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想却突然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个笑容看似礼貌,却莫名让人看出一丝嘲讽的意味来。
“骆前辈,您误会了,”俞想笑着说,“这场比赛不以输赢做赌注,我即便赢了,也不需要入围,更不是要替换他的名额。”
“那你需要什么?”
俞想扬起头,视线从在场的每位评委脸上扫过,然后一字一顿地说:“我只想请各位老师出面澄清,我没有抄袭,我的作品完完全全是原创的。”
“这……小俞啊,你的这个要求……”
骆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色,其余几个人也一样。
这些评委都是老狐狸了,瞬间就想通了里面的关窍。
俞想抄袭麒麟这件事闹得这么大,他们作为比赛的评审,也是业内专家,如果主动表态说俞想没有抄袭,那麒麟的作品和他本人发言的真实性必然得到质疑。
俞想见没人支持他,也不慌,而是从包中拿出一张纸,问道:“骆前辈,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按照业内的规则,有自己学生参赛的比赛,老师应当避嫌,不应当再担任评委,我说的没错吧?”
他指着纸上的一个名字,问道:“那我想请问骆前辈,您此前曾在某市美院教授水粉画,林鸿博就是你的学生之一。这份名单上写的清清楚楚,这您应该不会不承认吧?”
俞想拿出名单的瞬间,骆金的脸色就青了又白。
师生避嫌,不仅是绘画业内的规则,更是大部分行业约定俗成的规定。
骆金这样做,放在哪里都是为人所不齿的行为,即便真的清清白白也有口难言,更何况他们本就以权谋私。
“我同意。”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评委突然出声支持俞想。
俞想没有表现出惊喜,只是礼貌地道了谢。
很快,第二位、第三位评委接连赞同,三比二,少数服从多数,麒麟,也就是林鸿博被叫来了现场。
半小时后,麒麟赶到组委会办公室。他的下巴上满是胡茬,头发油油地贴在头皮上,硕大的黑眼圈为他平添了几分憔悴。加上他有些驼背,更是带了几分些猥琐的气质。
而麒麟之所以能获得如此高的名气,就是他一直有着“颜值画手”的称号。
如此看来,直播和照片中的英俊潇洒确实有不少滤镜的加成。
反观俞想,清清爽爽的气质让人看上去就心生好感。更何况他皮肤白净,五官清秀,尤其是一双桃花眼,让人难以控制想沉浸其中。
两相对比下,麒麟顿时又是一股无名火起。
他原以为俞想是个不修边幅的宅男,自己起码在颜值上还有优势。但没成想,俞想竟然长得这么好看。
俞想却不关心他在想什么,而是直入主题:“你好,我叫俞想,就是盛夏怀想。想和你进行一场加赛。”
“这怎么回事?他就是个已经淘汰的抄袭选手,凭什么要求我和他重新比?这不公平!”
“公平?”俞想突然冷笑了一声,“你的老师给你当评委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公平?你拉动粉丝刷票的时候怎么不说公平?你倒打一耙,污蔑我抄袭的时候,又为什么不谈公平!”
谁也没想到俞想突然发难,他甚至没有提高声音,却振聋发聩。
“你……”麒麟上前一步,试图开口辩驳,却突然哑口无言。
因为他发现,俞想说的居然句句是事实。
“鸿博,”还是骆金开口说道,“没事,你和他比吧,也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听见这话,俞想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看来骆金对自己的学生还真的是有信心,只是可惜,今天他注定要做一回“恶人”了。
画具已经备好,为了公平,颜料和纸笔用的都是组委会提供的。
对麒麟来说,这些画材稀松平常,但对于俞想来说,这都是原主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提供的纸是八开的中粗水彩纸,俞想拿了两张,一左一右地在画板上裱好。反正桌子够大,放两张画纸也绰绰有余。www.xiumb.com
但几个评审看到他的举动都惊了。
“他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还要同时画两幅不成?”
“理论上是可行的,只要能同时注意到两边的干湿度,衔接处别出水痕,应该可以。”
“但万一时间没掌握好,那就真的是低级失误了。”
这些议论专心准备的俞想没听到,反而落到了麒麟的耳朵里。
他不禁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俞想,这一看,他更慌了。
俞想居然真的开始双线作画。
他正拿着铅笔在纸上起型。他的画法很神奇,不是画完一边再去画另一边,而是这边画两笔,那边画两笔。
至于铺色更是,他右手手指之间夹着三根不同的水彩笔,铺水平头刷,上色笔,晕染笔。
三根笔在手指间灵活地旋转着,依旧是左右开弓,没几下,浅色的大片色块就已经铺开。
再几下,接色顺顺利利地晕染好,两边的干湿度都恰到好处,没有一点颜色被冲开或是干涸产生的水痕。
等麒麟再回神看向自己的画时,他的心神早就乱了。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他怎么从不知道圈内有这样一个大神,无论是手法还是技巧,在专业领域内都是不输的。而据他的了解,俞想甚至不是科班出身的。
所以,他之前在网上的表现,都是扮猪吃老虎?
麒麟越想越纠结,画画的过程中心神不宁,几次差点画错。
看到这一幕,几个评审的心中已经有数了,而骆金也彻底坐不住了。
“老骆,你这个学生,有点紧张啊,没太发挥出实力。”山羊胡的评审说道,他不满骆金的嚣张气焰已经很久,难得遇到能讽刺他两句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其他人听出他的话外之音,纷纷点头称是。
骆金狠狠地握住了拳头,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这样,从开始他的学生就已经输了。
接下来,比赛仿佛进入了垃圾时间,更像是俞想单方面的炫技。
他的调色过程看得人赏心悦目,没有任何多余的取色,几乎每一笔都能直接调出完美的颜色,这对画家的色感有着近乎变态的要求。
除去技巧,画面本身也堪称完美。
一副是参赛作品的画风,一副是超写实画风,两边互不干扰,利用等待水变干的时间完美双线操作,最终呈现的作品也近乎完美。
最后一笔落下后,俞想小心翼翼撕掉纸胶带,将画面展示给各位评委。
他画了一幅风景和一幅人像,风景是自创的西式教堂,教堂前有河水蜿蜒流过,画面静谧且温柔。
人像则是一位贡多拉船夫,正在威尼斯的河道上撑船行驶。他的背后是被夕阳染红的水面,泛着暖色的波澜。
船夫的肤色黝黑,脸上有浅淡的皱纹,但余晖却恰到好处地温暖了每一道褶皱。
俞想作画时极致专注,完全没听到任何感慨和议论。
但当他交出这两幅答卷时,他甚至不用看评审的表情,也不用看麒麟的画,他就知道自己会赢。
他从不吝啬自信。
反观麒麟,他的头低得很深,甚至没有勇气将自己的画举起来。
在催促下,他不得不把画纸从画板上揭下。只见,他画的依旧是风景,和参赛作品用的一个画风。单看还算不错的一幅画,在俞想的对比之下显得平平无奇。
“这还用比吗?”依旧是那位山羊胡子的评委说道。
骆金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他只看了一眼俞想的作品,就移开了视线。
但山羊胡显然不打算放弃这个能打压骆金的机会。
他走近细看俞想的画,一边感慨着:“啧啧啧,看这色彩,看这个笔触,这份功力,在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身上确实是少见。”
他每说一句,骆金和麒麟的脸色就更沉一分。
麒麟依旧举着自己的画,但他的头越来越低,仿佛信心正在被一点点击垮。
而就在这时,有人敲门走近,是比赛的一名运营,同时也兼任热线接线员。
“怎么了?”见到有人进来解围,骆金连忙问道。
对方看了看屋里的阵仗,神情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
“快说,”骆金催促道。
“呃……刚接到实名举报,林鸿博选手的入围作品……抄袭。”气氛无比安静,他吞口水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什么?!”骆金率先喊出声来,“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抄袭!”
他一时间顾不得威严,更顾不得形象了,上去就要抢接线员手中的举报记录:“让我看看是谁举报的,他有什么证据?!”
“不用看了,”俞想突然出声,他朝麒麟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看他的反应还不知道吗?”
骆金回头,看见麒麟的脸色一片灰败,嘴上还在嘟囔着:“我没有,我没有抄袭,是他抄袭我。”
但同时,他的双手也在剧烈地颤抖着。
下一秒,手中的画纸缓缓飘落。
画纸的一角不偏不倚地掉进洗笔筒中,颜色被冲开成斑斓的一片,一幅画瞬间毁于一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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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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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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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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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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