什么叫求仁得仁,那不就是说……一想到这种可能,他便无法再待下去。
勉力镇定下来,急道:“多谢夫人告知,请。”
说完,就走。
这回,一枝春没有阻拦。
待其气息消失,脸上的那份懒散霎时间荡然无存。
冷森森,寒煞煞。
拂袖关上房门,对着虚空怒道:“长生门大典,为何不助?”
倘若那时你助了,素鹤何至于被绊在长生门,致使首尾不能兼顾。
从而,让那厮得逞。
半边梅似一缕青烟飘散而出,渐渐的凝聚成人形,垂眸道:“有人不让动手。”
“谁?”
“你认识。”半边梅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靠在柱子上略显意兴阑珊,道:“你要明白,他出手我是绝无可能挣脱。”
“王八蛋,老娘早晚有天要把沇水河放干,看他蹦跶。”
“现在不是说气话的时候,弦不樾既然被找到,那就说明事情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咱们乱不得,百里素鹤同样急不得,急了,则前功尽弃。
到那时,许久吟、墨如渊就算白死了。”
说到这个,一枝春就像突然泄了气,想到许久吟,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欲言又止不足以概括其心境。
默了许久,才哑着嗓子颓废的捂住自己的脸道:“我还是不愿意相信他们几个就这么死了,他们要是再撑一会儿,我和百里素鹤一定能救下。”
为何?
为何他们就不能多等一下?
半边梅转眸睇向她,道:“如果他们不愿意,你二人又如何会救不到?”
是啊,不是他们愿意,如何就救不到?
因为,那是他们自愿的。
所以,无论你怎么做,最后的结果不会改变。
我也好,他们也罢。
都逃不开,他的掌握。
道:“而今你自责懊悔,不过是徒增烦恼。有空想这些,不如想想怎么应付里面来人。
城墙之上,你闹的太过了。”
公然插手,你是有几个脑袋?
一枝春笑了,妩媚中带着三分杀气,道:“过了吗?我怎么不觉得?我可什么都没做,他们要来便来。
谁不来,谁是孙子。
我还想问问,照红妆怎么回事?
她在欲海天兴风作浪不管,老娘嗑把瓜子他们倒上纲上线了?”
半边梅闻言,皱了眉头。
道:“话不是那么说,还记得菰家那名老者的事么?”
“如何?”你想到了什么?
难不成,和此事有关?
“我怀疑此人就在王城之内。”半边梅道:“菰晚风的底细咱们一清二楚,有野心不假,但还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可你仔细想想其最近所为,哪一步不是步步紧逼。”
“且,他加快速度了。”
一枝春会意,当下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不排除这种可能,可是,如果真是这样,没道理他们的人会没有消息。
眼下,无一丝证据表明,两者之间有必然关系。
可是,半边梅的话不无道理。
况且,菰晚风确实在加快手脚。
蹙眉沉吟,道:“你的意思,这两人很有可能已经沆瀣一气?”
“然也。”
顿了一顿,又道:“甚至,我怀疑此人他也知晓。不说两者有合作,起码也有约定成俗的默契。
因此,才会造就此次频频失利。
至于照红妆,想来应是默许。”
里面是否默许不得而知,然此二人必然如此。是想,若非这般,焉能如此巧合?
所谓算无遗策,不过如是。
“你说的对。”一枝春听罢,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思来想去,把种种串联起来。
皆是,无法堪破之局。
与素鹤,是必输之局。
与许久吟等,是必死之局。
与自己,则注定无能为力。
一股无力感,就那么席卷她全身。
从未有一刻,会觉得如此的累。
如溺水之人,费力挣扎却如何也挣不不到一线生机。
唯有无尽的窒息,无尽的沉沦,在不停的锁紧。
仿佛,没有未来。
她插不上手,而素鹤也挣不出这死局。
无力的捏着鼻梁,道:“可有素鹤的消息?”
“没有。”半边梅摇了摇头。
事实上,他也有事情想找素鹤问清楚。但如今的素鹤真就销声匿迹了,多少人盯着,就是找不到其下落。
“找不到?”
这小子又在憋什么主意?
该不会,做傻事?
半边梅抬了下眼皮子,道:“放心,那小子有那么容易认命,就不会走到今天。
会藏起来,想来是已有定见。”
突然,他冲着门口递了一个眼神,比起这个,你确定不要去看看?
一枝春芙蓉带煞,捏碎粉拳。
道:“他有心不给咱们听,去了也是白去。”
忽的,她抬眸道:“你觉得那老者极有可能藏在哪里?”
半边梅上前,自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地图拍到桌上,然后招手让人过来细看,待人靠近,则在羊皮上圈出几个地方。
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你看看。”
一枝春从其言,看着地图陷入沉思。
……
另一头,陆飞来到小院。
神沇呼了呼茶,低头啜饮。
甭管茶烫不烫,反正他乐意那么做。
道:“吾要的,可有带来?”
陆飞自袖袋取出一枚盒子,拋给他,道:“在里面,我要的呢?”
“放心,吾言出必行。”神沇放下茶,摊开掌心赫然多了只锦囊。看着不大,却是熠熠生辉。
道:“御魂门所有典籍皆在此处,有了它,你只需找个地方好好潜修,有朝一日要复兴宗门,并不是难事。”
陆飞抓过锦囊,不觉眉头下沉。
小小的东西,重逾千钧。
将东西收好,道:“我有一问,不知可否解答?”
神沇盘住木盒在掌心,细细打量。
道:“问。”
“为何选中我?”
闻言,神沇抬眸。
道:“既有答案,又何须多言?
选你自然有选你的道理,不管发生了什么,总归结果不变。
吾应承你之事,也没有变。
这,就够了。”
“……”陆飞登时攥紧竹仗,道:“受教了。”
说完,就要离开。
“去哪儿?”
“天大地大,总有在下容身之处。如阁下所言,寻一无人之地,好生活着。”
神沇垂眸木盒,甚是满意。
道:“去吧,终有一天,你会感谢自己做的决定。”
“告辞!”
“保重。”
送走陆飞,他的视线再度落在木盒上,道:“你在恨我是不是?”
盒子,不为所动。
见状,又不疾不徐道。
“恨吧,恨如果能你让挺过这一关,你便尽情的恨。你之命格与常人不同,旁人三魂七魄,你独有二魂三魄。
旁人有轮回转世,可你没有。
不是神之境,却背了神之命。
是你师父当初在沇水河跪了七天七夜,吾才答应替你改命。
以天命抵神命,然后再借机将你魂魄聚全,从此做个完人。
条件,便是你做神沇剑的容器。
吾,则借你天命。”
“吾自来守诺,答应过的事情,就绝不会食言。”
话音刚落,似乎是有了反应。
盒子在他的掌心扑凌凌乱转,不知是愤怒还是恨意。
而他,犹是自顾自道。
“怎奈,有人沉不住气。
太小看此事,不知其中深浅。
须知,若无门道当初又何必结下封印。
既结既破,便有其法。
你师父在小辈中算是拔尖的一辈儿,怎的就收了你这么个蠢徒弟?
坏了天意不说,险些将他的苦心全部葬送。怎么,南游云海只教会你们要心怀天下,慈济苍生?
就没告诉过你们:
道,乃无情。
慈,系手段。”
“罢了,吾猜他们也不会教你们这些。整天除了教你们如何斩妖除恶,降妖伏魔,就是教你们如何多行善事,多积阴德,成就大德大善。
不会告诉你们,世道险恶。
非常之事,当行非常之法。
光有慈心,不够。
徒有大德,不行。
须是外柔内刚,内有乾坤,手握利剑,方能一往无前。
懂吗?”
闻言,盒子突然安静了下来。
或许,懂了。
或许,更加不懂。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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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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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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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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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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