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此番我为何不同意出征大梁?”
南楚主帅摇了摇头,不仅他不理解,只怕南楚国内也没几个人能明白,一向大杀四方的镇国将军这一次为何拒绝出征。
“赤焰军出事之后,梁帝必然要削弱其他军队,尤其是藩镇的实力,与赤焰军有姻亲的南境穆王府必然首当其冲,你们却不肯多等几年,再过几年,南境兵弱将寡之时,才是我大楚出兵之时,可如今,是你们逼迫梁帝为了整个边境而不得不加固穆王府的势力,此役之后,穆王府的这位郡主必然成为南境统帅,兵权皆归一人之手,到时候,若再想拿下南境,只怕就更难了。”
“看在我们师徒一场的份上,为师劝你一句,退兵吧。”
南楚主帅看着镇国将军远去的背影,握紧了拳头:“我绝不会退的。”
青冥关城头。
“那位就是南楚的镇国将军?”援军将领问道。
魏静庵点了点头:“此人深谋远虑,精通兵法,用兵如神,只有老王爷在世才能与之匹敌。”
“那可不一定,咱们林帅——”援军将领说错了话,连忙住了口,紧张地看了一眼魏静庵,见他一副思虑重重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才放下心来,又道,“底下开了城门,只怕也当不了多久了,郡主是何打算?”
魏静庵看了一眼随风猎猎招展的战旗,握紧了手中大刀:“快了。”
恰在此刻,远在南楚大军身后的密林之中,一朵烟花炸了开来,绚丽夺目,几乎点亮了积云滚滚的暗沉天空。
魏静庵眼前一亮:“来了!”
银白铠甲身形一晃,跃至城头,手中令旗一挥,令南楚军队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原本负隅顽抗的南境守军忽然之间如潮水般退去,速度之快令南楚军队反应不及,就这样看着守军退回了青冥关,顺便重重关上了城门。
南楚主帅站了起来,眺望着一个个愣在城墙下摸不着头脑的士兵:“怎么回事!”
军师正欲开口,身后方才亮起烟花的地方,发出了轰隆隆的巨响,仿佛整座大山都为之震颤了,喊杀声马蹄声响成一片,尘烟滚滚而来。
南楚主帅大叫道:“快传令!身后有埋伏!迎敌!迎敌!”
可还没等南楚的大军后卫变成前锋,夏冬的攻击便开始了,粗大的滚木剧烈燃烧着,从陡峭的山壁上呼啸而下,狠狠砸向毫无防备的南楚大军。
而更令人惊怖的是,这火居然愈燃愈旺,几点火星溅在土地上,竟然引发了更大的火,火苗疯狂地扩散着嘶舔着南楚大军,军队里顿时乱做一团,再加上风助火势,几乎是转瞬之间,半个军队就被火焰覆盖了。
“怎么回事!”南楚主帅依然咆哮着。
军师皱眉,从地上捻了点土,轻轻嗅了嗅,神色大变:“不好!这土里混了火油!一点就着!”
青冥关城头,霓凰神色肃穆,再挥令旗,一波波箭雨射向想往回跑的南楚士兵,三波之后,城门再度大开,之前撤退了的南境守军再一次冲出城去,在一片混乱的南楚军中杀了个来回。m.χIùmЬ.CǒM
“大将军!我们快撤吧!水火无情啊!”亲兵们一个个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势,连忙劝说着执意要与穆霓凰决战的南楚主帅。
“将军,”军师跪在了他面前,“您看看,每一个普通士兵都是我大楚的宝藏,他们的命应该牺牲于战场,而不是这样被烈火吞噬啊!将军,今日大势已去,只有来日再战啊!将军三思啊!”
“穆霓凰!你等着!我南宫奡与你不共戴天!”
霓凰傲然立于城头,唇角勾出一抹冷艳的笑意,恍若战神临世。
一场酝酿了许久的大雨倾盆而下,浇灭了火势,也结束了这场战争,南楚来时气势汹汹的五万大军,只逃走了不到两万,而霓凰郡主所率军队歼敌三万于青冥关的事迹,却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了整个大梁。
而夏冬在留下五千精兵作霓凰斥候的同时,也继续沿着那条小路,快马加鞭赶到了临沧城,临沧城内守卫空虚,被从天而降的南境军吓了个半死,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夺回了之前被南楚夺走的临沧。
迫于穆王府一时间高涨不下的声望,梁帝亲自加封霓凰郡主为南境全军统帅,在幼弟穆青成年袭爵之前,执掌南境军政大权。
胜利的号角响彻了整个南境,驱散了笼罩在青冥关的阴霾,在这场浩劫后还存活着的人,流下了泪水,是喜悦的,是悲痛的······
“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南境无敌!大梁无敌!”
“呜——”青冥关内,一片肃穆。
所有的号角声同时响起,所有的战鼓同时擂响,这是活着的人,为死去的人,做出最沉痛的哀悼。
穆霓凰站在最前方,腰杆笔直,银铠上还留着点点血迹,在这一刻,她是南境唯一的女统帅,谁也不会再将她同之前那个骄纵明媚的少女联系在一起了,没有人记得,她,也只有十七岁啊。
“勇士们,人虽逝,城犹在,你们放心地去吧,青冥关,我们守住了!我们替你们守住了!城未破,家未亡,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天地成殇!”
所有人在这一刻痛哭出声,哀乐在青冥关内回荡,这是勇士的故乡!
身后的南境军用武器击打着盾牌,唱着最壮烈的歌:
风云变幻兮,战火飞扬。
国破家亡兮,万里疆场。
醉卧沙场兮,独握寒枪。
还我河山兮,血战八方!
一遍一遍,不知疲倦。
霓凰抬头,看向黄昏时的天空,大雨之后的天空澄澈如洗,一只孤雁哀鸣着飞向远方,残阳如血······
“父王,您看到了吗?小凰也长大了,请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青儿和南境百姓,我一个人,也很好。”
只是会时常想起一个人,但没有关系,他会成为支撑我走下去的力量,我会好好走下去。
青冥关大捷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大梁,梅长苏听着阿寒回禀着整个经过,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坐在那里,恍如一尊雕像。
阿寒等了半晌,也没有等来梅长苏的回应,只好求助般看向云蘅,云蘅冲他点了点头,他才敢默默离开,想着青冥关大捷,宗主似乎也没有松一口气的样子。
云蘅走过去,跪坐在梅长苏对面,他白玉似的面容,似乎已经凝结成冰。
“苏哥哥。”她轻声唤道。
梅长苏一动不动,像一座冰雕一般。
云蘅忽然伸出手去,蒙住了他的双眼:“别想了。”
睫羽轻轻划过掌心,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在上面,云蘅松开手,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她对上梅长苏的目光,那是怎样的眼神,幽暗、空洞,像一口古井。
梅长苏伸出手,在对面那双澄澈得无一丝杂质的眼睛上触了触,又收回手,颇有些自我厌弃的口吻,低低道:“阿蘅,回药王谷去吧,你看我这个样子,怎么能照顾好你呢?”
“为什么不可以?”
梅长苏轻声道:“我要走的路,是世间最难最险的路,我要做的事,是最黑暗最残忍的事,而终有一天,我也会离开,阿蘅,我又要怎么照顾你呢?”
“那就换我来照顾你,苏哥哥,阿蘅也会长大的,阿蘅也可以照顾你的,”她伸出小手握住那一双如玉的手,“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帮你回到霓凰郡主身边,会帮你回到金陵,会帮你做成想做的事,会照顾你。”
梅长苏轻轻笑了,可是这个孩子的眼神,那样坚定不移,让他无法拒绝,不忍伤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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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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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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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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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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