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俞想站在空荡荡的画廊门口,遥望着最后一位离开的客人。
持续了两周的画展于今天落下帷幕,这两周以来,每日的预约人数都爆满。许多人在网上哀嚎,自己买不起画就算了,现在连画展的门票都抢不到了。
于是,最后三天,俞想加开了一些名额,希望能让更多想看画展的人能看上。
在西方,孩子们从小学开始就有艺术类的课程,老师们会带学生去博物馆、美术馆,感受艺术的熏陶。但在国内,艺术还很小众,参观画廊美术馆的人,总是会被打上“文艺青年”这种刻板印象的标签。
而俞想试图改变的不仅是国内对艺术的定位,更想让孩子们从小开始就感知艺术。为此,他还特意开设了两天的儿童专场。
此时,在俞想身后,三个签约画家站成一排,看架势像是要给俞想护法。
俞想回头,看见他们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你们在这站着做什么?赶紧各回各家啊。”
俞想伸手赶他们回去:“快点啊,都回去好好睡一觉,一个个的黑眼圈都掉到地上了。”
但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人像是要离开的样子。
“俞想哥,”冯子轩先开口说道,“谢谢你。”
俞想一愣:“谢我做什么?”
邬萱说道:“谢谢你给我们这个机会。如果没有你,子轩和小峰应该还在读书,而我大概去哪所艺考学校当了老师。我们也还会画画,但永远不可能成为一名画家。”
“那也不需要谢我,”俞想说道,“让你们站在这里的是你们的天分和勤奋,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只是提供了一个舞台而已,站在舞台上舞蹈的,是你们自己。”
“好了,”在大家还要煽情的时候,俞想朝他们挥了挥手,“都回去吧,别让我哭啊。”
终于,俞想送走了三人。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现在画廊中终于只剩下了他们一人。
俞想转身走回了画廊,他按下开关,打开了全部的灯。
中性光的金卤灯亮起,照得整间画廊灯火通明。
俞想第无数次走起了这条路线,但这却是第一次只有他自己。
一个人在这里漫步,是一种神奇的体验。
画中的人物仿佛在对你微笑,俞想甚至觉得,他要是开口打招呼,甚至还能得到他们的回应。
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他站到一个展厅中间,对着四周各种各样的人像问道:“怎么样,没给你们丢人吧?”
若是有其他人看到,定会觉得这个场景诡异万分。一个人在对着一墙的画说话,要么就是这个人疯了,要么是真的见鬼了。
但更诡异的场景是,他竟然得到了回答。
“当然没有。”
“啊!谁!”俞想吓得差点心脏骤停,他满身冷汗地回头,只见阴影中宫修筠走了出来。
“你有病啊!”看到是宫修筠的瞬间,俞想飞奔上前,而后飞起一脚。
宫修筠侧身躲过,却正好接住了扑过来的俞想。
这个场景怎么看都像是俞想在投怀送抱。
“放开!”俞想挣扎着,试图从宫修筠怀中挣脱出来。
“不放。”换来的是宫修筠抱得更紧。
俞想又挣扎了两下,就在他本打算认命的时候,宫修筠却放开了他。
“想想。”宫修筠轻轻拉住了俞想的手,深深望向他。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宫修筠问道。
“什……什么约定?”俞想避开了宫修筠的视线,盯着两块地砖之间的缝隙。
宫修筠一看他躲闪的眼神,就知道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他说:“真的不记得了?那我可以提醒你一下。”
“你说,等画廊举办画展后……”宫修筠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像是要通过这种方式唤起俞想的记忆。
“好了,想起来了!”俞想气急败坏,“不用你说啦!”
宫修筠笑了,笑容中有种得逞的意味。
“所以,今天我可以得到答案吗?”宫修筠问。
俞想抽出手:“不行,我说的是画展和拍卖会后。”
他话音未落,宫修筠却猝不及防地抱住了他。
宫修筠将头埋在俞想的颈间,近乎贪婪地呼吸着俞想身上散发的味道。
“但我等不了了,想想,我没法等下去了。”他的声音都在颤抖,即便用尽全力控制,俞想还是听出了他声音中的紧张。
“这一年,每分每秒我都觉得煎熬。见你的每一面,我都恨不得像这样用力抱着你,想把你揉进我的骨肉里,从此以后再也不和你分开。”
“我爱你,想想,我会永远爱你。”宫修筠说着,手上更加用力了几分。
俞想感觉自己快要被他勒到窒息,宫修筠环抱在他腰间的手臂如同钢筋铁骨般坚韧,让他动弹不得。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俞想问道。
他并非是在质疑,他只是在好奇。人生那么长,人心那么难测,他为什么能如此肯定地说出这样的话。
宫修筠像是早已料到他有此一问,他说:“我无法用公式和推导来向你论证感情的产生,但我愿意用别的方式证明它的存在。”
“我愿意和你结婚,愿意去公证财产,我的全部身家从现在起就有你的一半,我们分开你可以带走我的一切财产。”xǐυmь.℃òm
宫修筠还想再说,却被俞想打断。
“我答应你。”只听俞想说道。
“什么?”宫修筠诧异地看着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我说,”俞想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我相信你。或者说,我愿意给你这个证明的机会。”
“或许是我开始做生意,看问题的角度也不同了,但我看到了你的诚意。曾经我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你,怀疑你做一切事情的目的。但到了今天,如果你还是坚持认为,你为了一个恶的目的而坚持了三年,那我想这对你也是不公平的。”
“所以,宫修筠,我答应你,和你在一起。”
“想想……想想……”
宫修筠反复念着俞想的名字,却说不出任何其他的话。俞想的应答,听在他的耳朵里,如同天边的梵音,在他的灵台间回荡。
他用了一年的时间伤害俞想,又用了三年的时间弥补。最终,他的赎罪之旅走到了尽头,但这并非爬山征服了山巅,而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旅途中,一处盛放着绿洲的中转地。
他爱俞想,这是他一直以来坚定的信念,但却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明晰。以至于,这成了他的使命。
然而,俞想是个熟练的浪漫破坏者,他冷漠地问道:“你是复读机吗?”
“我可以是,如果你愿意听。”宫修筠轻轻地环抱住俞想,在他的耳边说。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永远爱你。”
——正文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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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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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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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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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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