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晨嗤笑一声:“我疯了?究竟是谁疯了?旁人不知道,你自己也不知道你那身子是什么情况吗?”
云蘅一怔,缓缓松开拉着他袖子的手,垂眸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蔺晨盯着云蘅辨不清的面色怒道,“你血中带药,不易凝结,一点小伤口都会流血不止,寻常女子生孩子都是九死一生,更何况你!注定会血崩,能保住这个孩子就不错了,五成可能会也一尸两命,你跟我说那又如何?”
“蔺晨,这是他的孩子,也可能是唯一的孩子,他是一个生命啊,你要我如何忍心?”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等长苏醒来他要如何面对?又或者你们二人都死了,这个孩子就合该是孤儿吗?云蘅,你自幼亲情单薄,应当比谁都清楚,父母对孩子的重要,哪怕其他人再疼爱这个孩子,父母之爱的缺失是无法避免的。”
云蘅凝望着院中满园杏花,昨日刚刚一场春雨,花开得愈发娇艳。她沉默许久,才开口:“从前,苏哥哥体内余毒未清,身患寒疾,我便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一生会有孩子,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好。可是一切就是这样巧合,他服用冰续丹后,我有了这个孩子,蔺晨,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轻易放弃。”
云蘅抬眸微微笑道:“冰续丹回天无力,我们不是也暂且保住了他的性命吗?我从来都不信天命,即使命中注定,我也要逆天而行。我会保住这个孩子,我不会死,长苏也不会死。”
蔺晨瞪着云蘅,半晌泄气道:“罢了,我从来都说不过你们俩,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个人一样的犯倔。大不了你们都死了,这个孩子我来养,哼!”
云蘅笑了起来,蔺晨了解她,她又如何不了解蔺晨,医者父母心,怎会轻易对一个胎儿下手呢?“你与其想这些,不如考虑一下,这个孩子出生了,该叫你叔叔还是舅舅呢?”
蔺晨一脸理所当然:“自然是舅舅了,我可是娘家人,你可要告诉这个小东西,他的命是蔺晨舅舅保下来的,我必须是最亲最亲的舅舅,飞衍都不算。”
云蘅垂眸一笑,真心实意地说:“蔺晨,谢谢你。”
蔺晨一怔,又大度地摆了摆手:“罢了,大约是我上辈子欠了你们一家三口的。”
云蘅听见“一家三口”这个词,心底泛起一丝甜蜜。
蔺晨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吉婶不在,也没人给我煮粉子蛋,你那几个小美人都会做什么?我去问问。”说着便飘啊飘的出了院子。
······
蔺晨是半途便返回的,故而要比飞衍他们早到了十日。
云蘅站在苏宅门口,望着长郅坊空空的街道翘首以盼:“哥哥怎么还不来?”
蔺晨靠在门上翻了个白眼:“飞衍那么大个人了,你还怕他走丢啊?”
“来了来了!”云蘅兴奋地跳起来,挥着手,“哥哥!”
飞衍当先跃下马,将活蹦乱跳的妹妹抓进怀里:“你如今可是有身子的人,哪能这样跳来跳去?”
云蘅像小时候一般挂在飞衍脖子上,撒娇道:“哥哥,皎皎想你啦!”
飞衍拍了拍她的脑袋,抱了抱自家妹妹,却又忍不住皱眉,怀着身孕的人,却不见丰腴,反而愈发形销骨立起来:“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云蘅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吃了吃了,不信你问蔺晨。”
“蘅姐姐!”
“夫人!”
云蘅这才退开一步看向赶来的众人,看着大家关切的目光,眼眶微红:“晏大夫,吉婶,青黛你们都来了啊。”
晏大夫翘了翘胡子,第一件事自然是在苏宅大门口就抓过云蘅的手腕号脉,除了蔺晨和云蘅,其余人皆是一脸专注地盯着晏大夫,半晌,晏大夫才松开:“哼,还算保养得不错,不过你过去几次割血救人,亏了根本,还要好好进补才是。”
吉婶大大松了口气,握着云蘅的手感慨:“好孩子,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吉婶来了,自然要给你做好吃的。”
云蘅笑道:“我哪里就受苦了,这个孩子乖巧得很呢,更何况邱嬷嬷和墨书她们都很照顾我。”
大家这才瞧见院子里还站着几个生面孔。
“邱嬷嬷是静贵妃娘娘派来照顾我的,墨琴、墨棋、墨书、墨画是东宫太子妃派来的,她们都很好。”
众人互相见了礼,这才往主院走去。
云蘅挽着青黛的胳膊,低声问她:“青黛,你和我哥哥成婚了吗?”
青黛羞恼:“蘅姐姐!你怎么一见面就欺负我!”
“我哪敢啊!”云蘅瞥见飞衍扫过来的目光,连忙道,“你可是我的好嫂子,我若是欺负你,我哥哥第一个就不放过我!”
青黛无奈,只好道:“还没有呢,你和宗主都没回来,我们哪有这个心思。”
云蘅拍拍青黛的小脸:“好姑娘,一切都会好的,到时候我一定把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我哥哥。”
青黛笑瞋道:“我的姐姐,你还是先好好操心肚子里这个小主子吧。”
苏宅里一片欢乐,只除了梅长苏和守在他身边寸步不肯离的小飞流以外,就像回到了过去。
······
在众人的照顾下,云蘅肚子里的小宝宝也安安稳稳长到了六个月大,一屋子大夫好不容易齐齐点头许她下床。
“嗯,不错,可以出门走走了,月份大了也要注意活动,不可过于惫懒。”
云蘅扶着腰一连翻了好几个白眼。
“夫人。”墨书走了进来。
“怎么了墨书?”云蘅问道。
“莅阳公主府的萧公子和言府小侯爷来看您了。”
云蘅一乐:“看来北境军已经整顿好了,想必蒙大统领不日也要回京了。快请他们进来。”
两个年轻人看见云蘅的肚子,都有些惊讶,萧景睿还好,已经微笑着道了恭喜,言豫津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好像能塞下一个鸡蛋。
“你——你还真怀孕了啊?”
云蘅好笑:“那还能有假?”
“那、那我岂不是要当舅舅了?”言豫津愣愣地说道。
萧景睿觉得好友十分异想天开:“苏夫人有自己的亲哥哥,哪轮得到你当舅舅。”
言豫津不服气:“小蘅当初差一点就给我当妹妹了,这是我爹都承认的事,我怎么就不能是哥哥了!我就要给孩子当舅舅,”说着,便将随身的翠月珏塞给云蘅,“听说你不日就离京回药王谷,这个就当做是给我小外甥的见面礼了。”
云蘅也吓了一跳,翠月珏是言太师遗物,对言豫津来说极为宝贵:“这可不行,这太贵重了。”
“是啊,你要当舅舅,完了送些适合小孩子的礼物才是,你把翠月珏这样丢给苏夫人,回去小心言伯父揍你。”萧景睿也跟着劝道。
言豫津想了想觉得有理:“说的是啊,我到时候挑些好的,亲自去药王谷见我的小外甥,嘿嘿,豫津舅舅,这个称呼真不错。”
云蘅低头抿唇而笑。
萧景睿打击道:“十月怀胎,距今可还有四个月呢,到时候你已经进了吏部,别说言伯父,就是太子殿下也不能轻易给你准假了。”
云蘅闻言抬头:“吏部?我倒是听说你们两个人此番都是战功累累,太子殿下要论功行赏呢。”
言豫津大大咧咧道:“景睿非说自己身份复杂不宜接受朝廷封赏,就推辞了,我正打算在北境军当个校尉呢,太子殿下却跟我爹讲,想让我弃武从文,进吏部当个侍郎。”
云蘅若有所思:“太子殿下想要整顿吏治,吏部便是手中利剑,吏部尚书史元清为人刚正不阿,正是这柄剑最锋利的剑刃,可是却也不能将人一味得罪了,站在了整个朝堂的对立面,所谓过刚易折就是这个道理,若是所有人都反对,整顿吏治便无法推进,而豫津性格开朗长袖善舞,又是言府小侯爷,跟皇室宗亲也说得上话,太子殿下是想让你从中调解。”
“啊?”言豫津恍然大悟,“我还以为是我爹不想让我从军,跟太子殿下求来的闲职呢!”
萧景睿笑道:“吏部管辖朝廷官员,掌管全国官吏的任免、考核、升降、调动,也就是你,竟然说吏部侍郎是个闲职。”
“太子殿下如今的确知人善用。”云蘅有些欣慰。
言豫津神神秘秘道:“我爹昨天从宫里出来,说陛下似乎不好了,只怕就在这几日了,若是你们苏宅的人要离开,最好早些动身,国丧期间,宫禁戒严,就不好走了。”
萧景睿对好友的口无遮拦十分无语,国丧二字也能轻易说出口吗?只好岔开话题:“苏夫人,不知苏兄······”
当时在梅岭,他们二人不明情况,看江左盟诸人那般悲戚,还以为梅长苏真的死了,最后才从黎纲口中得知真相。
云蘅弯了弯唇角:“他被我封闭了气息,如今是无知无觉,只是我有了身孕,救治之事又要往后拖许久了。”
两个年轻人互相看看,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磕磕巴巴安慰几句。
“豫津,苏夫人如今有身孕要多休息,我们还是不要久扰了,改日再来拜访吧。”
言豫津看了看天色,点头道:“许久不来苏宅,这一说竟忘了时间,小蘅你好好养着,我可等着我的小外甥呢。”
云蘅好笑地应了,扶着腰站起身来。
萧景睿连忙摆手:“你别送了,苏宅我俩可再熟悉不过了。”
“是啊是啊。”言豫津也跟着道。
云蘅道:“无妨,今日晏大夫还同我说要多多活动呢。”
几人行至主院门口,言豫津忽然停了脚步,对萧景睿道:“景睿,你在前厅先等等我,我有话与小蘅说,马上就来。”
萧景睿虽然疑惑言豫津能有什么话还要避开自己,但他一向善解人意,点了点头同云蘅告辞离去。
云蘅奇怪地看了言豫津一眼:“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唔······”言豫津抓了抓脑袋,一脸为难。
这下云蘅真好奇了,什么事能让言豫津这般纠结?
言豫津自己纠结半天:“其实,其实我是想问你······”
云蘅等半天,无奈道:“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你要真不想说我可不听了。”
“哎!”言豫津叫住抬步就要离开的云蘅,终于下定了决心,“其实我是想问你——苏兄他,他是不是林殊哥哥?”
云蘅一怔,不由感叹言氏父子的敏锐,自己从北境回来进东宫那日,提出祭拜林氏祠堂,连纪王都觉得奇怪多次发问,可一向严谨的言侯却仿佛理所当然一般,当时云蘅便觉得言侯多多少少已经猜出了真相,没想到言豫津竟然也能猜出来。
云蘅扶着腰转身坐在回廊上,看向言豫津:“怎么这么问?林殊和梅长苏,这两个人可一点都不像吧?”
“我知道。”言豫津道,“可是这些日子越是这么想,越觉得苏兄就是林殊哥哥。从前与苏兄相处,便觉得此人光风霁月,为何要卷入金陵这场乱局来,可后来看他扶持原先的靖王,协助他救卫峥,为赤焰翻案,我就越发觉得,也许从一开始,苏兄就是为此而来的。”
“后来,在猎宫与他相处,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更不论此番北境之战,苏兄运筹帷幄,对兵法了如指掌,用得更是出神入化,这绝对不是一个纸上谈兵的江湖宗主做得到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赤焰军前锋大将聂锋和赤羽营副将卫峥,都对他言听计从,即便苏兄待他们有恩,但是让两个骄傲的将军俯首听命只怕也没那么容易,所以按照苏兄的年龄来看,只有这个可能了。”
言豫津见云蘅笑了起来,恼道:“到底是不是啊?”
云蘅微微叹气:“没错,梅长苏就是林殊。”
言豫津浑身一震,猜到是一回事,被证实又是另一回事了:“他、他真的是林殊哥哥啊······”
“怎么?你问我要了答案,又不信了?”
言豫津摇头,眼眶竟有些微微发红:“自然不是,只是有些感慨······罢了,林殊哥哥还活着再好不过了,我爹常说当年的事,最可惜的就是小殊了,若他知道林殊哥哥没死,也会高兴的。”
“林殊也好,梅长苏也好,他们的责任都已经完成了,未来的大梁就要靠你们了。”云蘅微笑。
言豫津难得正经,严肃点头:“请苏兄放心。”
送走了言豫津,云蘅望着天空舒了口气,也该离开了。
······
金陵城头,萧景琰注视着辘辘远去的车队。
在这里,他两次目送林殊出征,可这一次就连他也没有把握,这些故人还能不能回来。
蔺晨已经同他说明了云蘅的情况,必须回药王谷待产,萧景琰便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殿下,”列战英登上城楼,低声道,“宫中消息,陛下不好了,太医说只怕就在今日了。”
萧景琰搭在城墙的手紧紧握拳。
旭日东升,风云变幻,飞龙在天,无人可挡。
一个新的时代到来了。
······
尾声一
三年后。
大梁武靖帝登基已三年,这三年他整顿吏治,改/革兵马粮草制度,减免徭赋,平西境、收夜秦,大大扩展了大梁板图,被天下人称为中兴之主。
这般励精图治,萧景琰也是大梁少有的勤勉帝王,即便更深露重,他也还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每个月能去正阳宫陪陪皇后和刚满一岁的小皇子的时间都不多。
“陛下可要去正阳宫看看皇后娘娘?”近侍见萧景琰望向正阳宫的方向,连忙问道。
萧景琰犹豫一下摇了摇头:“罢了,夜已深便不去打扰皇后和歆儿了。”
“是。”
近侍打着灯笼陪萧景琰走到寝殿,萧景琰刚刚迈步进去,忽而停下了脚步,近侍也一动不敢动。
半晌,萧景琰意识到,隐在暗处的人是刻意露了气息让自己知道的,便对近侍道:“你下去吧。”
近侍知道萧景琰一向不喜人近身侍候,便自觉退到了殿外,替他合上了门。
萧景琰点了烛台,这才看见角落暗影处隐约站着一个人,他眯了眯眼:“阁下是?”
暗影处的人动了动,移步站在了烛光照到的地方,拉下了面巾。
萧景琰觉得此人十分熟悉,只下一瞬便想了起来:“阿徵姑娘?”
阿徵躬身一礼:“江左盟暗卫阿徵见过陛下。”
萧景琰也并不在意阿徵用这种方式潜入寝殿,只问道:“你怎么来了?可是他们有事?”
阿徵摇摇头:“在下奉命向陛下呈送请帖。”wWW.ΧìǔΜЬ.CǒΜ
“请帖?”萧景琰挑眉,伸手接过阿徵从袖中取出的请帖,借着烛光看去,微微一怔。这竟然是一张喜帖,大红烫金的封面,右上角一朵小小素梅正是江左盟的标志,他连忙翻开,新人的名字映入眼帘——
梅长苏,云蘅。
萧景琰只觉得心中霎时充满了喜悦、激动等等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情绪,他又仔细看了看,抬眸看向阿徵,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此刻声音竟有些发颤:“小殊醒了?”
阿徵清冷的面上也带了一丝笑:“是,一月前,夫人施针为宗主解开封闭的穴位,琅琊阁老阁主、鹤龄先生、云家主、药王谷老谷主共同救治,用了整整三日,将冰续丹和宗主体内的寒毒尽数清理,虽然已经无法恢复武人体魄,但是可享天年。”
萧景琰闻言再一次低头去看喜帖,眼眶有些发热。
小殊当真还活在这世间,比起那十二年的绝望,和这三年的生死不知,实在是要好太多了,他活着便好,终有一日,他们还会再见。
······
尾声二
五年后。
金陵城外,商旅如织,如今的繁华帝都,比几年前更多了一些勃勃生机。
官道旁的一处高地上,一双璧人正骑在马上遥望金陵城。
男子面冠如玉,容颜灵秀,气质清雅,女子眉眼潋滟清华,不可方物,更不用说男子怀中还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这般养眼的场景,引得过往路人频频回头。
“爹爹,这是金陵吗?”小姑娘奶声奶气地仰头。
男子微微一笑,眼底漾着暖意:“是啊,曦儿都认识金陵两个字了。”
名唤林曦的小姑娘被爹爹夸了自然得意:“那当然啦!娘亲说,金陵城有皇伯伯,还有豫津舅舅,曦儿也可以去拜祭祖父祖母了。”
男子轻笑,偏头去看身边的妻子:“阿蘅在想什么?”
女子眸光清澈:“只是在想,此时再来金陵,心境却与七年前大不相同了。”
“世殊时异,你我都无需困于过往,只向前走就是了,我会陪着阿蘅的。”
女子嫣然巧笑,是了,这世间再无俗事可以阻挡他们,而他们也注定携手白头,长安无忧。
(全文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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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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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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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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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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