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清美眸流转,在梅长苏的身上顿了顿,涂了丹寇的指甲鲜红欲滴,在琴面上敲了敲,状似抱怨地对蔺晨娇嗔道:“蔺公子真是的,也不同奴家讲明客人的身份,平白地叫奴家在公子面前丢了脸面。”
“哦?”蔺晨扫了一眼梅长苏,“此话怎讲?”
“公子这样的人物,又岂是这艳俗之曲能亵渎的,叫公子笑话奴家媚俗,可不是丢了脸面?”
蔺晨又气又笑:“他又是什么人物,我这风雅之曲便是亵渎了?”
梅长苏闻言轻笑,眉眼清华令堂中一亮:“姑娘的曲子,媚而不俗,爱而不淫,如何称得上艳俗二字,更何况,收放自如,曲中自是婉转之处,令人心迷,这般高超技艺,非音律大家不能为,苏某一向只闻姑娘舞技绝世,却不料这琵琶也是臻入幻境。”
玉清清闻言,细细打量了一番梅长苏,复才拍手娇笑:“我竟不知,天下还有公子这般人物,闻弦而知雅意,今日清清算是长见识了。”
又眼波流转,一双水眸仿佛含着万千情愫,哀怨道:“蔺公子许久不来奴家这里,却原来,连规矩都忘了,真真是叫奴家伤心。”
黎纲立刻一脸看负心汉的表情看着蔺晨。
蔺晨瞪了他一眼,指着梅长苏道:“都是因为他,我跑了趟东瀛,受了重伤,否则,我怎么舍得留美人独守空房呢?不过啊,我特地带了梨花白,来跟美人赔罪。”
一边又有侍女捧了已经温好的梨花白,分别置于几人案前,玉清清放了琵琶,亲手捧了玉壶为蔺、黎二人斟满一杯酒,又亲自为梅长苏斟了茶,举杯道:“几位公子赏脸于此,奴家既是主人,便先敬诸位一杯。”
说罢微扬鹅颈,一饮而尽,便对一边恭候的侍女道:“宫羽,命他们上菜吧。”
左侧一身穿浅青色罗裙的女孩应了声,恭谨退下。
“宫羽?”蔺晨摸了摸下巴,“清清果然是风雅之人,连侍女的名字都如此有韵味。”
梅长苏淡淡抿了一口花雾茶:“宫音悠扬谐和,羽音柔婉透彻,果然是好名字。”
恰于此时,宫羽携了侍者进屋,听闻此句,不由一怔,望向那眉眼清华,容颜如玉的男子,他低眉浅笑,眸光隐于茶盏袅袅热气中,氤氲不清,却无比清晰地印在了宫羽心底。
那一年,她十二岁。
玉清清美眸流转,指挥着侍者摆盘,笑道:“蔺公子,我们宫羽丫头,可不是寻常的侍女,深得笙娘子真传,这几年又随在我身边,未来必是琴艺双绝的大家,可不能怠慢。”
“哦?笙娘子的弟子?那本公子今日可要洗耳恭听一番了,你说呢,长苏?”
梅长苏清浅一笑:“自然是客随主便。”
宫羽快速看了一眼梅长苏,垂首轻声道:“宫羽技艺浅陋,岂敢献拙。”
玉清清却是个洒脱的性子,招手道:“好丫头,你便给他们弹一曲梅花三弄,如今恰是合景。”
“合景?”蔺晨奇道,转头看看四周,“这里又没有梅花。”
宫羽却忽然接口道:“君子如玉,公子如梅。”
玉清清抚掌娇笑:“可不正是如此?”
蔺晨也乐道:“如此,美酒美食美人配好曲,甚好甚好。”
素手拨弦,三弄梅花,烟波浩渺,情思悠远。
配上沱江特有的鳜鱼,以芙蓉汁入味,烹蒸两个时辰,味道醇美,入口即化,其他菜品也各有特色,路灵山的菌菇,沧水的虾仁,白驼岭的鹿肉,江陵的嫩藕······
三人车马劳顿,如今有此等佳肴,便连蔺晨也顾不得许多,安安静静品尝了起来。
游船顺江而下,不过几日路程,便已至江东之地,三人弃船登陆,告别了玉清清,乘着早已后在这里的马车,辘辘远去。
玉清清一身红衣张扬,凭栏眺望,江风拂过发丝,她叹了口气。
宫羽默默望着远去的暗青色马车,心中似有湖水被风吹乱,此一眼已是万年。
玉清清似有所感,娇媚一笑:“我的小丫头,情之一字,最是辛苦,为师便是为情所困了半生,你可不能再步为师的后尘了。”最后一句,像是一声叹息,飘渺于烟波江上。
宫羽抬头望了一眼师父窈窕的背影,她不知道师父的过去,却知道,那些千娇百媚勾魂夺魄的笑容之下,往往是眉眼间掩不去的愁绪,她常常会对着一只玉镯,一坐便是半日。
与此同时,云蘅也收到了来自琅琊阁的回信,那位李掌柜在出事前几天刚从老家回来,还带回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可出事之后,那个婴儿也不知所踪了。
云蘅将此事说给楚逴,楚逴立刻招了人来去查李掌柜的原籍,却只是淮阴县的一个小村子,云蘅想要立即启程,却被楚逴拦下了,那些人自然知道自己迟早会查到淮阴县去,定然设下了重重埋伏,怎么能放心这个小丫头独创龙潭虎穴呢。
金陵,宁国侯府。
“怎么回事!”待妻儿都离开后,谢玉同卓鼎风坐在书房,谢玉脸色极差。
卓鼎风神色也不好:“我们也没有料到他还留了一手。”
谢玉压低了声音道:“为何不斩草除根!”
卓鼎风叹了口气:“功败垂成,那人又是楚家少主,如今还牵扯了云家,谢兄,我们天泉山庄终究也是江湖人啊。”
谢玉拧起了眉头,原本尚算丰姿俊逸的姿容越发阴沉起来。
卓鼎风疑惑道:“那李重心不过是个教书先生,何至于要斩草除根?”
谢玉神色微动,面色温和下来:“卓兄,那李重心虽逆于山野,却心怀不轨,暗中煽风点火替逆贼鸣冤,这种事又如何能随意报知陛下,令陛下烦忧,自然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先做一步了。”
卓鼎风心有疑惑,但这十二年里,谢卓早已亲如一家,而今眼看着青遥同谢绮那孩子有了情义,两家关系只会更进一步,谢玉更无须害自己,便也释然了,只道:“可这楚家少主······?”xiumb.com
谢玉眉眼沉了沉:“那封信确定被毁了?”
卓鼎风点头:“确然,已经化为灰烬了,楚家少主也没有机会看信的内容。”毕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信里是什么,只因谢玉说了不惜一切代价毁掉那封信和与之相关的人。
“那个孩子呢?”
卓鼎风默然一瞬,遂道:“死了。”
谢玉看了他一眼,只当是江湖人重侠义,对一个孩子动手心中不忍,倒也没有怀疑:“楚家少主那边,确然不能随意动,只是要严密监视,他必定要追查,若是没查到什么则罢了,若是查到了什么,再不能留啊卓兄。”
卓鼎风点了点头,心中暗道,只怕谢玉还存了引蛇出洞之心,借楚家少主之手查探这件事是否还有什么疑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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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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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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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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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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