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还有一些人家,那日自见了云蘅便心中惦记,七拐八拐,竟有人求到了黎纲面前,想求娶这位身牵几方势力的姑娘。
黎纲面带微笑,想他一个十夫长出身的武将,这几年也算是在江左盟磨出了些气度,否则他一定揍得这些人爬出廊州城,虽然两人都没明说,也没表示,可江左盟上下长个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宗主待云姑娘不一般,你还赶来撬我们宗主的墙角?
于是黎纲信口扯道:“诸位也知道,我们姑娘身份复杂了些,更何况又是各家长辈疼宠着长大的,刚及笄就轻易许出去,只怕是各家长辈都舍不得的,再说了,我们宗主一向都把姑娘捧在手心宠着,这种事若是姑娘不点头,在我江左的地界上,谁也不能替她做了主。”
这事就推给宗主和姑娘去吧,反正这群人也是见不到他们面的,干嘛要为难我一个下属,黎纲心情越发好,笑眯眯地望着神情纠结的求亲人士们。
“那······不知黎舵主,可否引见一下云姑娘?”还有人不死心。
黎纲肃了面容:“虽说江湖人没那么多规矩,但我们姑娘也是娇养的,这种事如何能直接问一个姑娘家?李帮主还是莫要再提了,若是宗主知道了,定然不高兴。”
李帮主笑脸一僵,要云姑娘点头,还不能去问云姑娘?那要怎么?
另一人连忙解围道:“黎舵主所言甚是,既有心求娶,不如来日携了礼到几位长辈那里去,代为引见也好。”
黎纲点头,只要不来找他就好。
云蘅正百无聊赖地翻看着各门各派送来的礼单,想想七年前的江左盟,还无人问津任人欺凌,常年隐忍蛰伏只为保全自身,可如今已成了江湖第二大帮派,即便是官府也要给几分薄面。真比较起来,这次以贺自己及笄送来的礼,竟比当初孤身一人接任江左盟宗主的梅长苏收的礼还要多,只不过,是不是借花献佛就另说了。ωωω.χΙυΜЬ.Cǒm
江湖人送礼就没那么多讲究,什么真金白银、刀枪剑戟都是常见的,便是能有细心的,送些药材和古籍残卷过来,都值得云蘅啧啧称奇,对这个帮派格外留意一番了。
“这峭龙帮,”云蘅蹙了蹙眉,“送的礼也格外厚了些。”
可不是,莫说别的,就是德合钱庄的令牌,也足以令天下人动心了。
云蘅想起几年前,在乐山书院第一次见束中天时,那人便送了积云楼的玉令给自己,虽然云蘅并没有用过,但上次在金陵遇险,也是因此得了积云楼相助。
云蘅不傻,即便自己天赋异禀,两年之内将沧巫阁势力扩充至各地,可能在江北峭龙帮境内如此顺利,必然是有人暗中相助的,至于谁能在太岁头上动土,那是不言而喻的。
若说束中天赏识梅长苏,与其一见如故,二人合作,可总归是南北两大帮派,竞争之下,也断没有放任对方的势力延伸到自己境内的道理。
可是为什么呢?
这是云蘅几年来百思不得其解,却又避之不及的问题。
似乎上次在药王谷,提起束中天,梅长苏有意要告诉自己真相,云蘅直觉地拒绝了。
那时自己太过偏执,不愿与外间之人有任何牵扯,即便是恩重如山的师父也默默避开,师父是个粗人,却在一些事上极为精细,大约也是明白了她的心思,那几年并没有着人来廊州寻她。
所以一想到束中天可能与自己、与某些过往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云蘅就不想问,不想知道。
大约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个人,无处可去,梅长苏才会无奈至极地把自己留在身边吧。
而如今,同云夫人、云飘蓼也解了心结,束中天又再度以厚礼相赠,论情论理,自己都该问问,总不能受了别人的好,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云蘅叹口气,她着实有些羡慕那些简简单单活在世上的人了。
重阳之后,去了金陵的聂铎才风尘仆仆地回来,见到云蘅便笑眯眯递上贺礼:“此番错过了云姑娘的及笄礼,还望勿怪。”
云蘅见他面色疲倦,却分明带了喜色,想必会见那位故人也是很成功的,她叫沧巫阁的暗桩沿路护送,金陵附近的暗桩全部戒备,一旦聂铎暴露,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人抢回来,不过所幸从头到尾也没出什么事情。
便捧了贺礼偏头笑道:“聂铎哥哥一路辛苦了,有这大礼在,我这俗人自然不会怪罪聂铎哥哥。”
聂铎摇头笑道:“你这丫头,这么多年还是一样的脾性,开了春我便回东海,到时候给你带珍珠回来,如何?”
“珍珠?东海的珍珠一定极好,我要鸡蛋那么大的!”云蘅捧着盒子叫道,盒子里沉甸甸的,也不知装了什么。
聂铎笑出声:“傻丫头,哪有鸡蛋那么大的?”
“那就鸽子蛋!不能再小了!我这个俗人就是要大个的珍珠!”
聂铎笑着应承了,又见黎纲出来说宗主午睡醒了,便急急去见梅长苏了。
此番聂铎进京,知情人都是万分紧张的,所以梅长苏也早下了严令,除非事关生死,否则各地暗桩不得通传消息。故而到了如今,就连梅长苏也不知金陵那边诸事进行的如何。
“如何?”梅长苏将茶盏放在一边,又哄得飞流出去玩,立刻问道。
聂铎抱拳:“幸不辱命。”
梅长苏神色微微动容,半晌才道:“你说吧。”
聂铎大致说了沿途去金陵的境况,对于宫羽毫无保留地传授了自己的易容术这一点赞不绝口。
梅长苏这才想起,宫羽也一同去金陵了,便随口问道:“宫羽那边安顿下来了吗?”
聂铎道:“中秋夜宴,宫羽姑娘一曲惊世,从此在金陵城也算打响了名声,那位纪王爷,是个诗酒风流的人物,十三先生引见后,格外叹赏宫羽姑娘的才华,想必日后有王爷相护,宫羽姑娘便无碍了。”
梅长苏点头,在这些人情上,果然还是十三叔更为精细些。
聂铎就接着道:“我也不敢冒然便出现,又在暗中观察了蒙大统领许久,见他与朝堂里那些奸佞并无交集,为人持正,这才在深夜拜访。”
梅长苏蹙眉:“蒙大哥如今也算是大梁第一高手了,你跟了他多日,他竟没发现?”
聂铎苦笑:“自然是发现了,但他看我没有恶意,便只起了防范之心而没有直接出手,直到我去找他。”
聂铎当年也是赤羽营先锋,疾风将军的弟弟,虽然蒙挚久不在赤焰军中,但仍然是认得的。
当对峙中,对面的聂铎卸下了易容,旧时袍泽相见,铮铮铁骨的男儿也经不住流下热泪。
“这到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蒙挚甩开泪问道。
聂铎一叹,故人必然有此一问,便将梅长苏写好的信递了上去。
蒙挚只看了开头“蒙大哥”三个字,便惊得站了起来,这字迹纵然是陌生,可这样的语气,分明、分明是!
少年飞扬肆意纵马而过的身影恍惚又在眼前,那往来无败的少年将军,那金陵城最明亮的少年,仿佛从来不曾离去。
读着那些字句,熟悉又陌生,可一向谨慎的蒙挚几乎迫不及待就相信了心中所书的一切,寂灭了许久的心重新跳动,浑身的血液沸腾,属于赤焰的军魂重燃,一颗赤子之心,永生不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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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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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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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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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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