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三面色变了变,咽了咽口水:“小蚊子原来叫罗文,之所以叫小蚊子就是因为他胆小如鼠,说起话来跟蚊子似的嗡嗡嗡,他极孝顺他那老娘,原本也算念了书,却为了他老娘留在了这小县城,在当铺里当了伙计,那个李掌柜也算是个读书人,不知怎么做起了生意,见小蚊子好学,二人也算是有个师徒之实,所以啊,小蚊子怎么可能为了那点钱去杀人呢?”
云蘅眯了眯眼,她原以为这个伙计应当是和那群追杀楚逴的人是一伙的,用一件凶杀案掩盖了事情真相,但如今看来,也许那个伙计——
“这当铺不是还有个朝奉吗?他人呢?也被杀了?”
何老三愣了愣,摸了摸脑袋看向蔡虎:“这我还真没注意,虎子,那薛老头呢?”
蔡虎也愣了一下,半晌才道:“说起来,是有日子不见薛老头了。哎?这薛老头莫不是探亲去了,倒也是万幸,保了一条命。”
何老三接道:“薛老头跟家里的母老虎早都闹翻了,探什么亲?”
云蘅楚逴对视一眼,觉得这里头隐隐不对,怎么连官府也不曾问一声?
蔡虎见这二位公子似乎对这事兴致极大,想着大户人家的公子出来闯江湖,遇到几个大案必然好奇,便道:“要说这薛老头,和李掌柜是老乡,在淮阴县,离这就是赶牛车也不过七八天的脚程,薛老头家里那位是个母老虎,他受不了自个跑了出来,投奔了出来做生意的李掌柜,在这边做了个朝奉,甚少回乡,如今恐怕是时日久了,怕家中的母老虎闹到耒阳来,回去看一眼吧,没准被扣下了也不一定。”说罢和何老三两个人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楚逴皱了皱眉,问道:“二位却如何知道的如此详尽?”这些事情,连他这个正儿八经的幕后主子也不知道。
蔡虎摸了摸脑袋,憨厚笑道:“我们几个从小都一块长大,我家在城外,这何老三的爹就是那条街上棺材铺的掌柜,原本李掌柜嫌斜对面有个棺材铺晦气,还是小蚊子在中间劝了劝呢。”
云蘅眨了眨眼睛:“可是,何大哥你还是没说,到底有什么鬼怪之说把蔡大哥吓成那样呢?”
蔡虎一噎,又恶狠狠瞪了何老三一眼,不做声了。
何老三脸色不太好,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道:“也没准是我看花了眼。”
“铁定是你看花眼了,老子在城外住,怎么从来没见过?”蔡虎连忙道。
何老三看了一眼满脸好奇的云蘅,只好道:“小公子您也别当真,没准真是我看花眼了。”
见云蘅点头,他才说道:“我那日大半夜的,同蔡虎喝了酒,酒劲上来,便昏昏沉沉往家走。”
楚逴忽然道:“他家在城外,你大半夜的,如何回家?”
何老三愣了愣,才道:“公子,咱们这就是个小县城,虽有宵禁,但寻常也跟那些守门的称兄道弟,给两个酒钱也就放你过来了。”
楚逴点了点头。
“都快要走到城门口了,您二位可能没注意,西城门出去是一大片荒地,野草都长了两尺高,我在那里被绊了一跤——然后,我回头一看——”他又咽了咽口水,露出一副惊悚的表情。
“看到什么啦?”云蘅催促道。
“看到,我看到了小蚊子。”
四个人齐齐静默了一瞬,蔡虎打了个大大的寒颤,骂骂咧咧:“这他娘的日头高照怎么这么冷呢?”
云蘅不明所以:“你看到了谁?”
何老三深吸了一口气:“我看到了小蚊子的尸首,还穿着他那件洗的发白的蓝衫,眼睛瞪得老大,脸上都是那种、那种青绿色的斑。”
“然后呢?”
“然后,就是最奇怪的事了,我喝多了,被绊了一跤又被吓坏了,直接昏了过去,等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天发亮了,可是,小蚊子却不见了,你说这不是有鬼是什么?”琇書網
楚逴眯眼道:“你是说,你夜里看见了小蚊子的尸首,第二天醒来却不见了?”
何老三点了点头,又疑惑道:“没准是我喝醉了酒看错了?我起来还琢磨半天,那里一点痕迹都没有。”
“所以你才说不会是小蚊子杀了李掌柜?”云蘅道。
“这、我也不知道了。”何老三有些茫然。
“你见到他的尸体时,可有什么明显的伤口?”楚逴一针见血地问道。
直到二人出了包子铺,走在大街上,云蘅感觉到太阳暖融融地照在后背上,才松了一口气。
按照何老三的说法,他一眼便看见了小蚊子脖子上的伤口,根据他的比划,必然是某种如剑一般较薄的利器直穿而过,造成这样的致命伤,一击毙命,而这件事又恰好发生在楚逴得了消息夜探当铺那一天,种种巧合之下,就连云蘅也不得不重新推翻整个案件了。
“是否会是那个何三看错了呢?他醉了酒又黑灯瞎火的。”云蘅道。
“不会,”楚逴坚定地说,“之前我还在怀疑,但他描述了伤口,我便确定了,他一定是看到了那具尸体,因为,当日我被追杀,也注意过我的暗卫身上的伤口,的确是一剑封喉,如今看来,他们真的是同一批人做的。”
“会是什么人?有这样的功夫?”楚家暗卫皆是以一敌十的好手,即便是同寻常高手过招,总也不至于一击毙命。
楚逴眯着眼思索道:“大渝玄布的玄意飞天,东海姜家兄弟的踏浪行波,天泉山庄卓鼎风的飞鸟投林,这些都有可能造成这样的伤口,只是——”
“天泉山庄?”云蘅惊道。
“怎么?”楚逴疑惑道。
云蘅却垂眸暗自思索起来,若是毫不知情的人,只怕一时也没有什么想法,但她却恰恰知道了那件事,谋逆案背后有谢玉的身影,而在江湖上,与这位宁国侯牵扯最深的,除了玢左卓家还有谁呢?
“师兄,你除了那两个字,就一点也不记得那封信的内容?”云蘅有些郁闷,她分明觉得,那封信一定是揭开真相最重要的线索。
楚逴凝神回忆,在云蘅期待的目光下还是摇了摇头:“你觉得那封信很重要?”
这是自然啊!一封与逆案有关的信,一群来去无影的高手,一只看不见的幕后之手······只是,云蘅抬头望了一眼面色依然有些苍白的楚逴,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楚逴只触碰到了这暗流中的冰山一角,便几乎将性命搭上,自己再将他拖进更深一层,真的是正确的吗?
更何况,云蘅的眼神在看不见的地方变得漠然,楚家,值得信任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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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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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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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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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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