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了藏身迷雾的素鹤,但见他收好解药,随后一掌往地轰出一道坑,把死去的三人都掩在其中。
而后驻足江边良久,直到云行雨找来,才慢慢回头。
云行雨道:“不回去?”
素鹤笑道:“这不是等云兄来救命嘛?”
“你倒是看的开。”说罢背过身,拍肩膀道:“上来吧。”
“好。”
素鹤没有矫情,趴在云行雨背上便没了动静。
来的时候,便知道此局凶险。
不能硬拼,他唯一能用的便是阵法。但要将人既困且杀,自然不易。
且对方修为都不弱,暗处更是还埋伏了几路好手。
这些人存的什么心思他一清二楚,同样,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
他要杀鸡儆猴,出手便不能犹豫。需化不可能为可能,出奇不易,才能收到理想的效果。
这也是他为什么将最后一人放走,一来他需要人把今夜的事传扬出去,没人亲历的人更合适。
二来,也是为了震慑暗处的人。
他素鹤有伤不假,然不是待宰羔羊。不怕死的,尽管上来试试。当然,他这也是虚张声势。
却也是不得不为之,因此才有后面的发掌掩埋尸体,为的不外乎警告。
至于为什么不先走,那自然不是他不想走,他力尽了走不了。
同时,他也在赌。
以修为而言,云行雨无疑是几人之最。他相信以云行雨的能力,必然不会那么轻易着道。
所以,他才敢放手一搏。
虽然冒险,但他成功了,只不过不能走着回去。
索性,云行雨也没有让他失望。而他的到来,也让暗中观望的人迅速撤离。
人都散了,他才敢放心倒下。
云行雨一路没有说话,其实他早就到了附近,如同那些人一般,他也隐在暗处。
只是,他不打算出手。
素鹤有命就让他挣,没命,他顶多把尸体带回去。
把人背回望云客栈交给缺云子后,则从其身上找到解药,将客栈众人的迷.药解开。
做好这一切时,天色刚好透出一丝灰蒙蒙的亮。
浥轻尘得知自己昨晚着了他人道,顿时难掩羞愧,摸了一把脸,稍作整理便往素鹤房间探视。
见缺云子正在替素鹤疗伤,便一旁静静等候。他的手法很奇特,看似胡乱的拍打,每一下却皆有妙用。
团在掌心的真元宛若光球,鸡蛋大小,随着拍打,被打入素鹤体内。
一团一团,倒也霎时好看。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缺云子才收了真元,起身扶素鹤躺好。
浥轻尘上前帮忙,道:“前辈,他怎样了?”
“死不了,现在的年轻人就喜欢胡来。累死我这把老……骨头了……”缺云子猛的垫起脚跟,翻了个大白眼。
然后佝偻腰身,坐到一旁用力的捶。
“前辈喝水。”浥轻尘倒了杯水,双手递给缺云子。
缺云子看着她,接过水抿了一口:“坐吧。”
浥轻尘扶几而坐,道:“他真的没事?”
虽然清楚缺云子的能为,可她还是止不住的担心。
感情那回事吧,有时候就那样,爱了便是爱了,恨了就是恨了,没什么理由。
自云行雨口中得知事情始末后,她的内心就没平静过。她也很想把素鹤拉起来,质问他,为什么?
他究竟拿自己当什么?是情人,还是妹妹?还是,不相干的人……
可真当她见到他时,她的心又软的一塌糊涂。
缺云子斜眼道:“放心,该接的给他接了,还白带着坑了老头子几百年修为,便宜他了。”
早知道就不拉着云行雨、邹寂人喝酒,这下好了,他们啥事没有自己转眼就亏了几百年。
几百年不多,但修起来也是不易。
想想,还是有点小肉疼。
浥轻尘偷眼看他这模样,是想笑又不敢笑,故掩袖轻咳:“咳……咳,前辈,为何我们都中了迷药,而您和云大哥他们却没事。”
缺云子眨了眨眼,侧眸看向浥轻尘道:“这嘛,老头子我也纳闷。
昨晚我仨儿都喝迷糊了,哪里晓得发生了什么。”
刚说完,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趴在几上像个孩子一样望着浥轻尘,冲她猛招手道:“我们昨晚都喝醉了,是不是?”
浥轻尘见他老顽童心性,也很是配合:“嗯。”
“然后,你们都被迷倒了是不是?”
“嗯。”
“我懂了。”缺云子拍在几上,登时来了精神,就跟发现宝贝似的。
“……”
整好云行雨和邹寂人走进来,道:“懂什么?”
缺云子冲云行雨道:“那解药还有没有?”
“没有,您又没中迷药要它作甚?”这点迷药,哪伤得了您?
云行雨说完,便和邹寂人一块落座。
邹寂人不放心素鹤这边的情况,便决定过来坐坐。
听云行雨这么说,登时蹙眉道出自己的疑惑:“可是云兄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什么?”
邹寂人道:“云兄修为精湛或许不觉,但寂人较寻常仙者只在中等,望云客栈如寂人这般的仙者不少。
便是浥楼主的能为,也远在寂人之上。
为何浥楼主有事,而寂人却只是醉了?”
经他如此一提,云行雨、浥轻尘都回过味,看向缺云子求证。
缺云子点头,催促道:“你把解药瓶子给我看看。”
云行雨顿了片刻,半信半疑将将解药瓶给他。
缺云子拔出塞子轻嗅,又取出一坛王孙酒打开,探头细闻,对云行雨道:“行雨,你闻闻看。”
说罢,王孙酒加解药瓶一齐拂至云行雨、邹寂人之间几上。
两个各自闻了闻,俱在对方眼中看到惊诧,云行雨相对好些,放下解药瓶道:“你的意思是,这酒能当解药?”
“不是不是。”缺云子摆手,道:“王孙酒不是药酒,但他可能有几味材料功效同药效接近。
所以,我猜测此几酒当有预防之能。”
嗯……他要不要再去弄个几坛?ωωω.χΙυΜЬ.Cǒm
“要云某去处理掉吗?”突然,云行雨来了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
缺云子看向门口,不在意的靠在椅子上,道:“小鱼小虾,由他去,翻不起什么浪。”
浥轻尘却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当心点,小鱼也会咬人。”
“嗯。”
浥轻尘离开,缺云子继续与商讨。他晓得浥轻尘心里有委屈,也需要发泄。
所以,他不曾阻拦。
而浥轻尘出客栈,在一条狭窄暗巷堵住来人,道:“来了便想走,是不是不大好?”
“你想如何?”
“不怎样,跟你借点东西。”
“哈哈哈,笑话,跟杀手借东西?你要借命吗?”
轰隆,天际闪过几道紫电,照亮了漆黑的巷子。
浥轻尘慢条斯理把散发别在耳后,抬手招出四象琵琶,浑不在意的调了几个音,道:“是啊,你借吗?”
杀手顿感自己受到奇耻大辱,恼羞道:“不知所谓。”
说罢,扬手打出三道短箭,支支淬有剧毒。
那短箭来势凶猛,眼看就到了跟前。但见浥轻尘,轻轻捻指一拨,虚空骤然生成漩涡,将三支短箭绞为碎屑,只剩几之箭头落下。
叮铃当啷,落在青石板上格外脆响。
杀手往后退了一步,情知今天遇上了硬碴。
两人对峙静默片刻,谁也没有动作。此时,天际雷声愈发闷沉,好像大雨就要来了,连同扑在脸上风都格外的凉。
像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从背后悄然抚上脖颈。
忽然,杀手先动。
疾窜上前,挨相近时一招“摘花拂叶”登时化作刮骨钢刀劈面削向浥轻尘,随后足下一蹬,一条巨蟒从地下破土而出,张开血盆大口。
浥轻尘睇了眼,指甲在弦上刮过,道:“我道是什么来头?原来是条不成才的长虫?”
说罢,手中琵琶摇身化作三尺玲珑剑,剑身两指大小,很是纤细。正好堪为女子所用,钢刀临近时,那剑宛若自己有灵,冲出一道剑芒把钢刀一分为二。
转而气劲上游,围着大蟒蛇便是一圈缠绕,化个箍,愈缩愈小。
那大蟒蛇识得厉害,急念小字诀,直把自个儿缩的比针尖儿还小。但是那箍也随他大小变化,急的他满头乱窜想摆脱。
然浥轻尘岂肯给他机会,抬手一招,那箍绞了蟒蛇兀自盘飞一阵,才回到剑里。
随后,浥轻尘收了剑转出巷子。
没多久,巷子里多了条蟒蛇,只是身首分家。
奇的是,他身上的灵气也散的一干二净,现在的他就是一条普通的蟒蛇。
天大亮时,有人路过巷子,发现了他。
那人很奇怪,欲海天怎么回这么大的普通蟒蛇?转念一想,既然是普通的,那就当打牙祭了。
遂回头喊来十来人,把这蟒蛇抬回去烤了。
浥轻尘回到望云客栈时,素鹤已经醒了,缺云子他们都不在。
一问之下,才知三人都去了秋心阁买酒。
两人见面,浥轻尘忽觉自己不知该如何面对素鹤,犹疑半晌才把藏在喉咙里的话吐出来:“你……还好吗?”
“多谢浥姑娘关心,素鹤无碍。”
“你……没有……没有想对我说的吗?”浥轻尘抛下矜持,猛的抬头望向素鹤。
却见素鹤没有丝毫触动,登时急忙收回目光,故作无所谓的笑道:“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独自去犯险?
以你的见识,不会不知道前辈他们只是喝醉了。”
“果然都瞒不过你。”
“不请我进去坐吗?”
素鹤怔住,随后侧身让开。
浥轻尘心里其实很苦,但她也有她的骄傲,深吸一口气,道:“能说给我听吗?”
素鹤给浥轻尘倒了杯水,道:“他们留了一封信,指名要我一人前去。”
“所以你就去了?”
“是啊。”
“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云大哥他没有跟过去会怎样?”到那个时候,你指望谁救你?
“不会,我信得过云兄。”
浥轻尘略微有些惊讶,他们应该认识不久啊。
“为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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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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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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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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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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