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清楚,眼前的机会是阿霄以命换来的。他们需趁早离开此地,及至越远越好。
只要超出人皇鸟能到的范围,大家便算安全。
又过了许久,一行人疾行疾奔,总算将人皇岛的距离拉开。
至开阔处,方稍作停歇。
那白鹭童子沿途无言,只是固执的背着无泪,任谁上前帮忙,他都不答应。
众人劝不住,索性就由着他去。
唯有碎玉人,时不时凑上前想摸一把无泪的小脸,每每都被白鹭童子唬脸吓了回来。
几次过后,开始哭哭啼啼找槐尹诉苦。
槐尹见状,感觉脑仁都是疼的。但他拗不过碎玉人,凶了她,等下要他老命。
遂靠向素鹤走去,身后拽着一条梨花带雨的小尾巴。
环顾四周,蹙眉道:“怎么?哪里不对吗?”
从刚来进入此地后,这厮便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也愈发凝重。
素鹤回眸,对槐尹道:“你看。”
说罢,眼神睇向虚空无风飘落的一片树叶。
“得儿,来都来了那就干一架再走。
你们也别藏了,都现身吧。”槐尹掣出银狼,警惕扫向林中。
话音刚落,林间悉索之声四起。
萧老四领着一波人自虚空踏出,溯洄之引众人自后方抄去众人退路。
“又是你们这些臭虫,烦不烦啊?除了跟在后面闻香,你们整天就无事可做吗?”看到是熟人,槐尹就更没有好脾气。
上次疏星楼,后来的小桐流域,哪哪儿都有他们的搅和。简单的说,有他们,就肯定没好事。
“啧啧啧,久不见,槐尹你的嘴怎么变得臭不可闻?
是人皇岛的鱼虾吃多了,还是你近日水土不服?”说罢,萧老四执萧点了点左右道:“我等前来,不过就是两件事。
一来,我等听闻少楼主死而复生,想看个真假。
万一别被什么居心叵测之人冒充了就不好,诸位说是不是?”
“对对对,让这个“少楼主”出来说两句。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把真的少楼主埋了,弄个假的出来忽悠我等。
如今这世道,假货横行,还是请这位“少楼主”出来说道说道,以安众仙友之心。”
“可不是,倘若是真的少楼主必是知晓凶手是谁?还姑娘给大伙儿解惑,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就眨眨眼,我们……定会救你。”
“仙友说的在理,姑娘我看你也不像恶徒。千万不可助纣为虐,楼主生前待人不薄。
你要开口说话,可得先想清楚了。”
……
好嘛,合着一个个又开始作幺蛾子。
然槐尹并不是什么善脾气,他没素鹤那份沉稳。也没他的好脾气,只知道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听的恼火,提起银狼插地三分。指着那几个叫嚷最凶的:“你、你、你,出来,老子和你们几个好好解释。”
说罢,身形一闪,冲入人群要擒人。
萧老四同时身动,横萧挡下槐尹,侧眸道:“慢着,诸位都是来给楼主讨个说法的。
正主儿都没开口,你槐尹急什么?还是说,被大伙儿说中了?”
“放你娘的屁。”
“咦……真臭,槐尹你太没公德心了。”
“……”
素鹤情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遂将槐尹唤回。对萧老四道:“说吧,你们想要如何解决?”
疏星楼之事延宕今日,只怕……来的恐怕不止此事。
萧老四指尖把玩长箫,眸光微敛,噙着若有似无的弧度道:“早闻百里素鹤生的一表人才,即有如斯容貌,就不知阁下当日在疏星楼为何要以假面容示人?”
“即知我乃百里素鹤,就当知我为何如此。萧老四你句句言外有刺,我是否可以怀疑你别有用心?”
“哈哈哈,说两句而已。阁下怎就上岗上线?
我等要的也不多,楼主之死的真相,“少楼主”的真假。
你只要能使大伙儿心服口服,萧某等人决不为难。
但你要说不上,那咱们新帐旧帐一起算。”萧老四说罢,不紧不慢退入众人中间。
说到底,经过上次一战,对上素鹤他心里还是有点虚。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人嘛,啥时候都得有忧患意识。
不然啥时候死了,还不知道坟头朝哪儿。
他这话一落,与他同来的仙者又开始嚷嚷道:“对啊,要么你说。
要么,让她出来解释。
别搞得我们不讲道理一样,机会给你们,说不出子丑寅卯就别自己命短。”
“说的是,你们两个,谁先来……”
素鹤暼了眼沉默不语的浥轻尘,转眸看向众人:“我当日所行,皆与槐兄一处。
与诸位在疏星楼所见,并无二别。
至于少楼主的身份,诸位若有疑惑可至维叶谷询问。
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嘁,你骗三岁小孩啊?叶谷清风不知去向,你让我等去问,怎不知是调虎离山之计?
就这样,谁知道她是真的假的?”
“可不是,说什么槐尹跟你同行。在场的有谁不知道这小子跟鬼迷心窍似的处处向着你,问他?我们问出个什么鬼?”
“对,今日你要么伏诛。要么,就自证清白。”
素鹤看着这一张张嘴角,倏然觉得格外可笑。人啊,有的时候就是如此。你拼了命说的真相,人家偏是不信。
因为,这就是人天生的劣根性……
槐尹看的暗暗着急,少楼主平日不是这种不闻不顾的人啊?
今日怎会任凭众人误解,而不做声?别人不清楚疏星楼怎么被灭的,她应当清楚呀?
登时拽着碎玉人,走近浥轻尘道:“少楼主,你倒说个话呀?”
虽说这些个不是什么顶尖修为,但臭虫多了咬不死人,也能累死个把。
被他们拖死,岂不掉价。
浥轻尘抬眸,对上槐尹的希冀。倏的,唉声长叹:“非是我不顾,只是事发之时,我只记得突如其来的黑暗,剩下的便是醒过来见到……他和你。”
“……不……不是,事情咋会是这样?”之前他不问,是想着等适当的时机再问。
怎么想,他也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
这解释,还不如没有……
“抱歉。”浥轻尘低头,偷眼看向素鹤时,登时五味杂陈。
她当然知晓真凶不是素鹤,就以父亲的修为,几位叔伯也占不到便宜,更何况是他?
“我……唉,你别往心里去。我就是着急那么一问,并非……”话还没说完,槐尹忽的倒抽冷气,看着疼痛处:“嘶……祖宗,你又咬我干嘛?”
碎玉人闻言,呆了两息,然后速进他怀里,嗷嗷大哭:“坏人,好多坏人,呜呜呜……”
哭着哭着,她还差点没把自己哭断气了。
槐尹甩手,看着被咬的冒血的地方,直揉眉心。真的,他觉得再搞下去,保不齐哪天他就疯了。
这都什么破事,怎么谁都是坏人就来咬他?什么毛病啊?
“呜呜呜,我……我……”碎玉人一句话没说话,竟不知何故晕了过去。
“喂?你怎么啦?”槐尹忙扶住滑.下去的人,蹲在地上把人板将过来。只见碎玉人俏脸惨白,额上沁满细密汗珠。
一看这情况,槐尹也不敢再凶她,赶紧将人抱在怀里,低声轻哄:“不怕不怕,叔叔不对,叔叔不好。你快点醒过来,叔叔帮你去打坏人。
谁欺负我们玉人,我就去打谁……”
浥轻尘提着裙摆蹲下,捏住衣袖帮碎玉人擦去汗珠,道:“要不,我来哄她吧?”
槐尹看了碎玉人一眼,道:“不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也怪我没忍住,知道她胆小,还老是说她……”
抬眸看向众人时,眉山倏然紧蹙。二小姐当初,究竟遭遇了什么?
为何她看着这些人,会如此恐慌?
“那你照顾她,我去给众人解释。”浥轻尘起身。
“你不是说你也不清楚凶手是谁吗?现在去,岂不是?”
“那也要站出来啊,我不能,让他一个人承受所有。
他本就是无辜的,不是吗?”这点,你很清楚,对吧?
槐尹张口欲言,偏又说不出阻拦的话。清楚?他当然清楚啊,就是因为清楚,他才知道这样的结果,说了也没用。
所以,他才总觉得憋屈。
不是为自己,而是替素鹤憋屈。这人也倒了八辈子血霉,从进入欲海天起,便有数不尽的破事。琇書蛧
浥轻尘垂眸浅笑,转身行向素鹤。
灭门之仇,她当然想报。
但她,不能让他背负这份罪名。
素鹤示意浥轻尘不要过来,此事说的通便说。说不通,就待无霜之事完结。
然后,必要将幕后黑手揪出来。
“诸位想辨别我的真假,那敢问诸位这真假标准如何定断?
另外,是不是我证明自己是真的,我的话便能代表疏星楼?”浥轻尘对素鹤暗暗摇头,与之并肩,共同面向风雨。
语罢,那些人顿时展开私语。
争论好些功夫,都没个结果。于是,又问到萧老四跟前。
萧老四半阖眼眸,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遂掩袖轻咳道:“咳……姑娘若能证明自己确系少楼主,那么,自然可以全权代表疏星楼。
毕竟,少楼主才是疏星楼的主人。我等,不过是凭着一腔热血,为天下不平事伸张正义罢了。”
浥轻尘低头笑了,别过头道:“那依你们看,怎样才是真?
我们先把标准说好,免得,待会儿有人出尔反尔。”
萧老四对这嘲讽视若无睹,以箫击掌道:“此事也不难,传闻当年少楼主出世,楼主遍寻能工巧匠为少楼主打造一把四象琵琶。
该琵琶据说除了少楼主,无人能弹。
姑娘若是,不妨拿出以辩真伪。”
人可以假扮,东西可以模仿,他就不信这宝贝真的有。
别是有心人以讹传讹,夸大其实。
“可以。我若拿的出,你们是不是也该上前一试?
否则,我之话语怎能服众?”
“自然。”
浥轻尘看了眼萧老四,反手掣出四象琵琶,定睛掠过众人。
捻指轻拨,弦声激荡。
“如何,谁可上前一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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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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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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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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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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