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听誉王悠哉道:“陆大人,您若是再不搜,这刺客可就彻底跑了。”
陆元识愁眉苦脸,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大理寺的衙役们便一拥而上,一间一间屋子搜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云蘅琢磨着这戏也没什么看头,那边又有一个奄奄一息的伤者还等自己救治,便告别了十三先生,同样顺着阿寒离开的方向,飘然而出。
十三先生开窗看了看,漆黑的夜里无半分异样,云蘅已然消失在夜色中,这样一个身手高强又颇有才学的小姑娘,是如何同小主人认识,明明是局外人,又为何愿意倾心相助,而小主人为何如此信任她呢?
十三先生心中疑惑,却也相信梅长苏的判断力,莫说曾经的林殊师从黎崇老先生,可谓是天赋奇佳,为老先生爱徒,就是如今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江左梅郎,他的决定也不容置疑。
十三先生心中仍旧恍惚,昔日旧主,竟然就是如今的琅琊才子榜榜首,手握江湖第二大帮派江左盟的宗主,梅长苏。从林殊到梅长苏,曾经精彩潋滟的赤焰少帅,到如今手无缚鸡之力,却驾驭众多高手的江湖帮主,又想起云蘅所言挫骨削皮之痛,十三先生不敢细想,这些年梅长苏究竟经历了多少痛苦,只恨自己无法代替。
云蘅自然不会只留他一人在此,十三先生正欲添些茶水,便听门外暗卫低声禀报:“十三先生,户部尚书楼之敬到了。”
十三先生手微顿,复又接着方才的动作,拿起茶盏闻了闻,香雾茶沁人心脾的气息萦绕鼻息,好戏开锣。
比起周围这些看戏的人,陆元识心中一片灰暗,楼之敬自进门便不曾看他一眼,他混迹官场多年,自觉不偏不倚持心公正,若非朝堂上党派林立情势所逼,他仍旧是他的大理寺卿,谁又能奈他何。
可如今,自己倒向太子,誉王不容他不说,便是连太子也要视他为弃子了。
“不知誉王殿下急急唤下官来,有何要事?”楼之敬看了看眼前情境,心知那个刺客是没有抓到,也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提着一颗心。
“唔,”誉王心中冷笑,面上却和蔼道,“本王在此处赏灯,却恰好碰见陆大人带着官兵包围了此处,说是要替楼大人捉刺客?本王担忧楼大人安危,便赶紧派人去看了看,只不过,此处可没有什么刺客啊,楼大人?”
楼之敬面皮一跳,心知今日之事不能善了,刺客之事原归京兆衙门管,可三审两审,以誉王的性子,必然将此案提至刑部,刑部尚书可是誉王的人,莫说兰园之事,只怕是有的没的都要给自己扣一箩筐,自己一时想着,大理寺卿陆元识如今想投靠太子,正缺自己牵线搭桥,便借了他的人直接将那个刺客捉拿归案,背地里处决了,便再无后事。
万事皆备,可谁能想到,上元佳节,誉王居然一个人跑到积云楼来了。
“楼大人?”誉王见楼之敬兀自出神,便又问了一句,似是颇有耐心,循循善诱。
楼之敬一副惊讶的样子:“誉王殿下这是——下官府中并没有什么刺客啊?更何况,即便有,也该报与京兆衙门,怎么敢,下官怎么敢越职擅权请陆大人出面呢?”
陆元识眼前一黑,便要分辩。
却听楼之敬关切道:“陆大人,今夜可是上元夜,您莫不是醉了酒听错了,如今闹出这许多可怎么好,又搅扰了誉王殿下赏灯,还不快快赔罪,好回去陪夫人过节啊。”
陆元识不敢置信地瞪着一团和气的楼之敬,却分明在他眼底深处读到了一丝危险,他这话的意思,是在用自己家人的性命相威胁,叫自己闭嘴吗?
誉王眼底隐了笑,附和道:“是啊,本王也正纳闷呢,这就算是抓刺客,也该是京兆衙门管,怎么陆大人带着大理寺的人就跑来了?”
“殿下这可是吓坏下官了,下官正同家眷们在府里赏灯,才端了元宵上桌,便领命而来,可哪有什么刺客啊!”楼之敬笑道。
“陆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搜了一通,刺客也没抓着,楼大人又说根本没这回事,你给本王解释解释?”誉王将二人神色收入眼底,忽然抬头看了一眼二楼。
这一眼太快,各怀鬼胎的楼之敬和陆元识自然没有发现,可十三先生恰好对上了这一眼,发觉了其中的信息,微微蹙眉,看来誉王此番是有备而来。
“下官···下官···也不知···只是听一个人,啊···他自称是楼大人的家丁,请我捉拿刺客,便急急赶来,未曾核查,搅扰誉王殿下,请殿下恕罪。”
楼之敬闻言心下稍安,想着陆元识也算识趣之人,这么快便找好了借口,如此一来,若誉王执意要查,便随便找人顶罪,顶多治陆元识失职之罪,罚几个月的月俸而已。m.χIùmЬ.CǒM
“哦?”誉王挑眉,他正欲说什么,却有一支羽箭骤然袭来,他躲避不及,只得微微避过,羽箭擦着肩膀而过。
“殿下!”众人惊叫,犹豫大理寺查案而滞留积云楼的宾客们瞬间乱了起来,吵吵嚷嚷着向门外涌去。
十三先生一惊,这根羽箭竟是从自己屋子隔壁发出的,果然,下一瞬,隔壁便有人破窗而出,如一只离弦的箭,匕首寒光乍现,直袭誉王。
誉王一手捂住汩汩出血的伤口,向后一闪,大喝道:“灰鹞!”
便见以灰衣人不知从哪里腾空跃出,刺客闪避不及,被一脚正中胸口,那名唤灰鹞的誉王侍卫,“唰”地抽出长剑,直取其面门,便听得誉王道:“留活口!”灰鹞剑势微收,转而挑了其手筋。
“当啷”一声,随着匕首落地,灰鹞也押着刺客跪在了众人面前。
楼之敬养尊处优多年,哪见过这等场面,吓得老脸发白,颤巍巍看着誉王:“殿、殿下?您没事吧?”
誉王神色冷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道:“无事,”便眯眼瞧着那名刺客,“你是何人?因何刺杀本王?”
刺客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誉王皱眉看向已经吓得目瞪口呆的陆元识:“陆大人,这不会就是你所谓的刺客吧?方才搜了那么久,还叫他藏在这刺杀本王?本王定要回禀父皇,治你个渎职之罪!”
陆元识卡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是从哪里出来的刺客,微微抬头,正对上楼之敬冷漠的眸子,浑身一颤,连连摇头,跪了下来道:“不,不,下官不知道,下官追查之人已中剧毒,此人并没有,而且,下官之前确实没发现有人,请殿下恕罪。”
誉王冷笑一声:“既如此,灰鹞,把他送去刑部,好好给我审,刺杀皇子,这是何等重罪!”
灰鹞道:“是!”便要拉着那人离开。
却见那人突然激动了起来,瞪着陆元识道:“你这个狗官!你说要我帮你刺杀誉王,便放我和妻儿离去!如今却装作不认识我!见死不救!”
“什么!什、什么!你、你、你在胡说什么!”原本跪着的陆元识惊得差点蹦起来。
刺客恨声道:“难道不是你抓了我妻儿,要我替你刺杀誉王,好跟太子邀功吗?如今才想踢开我?晚了!”
誉王却于此时忽地笑了,看着跪在地上气得浑身发抖的陆元识道:“陆大人,我说呢,您一个大理寺卿好端端的怎么帮人家捉贼了,原来是听闻本王在这,来给本王收尸的吧?”
陆元识只能嘟囔着“不,我没有,我没有···”瘫在了地上。
楼之敬便道:“殿下,陆元识心术不正,着实可恶!依臣之见,当立刻捉拿归案!交由刑部处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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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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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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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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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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