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听的浑身冰冷:“查明了什么?”
“都是璧鹿伺机报怨,偷印伪造信件给闻小姐送去,企图嫁祸于您。”
“胡说,怎么会是她!”永安怒喝。
金枫膝行近前一步,牵住永安的裙角仰头哭道:“公主您心善,也是被她骗了。”
永安一把把衣裙从金枫手里拽开,往后退去仔细一瞧,才注意到果然没有璧鹿身影,即刻浑身发抖,朝着门口那些侍卫宫女嚷道:“叫傅彦或是毕思齐提了璧鹿那丫头来,我要当庭问她。”
“公主,”金枫泣不成声,“璧鹿已被处死,您问不了了。”
永安顿时呼吸急促,胸口止不出的剧烈起伏,“你们,你们……”怎么也说不下后半句。
绿依也是四肢凉透,无法稳住早乱的气息,然而却知道若是永安再说下去,璧鹿真是白死了,一边也赶着忙金枫拦劝永安,一面朝外边大声道:“你们都退下,让公主好好歇缓过来。”那些人已意识到永安在冷宫里走了一遭,马上便要死灰复燃,全都唯恐这几日得罪了她,如今哪敢不从,一股脑全散了下去,又有人去传了太医过来,殷勤伺侯,仪堂顿时气氛活热,哪剩下一点日前的戒严气氛。m.χIùmЬ.CǒM
绿依私下里把金枫拉过一旁,方才探问清楚。原来傅彦虽以后极少踏入仪堂,一干仆从均被分别提审问话,并不问密信的事,只挨个询过公主日常行踪。诸人不知就里,自然反复也问不出个什么,事情便也就僵在那里。幸几日后,被关在一间的金枫璧鹿便知监视她们的人中竟夹着个丽妃心腹,还是那个叫莺儿的婢女捉机会说了始末,两人才知事出在那方孔雀玉印上。璧鹿救主心切,不禁哭着道:“那印公主早赠给别人了,如何现在忽然拿它说事?”
金枫已然大惊失色,慌欲阻拦,璧鹿知说走了嘴,忙住了口,再如何问,都推托不知,说好久未见,想是赠人了。莺儿不便久留,只得暂先退下。空留金枫璧鹿暗自在房间对泣,明白是因为闻二小姐的缘故,公主才便这么耗着,左右无法。过了几日,莺儿才又趁单独守夜之机,偷偷传话:“娘娘说,那印定是什么人偷出去的,你们是公主身边人,能不知道?”
金枫一个激灵,张口辩驳:“怎会是人偷出去的。”
莺儿又道:“若是赠给别人,公主岂能不说,那所赠的人岂能不知,定是有人偷出去的。”
金枫说不出话来,只是着急。那莺儿还道:“你们再好好想想。”金枫气她含混推事,一句话不说。忽的璧鹿身子一软,低低道:“金枫姐,我对不住你和公主,那印是我偷的。”
金枫一愣,望着璧鹿刚欲开口,一下子顿住,明知道该说什么,却始终发不出一点声音,只全身不住的发起抖来,眼泪也忍不住扑簌坠落下来。只听璧鹿的声音在耳边低低断断响起:“金枫姐,我曾以为能一辈子陪在公主身边便心满意足了,可没想到有这么个机会,还要好的多。何况,我这条命本就是公主救的。求你你转告公主,”说到这里,她已哽咽的说不下去,身子也萧瑟发抖起来,“要和闻小姐好好的。”
金枫与绿依说到此处,又坠泪下来,不忍卒言。绿依倒吸一口凉气:“于是你便出首她。”
金枫扭过脸去悲声道:“总要做得让人信吧。”突的又想到璧鹿最后说过的话,“姐姐出首我,以后万一公主迁怒与你,姐姐反要为难得多。我倒是一走了之,轻松不管事了。”不由悲从中来,“那小妮子不知何时偷偷学过公主写字,我和公主却从没察出过她的痴心。”
她这么说到笔迹,绿依不由问道:“毕思齐和圣上仅凭笔迹,就如此容易相信不是璧鹿代公主揽罪?”
金枫轻轻道:“丽妃娘娘还弄来了那密信的抄件,让璧鹿背了。”
绿依陡然生疑,照理那密信是如此重要的证物,拿捏在主审傅彦手里,即使丽妃也不应轻易能见,她便转想到那日来过的洤亲王,素闻京中这位亲王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有过目不忘的才华,他既有机会看信,绿依不免疑心于他。只是丽妃暗悉此事,私下安排照料,自是她通知洛云之故,平日洛云与永安利益相通,过往甚密,陆芳的事半仗他之劳,她当然第一想到的便是他。洤亲王恰恰相反,与公主似是无甚私交,若真偏偏是他,那能捉到丽妃这一线,洞若观火,又竟愿意作弊为公主脱罪,不由让她暗暗心惊。
这些疑虑,她也便只敢压在心里,永安每日浑浑噩噩,有时拥着块绣着一半百鸟朝凤花样的白绸长久发呆,其他一句话未问起,连金枫请回采薇园,也就目光僵涸的点了点头,又埋下头去抚着绣锦上那只百灵爪里抓的那枝红梅了。
采薇园已一切如旧。永安回来,仍旧并不多话,只坐在窗下,默默眼神落在手中书上,看了会,习惯随口道:“璧鹿,换杯茶来。”
旁边立侍的金枫与绿依听了,面面相觑,俱不敢言。永安忽然想起了什么,便自住了口,什么也不说,又把头埋下去看书。金枫上去默默把茶换了,屋子里便又静得丝毫声音也无。
岂料过了大半个时辰,永安又茫然不觉道:“璧鹿,换茶。”
金枫见公主这么成日魂不守舍的样子,再也忍不住,跪至永安脚边哭着说:“公主,璧鹿她已经去了。”
不说犹可,此言一出,永安涣散的眼光遽然精聚,扫到金枫脸上,迸出道鸷狠:“谁说她去了?!”
顿时意识到说错了话,可实不忍心看永安一直这般下去,金枫只垂着头轻泣道:“公主,请你……”
话未说完,便被永安吼着截断:“滚!”
永安素日只是阴狠,从未对金枫用过如此声气字眼,她刚一怔,永安的喝斥声又接连而至:“你们这些卖友求生的人,统统给我滚!”
金枫被骂得眼泪顿溢而出,还欲分辨,绿依忙上去扶住金枫,在她耳边轻道,“给公主静静”,连拖带拉把她拽了走。
两人狼狈出了里间,便看见陆芳同叶实一道进来了。绿依看见哥哥,忙迎上去。陆芳因问:“公主这几天可好些了?”绿依掩住心焦,低摇了摇头。陆芳皱眉道:“有件急事要禀报公主。”
“陆先生,”金枫唇色苍白,“如今除了采薇园失火,便再也无什么急事了,你看公主这样子,是听得进事的么。”
看见陆芳面露犹豫之色,绿依一旁轻轻问道:“哥哥,到底有何事?”陆芳向对妹妹不作隐瞒,一五一十说了。金枫听了,垂眸叹道:“驸马出事的时候,还是闻小姐劝好的,这世上,也就闻小姐的话管用,可这回偏偏……”这话说完,屋中一时清寂无声,绿依心弦却没来由一动,暗暗鼓起勇气道:“哥哥,我再试着进去看看。”说着走回去,却见永安正把那绣绸抱在怀里发呆,猝然发觉她进来,又大声斥道:“我叫你滚没听到么?”
迎上永安的凶恶眼神,绿依却慢慢走过去,轻赞道:“这丝缎绣的甚美,绿依最喜欢那只百灵,很是灵动。”
永安没料到她说这个,嘴唇一僵,眼神也软了些,竟转口说道:“除了这百灵,却是一塌糊涂。”
见永安眼中退去戒备,绿依试探凑近上去,跪在永安脚边,手慢慢抚上那方绣锦:“公主可知道,璧鹿最后说的是什么。”
“住口!”永安喝道。
绿依却依旧徐徐,语中带着不卑不亢道:“璧鹿说,要公主要与闻小姐好好的。可她没说,让公主从此一蹶不振。公主这般,对得起她么?”
“我本就对不起她,她是我害死的!”
绿依立刻针锋相对:“公主被人陷害,害死璧鹿的自有元凶,公主不去追查,替她报仇,全揽在自己身上有何用?”
“我说她是被我害死的,你听到没有,都是被我害死的,我便是最大的元凶。”永安说着,眼中凶光重新聚现,“你给我下去。”
绿依这么多日,已知永安心性,不显任何畏态,只目光坚定凝在永安面上:“今日不能劝好公主,绿依不会走。”
“你以为你是谁?”永安咬牙道,“敢这么说话!”
“绿依不是谁,只是璧鹿素日的好友,不愿她这么白白死了,死的毫无意义,绿依为她可惜!”
“住口!”永安眼神陡厉,如刀割在绿依身上,见绿依不依不饶,竟怒从心起,因在气头上,一脚踹在她身上,“再不走,我杀了你。”绿依被重重踢倒在地,然而挣扎撑起身子,扶着被踢的心口处,忍痛慢慢道:“死了也强甚看公主如此下去百倍。”
面对绿依倔强坚硬的眼神,永安竟不自觉避开眼去,只强装声势:“跟着我有什么好,把我劝好有什么好?你们统统都要被我害死的。”
“没人是被你害死的!”绿依隐含泣声,言语依然坚定反驳道。
“因我而死的人还少么?!你走,在我身边,早晚也要被我害死的。”掼到绿依耳边的声音极度冰冷,强装坚硬却脆弱如纷雪,声音主人那娇小的身躯竟也微微颤抖起来。绿依心中为公主伤感,竟情不自禁拿手去握住永安的手,放柔了声音,却丝毫不减语中的坚毅:“不会的,我不会死的。”
永安眼中滑过凄然一笑,泪水却汹涌而出:“骗子。”
绿依心中一痛,慢慢站起身,手也更加大胆,沿着永安手臂慢慢攀上,环住永安,一字一顿坚决说:“我答应公主,我不会死的。”
永安木木未觉她僭礼,却顺势避进绿依身子里,一只手紧紧箍上绿依的手臂,那低低的声音溶在泪里,字字都在扯心般:“我有什么值得你们留在我身边。璧鹿因我而死,我却让她曝尸荒野,连给她收尸都不敢!懦弱,贪生怕死,我凭什么值得她为我死?!”
绿依轻轻道:“我信璧鹿,更信自己,不会看错人的。”说完,只觉怀中人哭声转哑,只紧紧贴住自己,不由轻轻道,“公主,身在天京既然睹物伤人,何不暂去他处修养一阵?”
胸口慢慢传来凄凉回应,“我能去何处?”
绿依吸了口气,尽量放平声音道:“越地,高郡正好。”
听到高郡二字,那怀中人微微身颤了下,低喃轻唤:“娘。”身子却更加依赖,粘在她胸口轻轻摩娑,仿似重回到儿时,腻在怀中,再不愿离开。猛的,那人挣开她,陡然醒转般,眼神一下子恢复往日的硬冷:“为何你会忽然提到高郡?”
绿依见永安已恢复三分理智,心里暗自谢天谢地,定了神道:“南蛮诸国起兵进犯,已围临水数日。”
永安推离开她,霎时全醒,起身厉声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哥哥等在外边,正要以此禀报。”
永安听闻,拂去眼角泪痕,端正容色尽消弱态,立刻走出房间,陆芳见永安出来,顿时一喜,上来行礼,永安挥袖止住他,眼瞥过一旁的叶实。叶实忙道:“大人不方便此时来采薇园……”眼瞧见永安的目光不耐,倒也识趣住了口。永安便问:“战况现在如何?”
“号称是合兵八万,已把临水密密围住,至今已经近二十日,攻势甚猛。”
“二十日!整个越地也只有驻兵三万罢。已从何处调兵?”
陆芳和叶实对视一眼,迟疑片刻,才勉为其难缓缓道:“并没有调派援兵。”
永安声音顿微微拔高:“为何不出援军?”
“北伐方毕,以现在的国库,根本无法再支持一场大战,圣上的意思,只要高郡死守住便可以了。”陆芳对道。
被陆芳抢先,叶实只好慢慢吞吞接道:“或者说圣上在等个两方俱疲的时机。”
永安眼神陡冷:“没人说句话么?”
“朝中只有兵部主战,工部户部都力主议和。于是光是吵,便吵了十多日。”
听着叶实说完,永安不由恨声道:“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别的事尚可,这种军国大事,我说不上话。”
霎时间,满屋陷入片死寂,永安静默长久,眼中陡迸出道决色:“陆芳,你去叫人备马,我这就去临水。若高郡有失,我愿与兄舅族人共同赴难,绝不独生。”
陆芳顿时变色,方要开口相劝,却被叶实淡淡以目温笑止住:“信陵君尝为姊故,如今公主为舅,皆愿孤身赴险,虽是无益,天下却尽知:公主好高义!”
永安自然听出话音,面色冷然道:“我要那虚名何用,你是何意,要我也去盗符么?”
陆芳骤惊,又看叶实不起波澜的模样,只觉背脊一冷,慌欲说话,永安却浅眉一挑,肃声正容问:“即使有虎符,毕竟无旨,离临水最近便是介州,若介州刺史唐自蹊不信我,不愿出兵该如何办?”
叶实悠悠道:“公主忘了谁现在是介州都督,公主入顺天后,可以先去见他,再做商议。”
永安双目骤亮。陆芳忙插话:“即使成功,战事了了之后,公主万一只能避在高郡再不能回天京呢?况且这还得仰仗高郡郡公的意思。”
“不能回天京”,这几个字顿把永安的心击得猛然惊跳,不能回天京,便是再见不到闻端了么。她竟然后悔畏缩,不愿再去盗符,更不愿离开,只想临阵脱逃的慢慢垂下头去,口中咬出一个字:“我……”徘徊静默许久,她才慢慢复抬起头来,黑瞳依旧硬冷,却被渊底透出的水纹渲出些许柔软,“我不能坐视母亲生活过的土地,任由他人□□。”
如此决绝的语气,让陆芳心中一凛。“我尽快动身,”永安偏头又放轻声音道,“可是还缺一样。”
叶实不由怔愣,细忖还有何要事,永安已续道,“此行千里,颇不易行,还缺个管家。”
叶实登时傻住,从未听过去战场还要带着管家的,呆了好半晌,方尴尬笑道:“公主,您是贵人多忘,在下恰好,咳咳,恰好就是个管家啊。”
永安面色立刻稍霁:“如此叶先生便是愿意了?”
“这……”叶实面显难色,顾虑道,“在下不敢擅自作主。”
永安却果断站起身,“军情如火,我这便进宫,陆芳,你备匹快马,在辽辰巷等着我。”说着便令人备车入宫而去。
时已及掌灯,刘湛却果不出永安所料,仍在思政殿中。永安还是如常般,不声不响进来,直到近前,方慢慢行礼:“永安参见皇兄。”刘湛抬起头来,略显疲乏的眼光一跳,灼出片惊喜,不禁放下手中朱笔,唤道:“永安。”
永安已一眼瞥见兵符放在旁边架上,忙收回目光,慢慢道:“皇兄。”
刘湛便也起身:“你这是那事后第一次来见我,可是一直在生我的气?”
永安轻摇了一下头:“没有。”
“既然不是你写的那信,为何死不辩解?”
“永安在这世上唯一可以依赖的,只是皇兄的信任。”永安轻声回答,那语气却带着七分凄婉无奈,三分被逼向一隅的挑衅,“皇兄信我,多少人诬陷我也无用,皇兄不信我,即便无过,我也离死不远了,有何好辩解的。”
“你在拿自己的命和我赌气么!”刘湛蹙眉喝斥,完了才却又略带着怜惜语重心长道,“这小孩子脾气何事能改?”说着抬起手便想拂住永安的坠发。永安忙向旁一闪,退到架前,却依旧躲不开,被刘湛跟上来的手揽住纤腰,只得往旁避了难堪的绯颊,手却趁机在身体的遮掩下,慢慢摸索兵符的下落。
刘湛抬手托住永安下巴,把她脸扳了过来,欲强吻那因羞怯而更显娇艳的双唇,却被一声沉叹止住,只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眼神透出强硬:“不读那信,我也知道你一直恨我,可即使让你恨我,我也舍不得把你给别人。你的心里一定装着旁人,你爱他多少我管不了,但我不信那个男人比我更爱你。”
永安的指尖便也在那块硬铁上一顿,口中轻轻道:“皇兄。”羞惭愤愧的泪水却止不住滑落下来,那铁符也一滑,坠入她的袖中,冷冰冰的触质,让她的手臂蓦然一寒,一股凉意直刺心肺,似是要为心虚强辩似的,她在下面狠狠用手指掐住臂腕,“皇兄,永安决不会背叛你的。”
刘湛稍稍有些迟怔,永安又道:“别人有野心,有权欲,永安除了孑然一身,除了唯一可以依靠的皇兄你,还有什么?永安决不会背叛你的。”说完,几乎是仓皇从刘湛手臂里挣出,“臣妹告退。”刘湛尚以为是她两人过于相亲后一惯的羞愧,竟便这么放了她离开。
永安不敢犹豫,即刻离宫,令车疾行一会,便往路旁隐蔽的辽辰小巷中拐去,在车中换好衣服,一掀车帘,陆芳果牵着匹浑身墨黑的骏马隐在巷中阴影里,叶实也已尽去往日书生儒雅衣装,换好轻便衣服,腰携长剑,居然带上与素日绝不相同的酷严之气。永安知他与陆芳不同,因自少时孤身游历,剑技颇佳,一般情况下足以防身,故并不奇怪。只是他身后却影影憧憧,似有十几骑的样子。不等永安开口,叶实便轻笑道:“这些人皆严密训练过,介州越地山高水远,皆是虎狼之地,残酷沙场,公主您不是打算我俩双骑去罢。”
永安也就释然,心中却略微不适。一旁陆芳轻道:“公主,我有两个朋友,是公主见过的,他们愿与公主同去。”永安大喜,忙借月光看过,果然是那次在云鹤楼见过的那两人。
先一位抱拳行礼,语声短促有力:“在下游鲲。”永安忙还礼,端然展颜谢道:“此行是极危险之事,永安不敢连累两位犯险,也知两位是来去自由,不居人下者,两位好意永安心领,待还时再报。”
那另一位身材瘦小灵活的已笑着道:“我们一惯不欠人情,却欠了你的酒,也就这个时机可报,公主切勿推托。在下卢令远。”
“杯酒而已,何足挂齿。”永安淡淡说。
“公主既然嫌轻了,便回来再把剩下的补全罢。”卢令远笑嘻嘻道。
知两人心意已决,永安胸中一热,这才点了点头,陆芳却些许踌躇,知道事情紧急,拖延不得,才尴尬道:“还有一人……”却是不好意思了,永安顺着他的眼光望去,顿大惊失色,原来正是绿依一袭男装,牵马静静站在那里,见永安注意到她,便轻轻唤了声:“公主。”
“你来做什么?”永安冷冷道。
“公主,”绿依字字坚决回答,“你今日不让我跟着,我也会偷跑去,还是跟着公主走安全些,不是么?”
永安看进她的眼睛,便知她说得出做得到,心中一动,却再未说话,翻身上马。
陆芳欲待放开马缰,便最后问道:“公主还有何事吩咐?”
那匹良驹承重,已开始左右踏蹄,蓄势待发,永安便在此时才胸中涌漫一股伤愁,拢住马缰,让马暂时静下:“你们先去避避,”说着,欲言又止,一咬唇,狠狠道,“没了。”陆芳忙闪身让开,诸马便争先出了小巷,绝尘而去。
方行不久,依稀竟听到身后传来蹄声,永安以为追兵已至,心惊慌惧,调头一看,只是两骑,便领众人停住,那两骑已眨眼间驰到眼前,永安不禁讶然:“周老先生。”
周德铭忙行礼:“方才陆主簿来取了越地介州地图,老夫才知道此事。”
永安苦笑:“老先生是来送行,还是要同去?”
周德铭笑道:“老夫年朽,岂敢拖累公主。只是老夫有个门生,平日略读过几部兵书,倒仍可供公主驱驰。”永安目光便闪到周德铭身后一位身形魁梧的男子身上,竟隐觉几分面熟,就是怎也想不起何时见过,那人缓缰纵马前行几步,抱拳道:“范猷见过公主。”
永安一向相信周德铭为人眼光,既是他荐,时间又紧促,只略点头谢过,范猷融入队中,一行人重又拨马而驰,再无阻拦,不一会到了应天门,城门已下钥。永安便立住马,对守门卫士喝道:“我是永安长公主,有君命急需出城,速速打开城门。”
那些人自然不信,只要盘查出城通关证件,永安自然没有,勒马踌躇间,叶实隐隐一个眼色,身后一个黑衣人立刻会意,猝不及防间手举刀落,一个卫士立被砍伤,惨叫出来。绿依哪料还未出天京,便见如此血腥场面,喉中一呕,好容易方止住。叶实已趁诸卫愣神片刻之际,大声嚷道:“还有谁胆敢延误皇命。”
诸卫何曾见过天京皇城恣意行凶的人,方反应过来,看叶实煞有介事,永安仪态尊严的模样,却是阵脚先自微乱。此时偏听到一声闷响,竟是不知是谁趁乱偷偷开了城门,那城门便顺力缓缓开了半扇出去,一片漆黑迷野也缓缓在眼前展开。
“走。”低沉短促的女声随着一匹当先黑骑,不带丝毫犹豫,冲出城去。
那身后的十几骑,也个个如挣脱了弓弦的离箭般,一气射向黑魆魆的郊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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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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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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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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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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